接觸感應(二):遺失的高跟鞋(摘要)

第二章:少了一隻


俞航在任則戎上車時就注意到,這小子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非常難得地沒有擺一張臭臉給他看,或是對他惡言相向。

壓不住想八卦的慾望,俞航這就對任則戎擠眉弄眼,問道:「唷,大少爺今天心情挺好啊。發生什麼好事了,嗯?嘖嘖,是不是走桃花運了?把到什麼好妹子了是吧?快跟我分享一下嘛!」
任則戎不耐煩地躲開俞航的拐子,冷冷應道:「把妹這種事是有錢又有閒的人才幹的,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但他說完這話後,自己卻先笑了,一臉饒富興味地續道:「多虧你,我身敗名裂了。」 「嗄?」

又把那篇討論文找了出來,任則戎向俞航簡略轉述內容,以及同學們的各種臆測,每個論點都可笑無比,而且完全沒有顧慮當事人看到後會有何種心情,很多用字遣詞都十分傷人。

但身為當事人的任則戎,卻是從頭到尾把這件事當笑話看,態度倒也超然得有些弔詭。

「啥?『包養』?你同學八點檔看太多了吧!」俞航在任則戎唸到其中一行時也跟著笑噴了,不要臉地戲弄起任則戎,捏著他的臉道:「既然如此,就乾脆開個價碼來聽聽吧,說不定我真花錢養你。」

「好。一個月二十萬基本費,還有什麼特殊要求的話就再另外加錢。」

「靠!你還真敢開!」被反將一軍的俞航都快吐血了。

歛起笑鬧的心情,任則戎淡淡地問道:「找人手介入校園維安……是因為少閎吧?」

「哎呀,這個嘛……嗯。」俞航原本還想裝瘋賣傻一下,虛構個理由把這問題蒙混過去,但想到任則戎是個聰明人,靠推理也能戳破別人的謊言,所以就乾脆默認了。

「應該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我不覺得少閎會出現在我們學校,甚至又想對我不利。學校這樣的公開場所,變數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落網的風險很高,少閎不會蠢到挑這種地點惹事。」任則戎務實地分析著,但能從他嗓音裡聽出一絲隱藏不住的顫抖。

「反正多一道保險未嘗不可嘛!不過……」俞航瞥了眼副座的人,試圖解析對方的情緒,「我以為你知道這事,肯定會超不爽,然後大罵我多管閒事或無視你意願之類的咧!」

一聽這話,任則戎脫口就要否認,但馬上想到在這男人面前說謊是沒意義的,只能坦承道:「我是不爽,但只靠我一人確實擋不住少閎。我的自保能力還不足,是事實,所以被保護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嘖嘖,瞧你這口氣,這還不算在抱怨嗎?」俞航忍不住吐槽,伸手去揉對方的頭髮,再被一掌搧回來。

「說起這個……你到底帶了什麼牛鬼蛇神到我們學校?居然能把人嚇成這樣……」任則戎瞟了眼俞航,眼神中充滿狐疑。「那絕不可能是警方的人,所以到底是何方神聖?真的是黑道?」

任則戎最後的問句其實也只是隨口提起,並非真心那樣懷疑,但沒想到俞航這回卻沒馬上回應,而是繼續叼著菸不說話,神情驀地有些黯淡。

俞航在任則戎上車時就注意到,這小子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非常難得地沒有擺一張臭臉給他看,或是對他惡言相向。

壓不住想八卦的慾望,俞航這就對任則戎擠眉弄眼,問道:「唷,大少爺今天心情挺好啊。發生什麼好事了,嗯?嘖嘖,是不是走桃花運了?把到什麼好妹子了是吧?快跟我分享一下嘛!」

任則戎不耐煩地躲開俞航的拐子,冷冷應道:「把妹這種事是有錢又有閒的人才幹的,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

但他說完這話後,自己卻先笑了,一臉饒富興味地續道:「多虧你,我身敗名裂了。」

「嗄?」

又把那篇討論文找了出來,任則戎向俞航簡略轉述內容,以及同學們的各種臆測,每個論點都可笑無比,而且完全沒有顧慮當事人看到後會有何種心情,很多用字遣詞都十分傷人。

但身為當事人的任則戎,卻是從頭到尾把這件事當笑話看,態度倒也超然得有些弔詭。

「啥?『包養』?你同學八點檔看太多了吧!」俞航在任則戎唸到其中一行時也跟著笑噴了,不要臉地戲弄起任則戎,捏著他的臉道:「既然如此,就乾脆開個價碼來聽聽吧,說不定我真花錢養你。」

「好。一個月二十萬基本費,還有什麼特殊要求的話就再另外加錢。」

「靠!你還真敢開!」被反將一軍的俞航都快吐血了。

歛起笑鬧的心情,任則戎淡淡地問道:「找人手介入校園維安……是因為少閎吧?」

「哎呀,這個嘛……嗯。」俞航原本還想裝瘋賣傻一下,虛構個理由把這問題蒙混過去,但想到任則戎是個聰明人,靠推理也能戳破別人的謊言,所以就乾脆默認了。

「應該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我不覺得少閎會出現在我們學校,甚至又想對我不利。學校這樣的公開場所,變數太多了,一不小心就落網的風險很高,少閎不會蠢到挑這種地點惹事。」任則戎務實地分析著,但能從他嗓音裡聽出一絲隱藏不住的顫抖。

「反正多一道保險未嘗不可嘛!不過……」俞航瞥了眼副座的人,試圖解析對方的情緒,「我以為你知道這事,肯定會超不爽,然後大罵我多管閒事或無視你意願之類的咧!」

一聽這話,任則戎脫口就要否認,但馬上想到在這男人面前說謊是沒意義的,只能坦承道:「我是不爽,但只靠我一人確實擋不住少閎。我的自保能力還不足,是事實,所以被保護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嘖嘖,瞧你這口氣,這還不算在抱怨嗎?」俞航忍不住吐槽,伸手去揉對方的頭髮,再被一掌搧回來。

「說起這個……你到底帶了什麼牛鬼蛇神到我們學校?居然能把人嚇成這樣……」任則戎瞟了眼俞航,眼神中充滿狐疑。「那絕不可能是警方的人,所以到底是何方神聖?真的是黑道?」

任則戎最後的問句其實也只是隨口提起,並非真心那樣懷疑,但沒想到俞航這回卻沒馬上回應,而是繼續叼著菸不說話,神情驀地有些黯淡。

說到此處,任則戎又對俞航狠瞪,彷彿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不過,杜光超就在旁邊聽著,他也不敢插話,只能不停投以憤怒的眼神,做著無聲的控訴。

雖然杜光超和俞航都不知道任家是怎麼一回事,但至少都能明顯感覺出任則戎想與家庭切割的態度很強烈。

而且,這顯然就是他的「雷區」,只要一有人扯到跟家庭有關的事情上,他都會立刻進入備戰姿態,甚至下一秒就會情緒爆發。

「那麼,聯絡上他家的人之後,又怎麼了?」

「我剛才就是想要往下解釋,但這小子聽到我說打電話去了他家後,就完全不肯聽我說話了!超級歇斯底里!」俞航憤然罵道,隨即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任則戎一眼。

「我打去他家,接電話的人是他爸。我不敢把整件事說明白,就只說這小子是被人誤傷的,然後我是負責事件的警察,所以打電話來聯絡家屬。他老爸不知道在淡定什麼,聽完以後不慌不忙的,就只說他有事所以不能馬上趕去醫院,但他會請別人過去看看狀況,跟我留了聯絡方式就掛了。

「後來,他哥就出現啦!也跟他爸一樣都沒在緊張的,好像家人被捅得肚破腸流也沒啥大不了的,什麼沒神經的一家子嘛,有夠怪胎……啊,這不是重點。反正,他哥有留下來等手術結束,看到人好好被推出來後才離開的。」

聞言,任則戎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詫異,這就想開口插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總算肯耐下性子聽俞航把來龍去脈說完。

俞航這時頓了頓,接著才轉頭對任則戎續道:「其實你住院的那幾天,你哥來探病過不少次,但感覺就是故意挑你睡了才出現。雖然他也沒特別提醒我,但我看他這麼刻意不想跟你打照面,而且我也怕你發飆,所以就沒提他有來過的事。還有,你的醫藥費,也是你哥幫你付清的,所以你真的沒欠我錢,一毛都沒欠。」

俞航這下子總算能一口氣把事情都說完,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向任則戎隱瞞這些事,自己心裡的壓力也不小。雖然任家人的事與他無關,但他直覺認為這樣的發展任則戎肯定不喜歡,偏偏想破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好好說明,就這麼讓問題一拖再拖。

任則戎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表情還顯得特別嚴肅,這讓俞航和杜光超都有些摸不著頭緒。

半晌後,他才緩緩開口,對俞航說了有些驚人的話。

「我是獨生子,沒有哥哥。」

「嗄?開什麼玩笑啊?在我面前說這種謊有……」俞航起先還一臉荒謬地說著,隨後就自己消音了,然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沒說謊,你真的是獨子。」

「嗯,我真的『沒有』兄弟姊妹。」

「但那小子……也沒說謊啊!他說他是你哥,那是實話啊!」

俞航這時已經陷入混亂了,完全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抓著任則戎焦急地命令道:「快!快說句謊話給我聽聽!我要看我的直覺是不是失靈了!」

任則戎擺脫對方的鉗制,隨後卻堆起認真的表情,語調誠懇地說道:「航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
「靠……」俞航嘴角都抽了。「很好,我的感應器一切正常,聽到謊話時依舊會嗶嗶大叫!」

假如說這兩人都沒有說謊,但說詞卻是相互牴觸的,那就表示是其中一個人的認知有錯。既然「哥哥」這號人物是真實存在的,那就只能合理推測,是任則戎不曉得他有個兄長,從小到大都認定「我是個獨生子」這點,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欸,小子,會不會是你爸在外面偷生小孩,但你不知道啊?」

任則戎冷眼看著俞航,把對方看得一陣毛骨悚然後才悠悠應道:「雖然也不能百分之百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我父親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

「那……會不會是堂兄?因為他其實也沒講得很明確,說自己是你的『親哥哥』。」

「不知道。」

任則戎這個答案回得太快、太理所當然,讓俞航和杜光超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事有蹊蹺,用狐疑的眼神看著他。

長吁一聲,任則戎有些不情願地解釋道:「我小時候曾經試著問過,但我父親沒有向我解釋,為什麼我從沒聽過我們有任何親戚。印象中,我很小的時候似乎有見過母親那方的長輩,但她過世之後,我和父親就沒跟他們有過接觸,算起來也將近十五年完全沒有交流了。至於父方……我的認知則是『一片空白』。

「所以,你遇上的這個人到底從何而來、是否真的和我有血緣關係,我真的不知道。」

任則戎這段話聽在俞航和杜光超耳裡,都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任家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讓任則戎對自己的家庭如此陌生,連自己有沒有堂兄也答不出來?

但這狀況似乎也恰恰解釋了,為什麼任則戎總是隻身一人,而且也不曾投靠過任何人,好像他沒有半個親朋好友願意伸出援手似的,或至少給予最微薄的關心。

因為,在他選擇離開家的那一刻,他就放棄了唯一的支柱,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

大概是覺得兩個聽眾的眼神太過刺人,任則戎有些窘迫地補充道:「不過,我高中畢業後就沒再回過家,所以算起來也有兩年多的時間完全沒和家裡有過任何聯繫……在這段期間,或許家裡真的有了什麼大變故,只是我不曉得而已。」

俞航這時已經按捺不住,搭著任則戎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打認識你這小子以來,我就一直覺得你是個超難伺候的怪咖。但今天聽完這些事情後,我知道是我錯怪你了。看來你老爸才是那個最怪最奇葩的傢伙,奇葩到連兒子都不會養,害他長成這樣。」

「請問是長成『哪樣』?」任則戎瞇起了雙眼。

杜光超枴杖一揮,直接把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俞航打倒在地。

「小戎,能和我們說說你為什麼不肯回家嗎?」杜光超放軟了語調,像在規勸似地如此問道。

但饒是問話的人是杜光超,任則戎也一樣不肯開口,只是一臉倦怠地搖頭拒絕。這樣的表情再搭上那厭世的眼神,看起來簡直就像隻被遺棄又遍體鱗傷的小狗。

「沒關係,不想說就別勉強。」杜光超摸摸任則戎的頭,諒解地笑道。「我們就不談這件事了,趕緊上工吧!先替我跑一趟鑑識科,他們欠我一份報告欠很久了。你去告訴他們,再不把東西交出來,我就要找他們科長來喝茶了啊!」

任則戎起身抹抹臉,又換回了平時那副波瀾不經的平淡表情,乖巧地按著杜光超的指示去給鑑識科下通牒了。

等人離開辦公室,杜光超這才歛起笑容,把俞航拉到一邊去談話。

「我還記得那傢伙的名字,叫任楊序。整個人給我的感覺沒什麼特別的,就像個剛入社會的小夥子,掛個眼鏡看起來挺斯文的。」俞航不等杜光超開口就先行說道。

「我是沒和他講過太多話啦,他從頭到尾都沒追問事發經過,來了也只關心那小子的傷勢如何,然後看個幾眼就走了,態度有夠酷。」

俞航回憶起那幾天在醫院的事,這位自稱是任則戎哥哥的男子表現得還算自然,沒有可疑之處。雖然確實像俞航說的,對於任則戎遇害的事情,他一點焦急的情緒也沒有,但也還不至於到漠不關心的程度。

而且,任楊序來探望的時候也不像是在敷衍了事,都有好好確認弟弟的狀況才離開,俞航才會從未對他的身分產生懷疑。

只不過,此時再用不一樣的心態來審視這些舉動後,俞航也發覺,任楊序此舉可能是純粹出自對家人的關心,但也可能是把探病當作某種「任務」來履行罷了,就是按時來視察,再回頭呈報他所知的狀況。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回報的對象是誰?會是任則戎那位充滿謎團的父親嗎?

俞航其實聽得出來,任則戎說起父親時的口吻,不是他所預料的厭惡、排斥,而是另一種情緒:恐懼。

任則戎對他的父親很恐懼,而且提起對方時,還會不自主地露出卑微的神色。

那種敬畏的語氣和態度,就好像即便已經離家這麼久,他仍然深怕自己會得罪父親。

俞航忍不住猜想,或許任則戎並非不願回家,而是不敢回家。

「我可以查查這個任楊序究竟是啥來歷,看他到底是不是什麼可疑人士。」俞航看了一眼杜光超,像是在等對方頷首同意他的計畫。

但杜光超卻是果決地搖搖頭。

「我知道你是怕這個『哥哥』會對小戎不利,但你查到這人身上,不也連帶要查到小戎爸爸那裡去了?這麼做的話,還能說這只是在危機排除,而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嗎?」杜光超嚴肅地反問道,也讓俞航震驚了一下,開始審視起自己的心態。

「就目前的狀態來看,雖然整件事有很多疑點,但這終究是小戎家裡的事情,我們都不該隨意干涉,甚至侵犯他的隱私。所以,現在就繼續觀望吧,等小戎自己願意向我們求助時,再伸出援手就好。」

俞航不得不承認,杜光超的結論很對。就算他有能力可以輕易挖掘出任楊序的底細,並不代表他就能隨心所欲地去做這件事,這是他應該給任則戎的最基本的尊重。

「好吧!這回就暫且放過這傢伙!不過,他下次要是再找上門來,我可不會放過機會,絕對會把人抓過來好好聊一下的!」俞航有些開玩笑地這麼說道,轉頭卻看見杜光超正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他,把他看得都起雞皮疙瘩了。

「杜老,您這特別火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就是有些感慨。雖然成長的幅度很小,但某人也算是終於長大一點了啊。」

「這到底是稱讚我還是在損我啊!」俞航感覺今天特別不順,好像所有人都要跟他作對。

另一頭,剛走進鑑識科的任則戎都還沒開口,辦公室底端那間實驗室就傳來嚎叫聲,隔著窗子對他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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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感應(二):遺失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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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感應(二):遺失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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