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禮貌,你很帥!

你不用長的很帥,身材也不一定要很棒,不需要全身名牌,不用開名車,不必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是不是豪門二、三代也不重要,畢竟投胎時匆匆忙忙,大家不見得找得到門路。你也並非得從事金融、電子或科技業,讀書考試也是要有環境和基本的聰明才智,菁英名額有限,總會有人搶輸,況且我一向認為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念理工和商科,沒有人寫書、拍電影給我們看,沒有人作曲、唱歌給我們聽,沒有藝術家創作,設計漂亮的衣服和建築物滿足我們的視覺,這世界會是多麼的無聊,多麼的非人性啊!
但有件事是不分貴賤,不用金錢堆砌,只要真心人人都可以做到──那就是禮貌!我說的是那種不用隻字片語付諸實行的禮貌。

法國17世紀哲學家蒙田曾經說過:「禮貌是一種成本低、回收高的投資。」它是人際關係裡破冰的基本武器,也是每個人包裝自己的首要配備,小孩子從小就被要求要有禮貌,為什麼?因為禮貌是人類社會化的櫥窗,順帶也是為人父母的成績單,外表讓人注意到你,禮貌決定要不要靠近你,它是一個人的延伸,是一張入場券。

禮貌不只是掛在嘴上的,但即便是虛偽的也總比沒有好,它使人與人相處時的關係順暢,Politeness(法文Politesse)來自拉丁文Polis:平滑、刨光的意思,由粗糙變光滑,人際關係不也是這樣嗎?

依我看,禮貌就像上健身房一樣,剛開始為了健康(或外型)不得不去,久了就變成習慣,最後不但健康還練了一身肌肉的好身材。

小的時候,大人會盯前盯後的要求:「叫阿姨!」「叫叔叔!」「要說什麼?」「跟老師說再見!」「起來讓長輩坐!」⋯⋯這些看起來很討厭的指令雖說是在為「有人緣」買一張保險,但如果它真正內化後,必然會外顯在你的一舉一動,之後很自然地變成你的一部分,那就叫作風度了。
風度和優雅一樣,講的就是一個宛如渾然天成的自在,要做得毫不費力,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凡事刻意就顯得造作,缺了點理所當然的真誠。

相由心生,許多事情都需要真正認定了它的價值後才能確切的實踐它,不論貴賤對別人心存尊重,表現出來的就是再自然不過的禮儀了。歐洲貴族在教育上非常強調禮貌和責任感,法國革命已三、四百年,皇室老早被推翻,但是貴族仍舊存在,雖然落魄、口袋空空,但依舊堅持來自騎士精神的榮譽感,他們知道自己所擁有的特權來自王權(國家),所以對社會也要有相對的責任,他們也很清楚能享受優渥的生活,是因為有那些處於低層的人用勞力造就的,我曾經聽過出身貴族的名媛說:「我們從小就被教導對下面的人要加倍的禮貌和關心,國家因戰功賞賜給祖先的地,都是屬民幫我們耕種的,收入是用他們的勞力換取而來的,感激和尊重是他們應得到的待遇,當然保護他們也是我們的天職,這就是所謂的騎士精神,是一種榮耀!」
禮貌,男女適用,老少咸宜,有時還能解疑難百症。它還有一個表親叫紳士風度,男性專用的百年藥方,雖然現在有一些正義凜然的女性主義者群起反抗,但相信我,大部分女性還是不太捨得拒絕這種即將絕跡的寵遇。現代生活充滿緊張、壓力、衝突,有些時候一個陌生人的動作或手勢就能給予體貼和溫度,讓世界變得更溫柔。

日子是一大堆無關緊要的瑣事重複串連起來的,上班、辦事、逛街總少不了坐電梯,常常電梯門一打開,大家蜂擁而入,如果你在此時稍稍側身禮讓站在旁邊的女士(只要你左右的,沒有要你禮讓排在你後面的所有女士喔!後面的女生交給後面的男生讓),世界上沒有女人不喜歡這麼有風度的男生的!我時常和情侶(夫婦?)們一同等電梯,門一開,男生理所當然跟著女朋友晃進去了,其實他如果禮讓我一下,我若是他女朋友也會覺得臉上有光,「妳看,我的男人是個有教養的紳士!」

捷運裡,車廂門一開人潮自然湧向電扶梯,四方而來的乘客常同時到定點排隊,多少次和我同時到的男士,不論老少,還是搶先排到前頭去,從來沒有人比個手勢表示禮讓。老實說我真的不差那幾秒鐘,也不見得在意人家讓不讓我,只是看不得那種汲汲營營的爭先恐後。

男士們!你們真的不知道當你們悠然自在、氣定神閒、優雅的退後一步讓女性先過的時侯,你們有多帥嗎?

當你們進了電梯後,笑一笑問要上幾樓後──按了樓層,你們在女生的眼裡已經不知不覺加了好幾分,即使你不是金城武也不是全身肌肉的韓星。

男生們!當你們幫女朋友提著包包從我面前擠過去,連聲借過也捨不得說時,不管外型如何,你已經出局了。

因為第一, 手提包是女人的配件,既然買了當然是喜歡,那麼為什麼自己不提?你們難道不覺得一個大男生提個女人的包包很娘嗎?不管是香奈兒還是柏金都救不了你的!不是說男生要Man、要性感嗎?我不是刻意鼓勵男性沙文主義,對於同志平權也支持到底,但我不覺得需要為了追求那不存在的絕對平等,而否定了兩性因本質不同所產生相處時的樂趣與和諧。第二,我百分之百贊成你在人多的地方護著你的女朋友,但是你卻忘了尊重別人的基本禮貌,不管外表如何,你一點都不帥!

我非常想知道若在飛機上遇到單身女性努力把手提箱放進上方置物櫃裡時,那些幫女朋友提包包的男性們會不會出手幫忙?或者在行李轉盤前看到女性用盡吃奶力氣,斜著身子奮力把行李拖出來時,是假裝滑手機還是視若無睹?多少次清晨降落戴高樂機場時,疲憊不堪的我聽到耳邊一句:「 我來幫您!」時,一邊獻上我最甜美的笑容道謝,一邊不禁想著終於有一個男人出現了!

在百貨公司的入口有人托住門對我說:「您先請!」時,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弱者,我只會想:先生,您很有禮貌,你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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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禮貌,你很帥!

GQ

2020/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