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騰碎了誰的「玻璃心」?

北京冬奧會倒數百日,台灣藝人蕭敬騰熱力高唱大會主題曲,還在個人微博影片自稱「中國觀眾」,意外引發激烈論戰。網紅館長陳之漢怒批: 「我就看不起老蕭這個人!」館長理由有二:一是老蕭的「第一桶金是台灣人給的」,不懂飲水思源;二是老蕭有抑揚頓挫的北京腔,館長認為:「有怪里怪氣的中國味,很噁心!」

林庭瑤專欄
無獨有偶,台灣麵包師傅吳寶春日前出國比賽再度獲獎,他這次高舉國旗接受表揚,臉書上未見中國小粉紅怒斥「台獨麵包」,反倒是綠營網軍群起圍剿痛批「舔共麵包濕」;英系立委管碧玲嗤之以鼻說:「永遠不會忘記,他說他是中國台灣麵包師!」從蕭敬騰到吳寶春,究竟是敲碎了誰的「玻璃心」?

老蕭需要為認同道歉?

首先,館長指老蕭的「第一桶金是台灣人給的」,當年木訥的他,是從台灣紅起來的,不懂得吃果子拜樹頭。老蕭在中共國慶日時說:「我祝願山河無恙、家國安康。」館長直斥「我看不起這些人!」在館長眼中,認為從台灣發跡,似乎就只能認同台灣。蕭敬騰近年重心轉向中國大陸,不管是市場考量還是政治取向,從他跑去上海打了國藥疫苗( 打疫苗具有政治認同),以及自稱「中國觀眾」來看,可見老蕭認同自己是中國人。不只是蕭敬騰而已,張鈞甯、楊丞琳、林志穎、王大陸、彭于晏、阮經天、歐陽娜娜等人,也都在今年中共國慶也紛紛發微博祝賀,眾多藝人稱自己「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

台灣藝人認同中國錯了嗎? 台灣藝人認同中國有程度上差別,一是政治中國,二是文化中國;文化中國尚可接受,但政治中國就會有較大爭議, 會讓台灣人反感。但館長可別忘了,總統蔡英文2016 年剛上任時曾說:「國民不需要為認同道歉。」除此之外,蔡英文也說過:「不要在自己人裡找敵人。」館長在內的小粉綠們,都把蔡總統的勸世良言當作了馬耳東風,這樣, 能稱得上有多元族群的包容之心嗎?

其次,館長挑剔老蕭的口音,指老蕭有抑揚頓挫的北京腔,形容「有怪里怪氣的中國味」,難道台灣腔就比較優越? 華語範圍之廣,豈止有北京腔,也有重慶腔、廣東腔、蘇州腔,這種用口音來識別區隔我群/他群,甚至藉以判定優劣的歧視態度,更令人覺得莫名所以。

再退一步說,蔡英文曾說她愛看宮鬥劇《延禧攻略》、《如懿傳》、《甄嬛傳》,有時還因太忙錯過劇情,還要等重播時惡補一番;行政院長蘇貞昌競選新北市長時曾引用《延禧攻略》中的梗,暗批競選對手侯友宜猶如「爾晴」, 需要「看完70 集才能看出」壞心眼。蔡、蘇愛看這些口音「怪里怪氣」的劇集,館長不覺得兩位高官「很噁心」?

館長難道不是玻璃心?

館長高度推崇大馬鬼才黃明志創作的〈玻璃心〉,說那是以全球華人為市場,不像蕭敬騰,只侷限在中國市場。但館長可能忘了,黃明志前一首暴紅歌曲〈漂向北方〉,可是生動勾勒在北京的蝸居生活,其濃烈深沉又難以言喻的思鄉情緒,唱哭了許多北漂謀生的異鄉遊子。
黃明志與香港藝人鄧紫棋合唱更是一絕,可謂超完美的神曲搭檔。黃明志最近創作〈玻璃心〉一曲,短短一周飆上2000 萬點擊,片頭還打上「玻璃心患者慎入」,歌詞與影像滿滿象徵符號:可愛溫暖的熊貓意象,手邊還在「割韭菜」,比喻政府壓榨底層蟻民;果子狸、蝙蝠暗諷中國是SARS、COCIV-19 病毒的疫情發源地;台灣人對歌詞中揶揄「一點都不能少」、「不可分割的關係」等,必然特別有感;而「共同富裕」、「脫貧」等詞則是狠狠嘲諷中國時政。連小熊維尼都要嚴禁的中共,當然也把這首曲子全面封殺了。

這首神曲諷刺中國小粉紅,到處羅織「台獨入罪」。吳寶春說的上海麵包店, 被小粉紅打成了「台獨麵包」而被迫下架;美西洛杉磯85 度C 咖啡一名員工拿著店內吉祥圖案的抱枕給蔡英文簽名,竟然變成為「台獨咖啡」;藝人小S(徐熙娣)支持台灣在東京奧運參賽的「國手」,被小粉紅嗆「別到中國撈錢」。網上台獨獵巫風氣正熾,隨著兩岸關係惡化而熱火朝天。

而有「玻璃心」者,當然不只小粉紅, 也有小粉綠。張鈞甯自稱「中國人」, 反遭綠營網軍要求她剪掉身分證並退出健保;烏克蘭裔藝人瑞莎遇到的情況更扯,在臉書為「中華隊加油」,居然被網友幹譙,趕緊改為「台灣加油」。這群「小粉綠」同樣滿是玻璃心,當聽聞蕭敬騰自稱是「中國觀眾」時,難道館長敢說自己不是「碎了玻璃心」?

沒了玻璃心,就剩槍桿子?

兩岸一個樣,不論小粉紅或小粉綠, 都有敏感而脆弱的玻璃心,這代表「WeCare 」。有玻璃心也不見得是壞事,甚至還值得細心呵護。只是,偶爾該適度有點「鈍感力」,也就是「難得糊塗」 的智慧;日本作家渡邊淳一曾說:「鈍感力強一點的人,能夠從容面對生活中的困境和挫折,並勇敢朝著自己理想的方向前進。」不過,「鈍感力」應是調節的角色,也不能多到把「玻璃心」都完全掩蓋了。

當下,要想兩岸都沒有「玻璃心」, 恐怕是天方夜譚⸺當「We Care 」變成了「Who Care ?」之際,那才是大家真該戒慎恐懼的時候。藝人在兩岸的市場脫鉤,可能讓人看不到黃明志與鄧紫棋的合唱;麵包在兩岸脫鉤時,可能在台灣吃不到吳寶春的麵包。最令人憂心的是,如果兩岸都沒有了玻璃心,會不會就只剩下槍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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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新聞18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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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敬騰碎了誰的「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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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第18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