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霸天換人做?【新新聞-封面故事】

陳菊主掌高雄逾10年,在這位南霸天政治拼圖裡的最後一塊,就是她「力挺在心口難開」的接班人劉世芳,究竟能不能順利從她手中接棒。

而去年底的一份民調,做出「陳其邁領先,劉世芳吊車尾」的數據,三立電視台從下午到晚間的新聞及政論節目,全面跟進,一舉炒熱了綠營高市初選的議題。向來對政治展現高度興趣的三立老董林崑海,也因此被菊營點名做記號。

海董深諳「本小利大」的政治投資術,一位新系人半開玩笑說,以海董的經營方式,不出8年、10年,包括台南、高雄、屏東,整個南台灣說不定全成為海派的地盤,海董成為名符其實的南霸天。

文/紀淑芳
新新聞1574期_南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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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菊(左)每年都會親赴海董(右)的生日宴。中央社

「菊姐,妳應該有的都會有哦!」四月下旬,總統蔡英文到高雄體驗輕軌,意在言外地對市長陳菊這麼說。由於先前行政院公布的「前瞻基礎建設計畫」,陳菊一舉幫高雄爭取到一八○○多億元的預算,再度印證她南霸天的堅強實力,無人能及。

「菊」霸天與「海」霸王決裂?


從蔡英文上任以來, 菊姐「 應該有的」,英全政府就算不是照單全收,也幾乎是盡量埋單。不過,陳菊主掌高雄逾十年,在她政治拼圖裡的最後一塊,就是她「力挺在心口難開」的接班人劉世芳,究竟能不能順利從她手中接棒。

「先前外界都在猜測菊姐是否要進軍中央,其實她全副的心思都放在要如何拉抬劉世芳。」連黨政高層都感受到菊姐的焦慮。就如過年期間,陳其邁自行印製了與總統蔡英文的聯名春聯,也被菊營關切小英是否立場偏頗,菊團隊草木皆兵的程度,讓府院黨都不敢貿然插手,只能暫時閃一旁,靜觀戰局演變。

菊系挾著龐大的行政資源,加上「堅壁清野」的過濾鏡,某種程度催化了高雄各勢力被迫提早選邊;而去年底,《美麗島電子報》搶先公布綠營市長候選人民調,則是關鍵導火線。

該民調做出「陳其邁領先,劉世芳吊車尾」的數據後,除了讓挺劉的菊營面子掛不住,更讓菊營在意的是,三立電視台從下午到晚間的新聞及政論節目,全面跟進,一舉炒熱了綠營高市初選的議題。菊營的敏感神經瞬間被挑起,一舉認定這是假民調,是強勢媒體介入政治的刻意操作。向來對政治展現高度興趣的三立老董林崑海(海董),也因此被菊營點名做記號。

無獨有偶,近期以來,陳其邁的地方座談會不時會看到三立幫的名嘴或藝人幫忙站台;菊營也察覺到,海董甚至還親自拜訪樁腳,「做到這程度,等於是跟陳菊在拔河!」挺菊人士忿忿不平地說。

熟悉高雄政壇生態的人都瞭解,陳菊固然每年都會親赴海董的生日宴,但雙方「貌合神離」已經多年,「海董喜歡當老大、有影響力,但陳菊也不是言聽計從,十幾年來,雙方就在『有尊重』、『沒尊重』的循環裡反反覆覆。」這次因為高雄初選,十年來的新仇舊怨一併被挑起,雙方私下都有一堆抱怨、爆料,也都有情緒;甚至傳出,過去幾個月間,海董與菊陣營「表面工夫還好,但私底下已形同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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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陳其邁(右)領先的民調,催化了高雄各勢力被迫提早選邊。攝影/郭晋瑋

陳其邁夾在兩強中間


一份民調、一日的電視台跟進報導,真有這麼大影響力?或許倒也未必。主要是民進黨黨內初選,取決於民調,候選人的曝光率成為關鍵,其中又以電視台的影響力最大,海董的角色因此被凸顯。

再加上,「陳菊這個人個性溫暖,但是一旦有人罵她,她會一直記著,逢人就一直念一直念,這個樑子結得深了。」地方人士如此觀察。

為此,三立新聞部高層私下緩頰:「菊姐真的誤會了,以為是海董下的令,其實是當天新聞淡,新聞部同仁才決定要跟進這條新聞。」「海董私下還罵過新聞部,害他背黑鍋。」至於夾在兩強之間的陳其邁,陳菊與海董的「祝福」都很重要,他誰也得罪不起,只能低調、低調、再低調。

反觀菊營這方,既然三立不挺,陳菊先前乾脆自己帶著劉世芳去民視拜訪董事長郭倍宏,但由於郭倍宏主掌民視以來,卯足全力海K英全政府,菊營私下評估劉去上民視節目「效果未必正面」,也就沒再堅持要常上。

也因此,基於劉世芳選情「大局為重」的考量,菊、海雙方經過幾個月「完全不互動」,四月下旬,陳菊還是主動約了海董一起吃飯。政治人物與媒體大亨之間的「斷捨難」,也由此可見。

林崑海早年從事豬哥亮餐廳秀錄影帶起家,後來成立電視台,涉足各種投資,累積雄厚財力,但他一直對政治展現高度興趣。他原為國民黨籍,曾以無黨籍參選立委,但高票落選。二○○二年在時任高雄市長謝長廷推薦下,加入民進黨,挾著電視媒體做後盾,魚幫水、水幫魚,成為一方之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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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英文(右二)送上1800億元大禮,讓菊姊(左二)笑開懷。總統府提供

為挺莊瑞雄,與潘孟安鬧翻


海董人如其名, 為人海派,是個性情中人,「他偶爾氣起來會喊打喊衝,最後也是流於紙上談兵,不會強出頭。」熟悉海董作風的人這樣形容他。但江湖走久了,水涉深了,海董也幾度踩到紅線地雷。

例如林崑海原本與謝系最麻吉,隨著謝系勢力消退,加上傳出他與謝系大弟子有糾紛,在去年的民進黨黨公職選舉,「海派」浮上檯面自成勢力, 還重擊謝系一把。後來因為引發「政媒分際不清」的爭議,海董為此低調了好一陣子。

再如這幾年南台灣全是新潮流系的天下,海董與新系之間也不時上演「情到濃時情轉薄」的劇碼,第一個鬧翻的是屏東縣長潘孟安。

二○一四年底,屏東縣立委補選,在民進黨黨內初選時,台北市前議員莊瑞雄與屏東縣政府顧問黃昭展都有意參選,黃昭展獲潘孟安暗助,陳菊也錄製影音廣告相挺,但海董則是力挺謝系的莊瑞雄。據稱,為此,海董還打電話給潘孟安說項,講到激動處,脫口說出類似「你這個縣長當初也是我挺出來的……」之語。據稱,潘孟安為此氣到掛電話,兩人到現在都還沒和好。

海董與菊營之間,在過去十年也算「好來好去」,但或許嗅到了陳菊的「末任效應」,或許也基於長期來「對現狀不滿」,非得拚這場不可,去年一度傳出海董支持的是當時民調一路領先的管碧玲。不過,隨著管後勢無力,取而代之的是陳其邁民調一枝獨秀;加上總統大選期間,陳其邁權充小英與海董橋樑,海董轉而支持陳其邁。

除了陳其邁之外, 海董在台南市市長選舉,也在觀察押注。目前綠營幾位有意競逐百里侯的人選,黃偉哲民調居於領先,王定宇也來勢洶洶。王定宇長年來是三立政論的常客,有名嘴還撞見過, 海董一次難得北上三立電視台,特地到攝影棚探王定宇的班,節目結束後,還邀王到他辦公室一談。去年黨職選舉, 海董也配票給王定宇,支持他當上中執委。儘管一般咸認,海董在台南市市長這局挺的人應該是王定宇;但政壇另有一說,由於黃偉哲目前民調遙遙領先,海董也可能支持黃偉哲。

綠營人與海董交陪十幾年下來,深刻體會到海董「賭贏不賭輸」的個性,在關鍵時刻,深諳「本小利大」的政治投資術。一位新系人半開玩笑說,以海董這種經營方式,不出八年、十年,包括台南、高雄、屏東(指莊瑞雄未來有可能參選屏東縣長),整個南台灣說不定全成為海派的地盤,海董成為名符其實的南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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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廷(前左)當年不願讓出高雄地盤,陳菊初選戰得辛苦。

兩大綠媒霸主,撼動綠色政權


海董除了媒體大亨的身分,他還擁有系統台,熱中土地投資,這些事業與興趣,都跟政治脫不了關係。這種政、商、媒一條龍的經營方式,身邊總不乏各路人馬圍繞齊聚,是個不斷變化增生的有機體,讓海董的影響力持續不墜。

有人比較過林崑海與同為綠色電視台老董的民視郭倍宏。一位熟識雙方的綠委分析,郭倍宏是個革命家,有方向、有策略,知道怎麼執行、拉攏、逼迫小英政府就範,以實現他的台獨公投主張;反觀海董,其實沒有提倡什麼特定主張,純粹是生意導向,但也因為三立在商言商,手腕靈活,長期來看,只要能穩住收視率,影響力就會持續存在。

這兩位綠媒霸主,年紀雖大卻都是「過動」個性,他們對綠色政權的「撼動」,誰的影響力大?誰的氣最長?可能不輸八點檔連續劇!

南霸天陳菊的考驗


因為去年底一份《美麗島電子報》的民調,提前揭開民進黨內高雄市長初選的戰局。市長陳菊挾著市府行政大軍,用力拉抬民調暫居落後的指定接班人劉世芳,以陳菊「南方不敗」的戰績與實力,沒人敢小看劉世芳的後勢。

但類似現任者大軍壓境打黨內初選的場景,也曾發生在11年前,而那時候突圍而出、打破行政資源迷思,最終獲致初選勝利的,正是陳菊。

2006年初,剛因高捷泰勞事件請辭下台的勞委會主委陳菊,宣布爭取民進黨提名,參選年底高雄市長。不過,當時在高雄已經營8年的謝系,自然不甘心將地盤拱手讓給新系與陳菊,不斷動用各種行政資源,以及試圖影響黨內遊戲規則,對陳菊極盡打壓。

由於當時民進黨深陷弊案泥沼,全黨上下都希望剛卸下閣揆的謝長廷能夠為黨出征,參選台北市長,這成為謝長廷的最大籌碼。謝系檯面上由立委管碧玲登記,檯面下則力拱代理市長葉菊蘭出征。

為了逼退陳菊,謝長廷甚至曾經公開表示:「若陳菊出馬會很難選,因此我必須留在高市助選,北市還有很多人可以被徵召。」甚至說出,如果管碧玲初選勝出,將協調管禮讓葉菊蘭參選。謝系完全視黨內初選機制為無物,連黨內大頭們也都因為有求於老謝選北市,想方設法要逼退陳菊。

「當時陳菊的處境是,走出競選總部,外面全是謝系。」一位曾參與這場初選的人回憶,當時在謝系動員龐大行政資源的威逼下,幾乎沒有人敢出面挺菊;但也因為陳菊的無懼,堅持參選到底,終於贏得初選,進而贏得大選。

10年過去了,這次換成陳菊要交棒,如何避免重蹈當年黨內初選廝殺慘烈的覆轍,不啻考驗陳菊這位現任南霸天的智慧了。(紀淑芳) ··· 閱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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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南霸天換人做?

新新聞

2017/5月 第157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