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停擺、工廠關閉，民生用電也將耗盡？

中國正處於缺電危機中，除了經濟成長受限，隨著冬天供暖季節來臨，各電廠煤炭庫存水位仍低，經濟問題可能演變為民生危機，成為棘手難題。

譯者‧連育德
基思‧布拉德舍 （Keith Bradsher）

▲去年冬季中國電廠提前儲備燃煤，但寒流期間仍面臨供應不足，今年中國多省煤炭儲備量僅9~14天，遠低於應有水位。Gilles Sabrié© 2021 The New York Times

連鎖烘焙坊沒辦法製作麵包、全球塗料大廠上游化學供應商宣布減產，港口城市針對製造商一天四度更改限電規定。中國的缺電問題，逐漸蔓延至各個產業與工廠，在在考驗著中國身為「世界工廠」的名聲。眼見事態緊急，中國政府日前宣布全力採煤、燃煤，將先前的減碳承諾拋在腦後。

停業礦區重新開張，原本進入歲修的煤礦區與燃煤電廠，亦將重新啟動。主管機關正在草擬燃煤電廠的稅收優惠，亦要求銀行提供充裕貸款給煤炭產業。地方政府原本礙於氣候變遷顧慮而限制用電量，如今遭中央示警須謹慎行之。「我們會竭盡全力增加煤炭產量與供給。」中國發改委祕書長趙辰昕，日前在記者會上說。

倘若採煤與燃煤的進展不夠快，缺電危機可能讓人要問：中國未來幾個月能否如全民所習以為常，交出漂亮的經濟成長成績單？

缺電亦暴露出中國的戰略弱點：它的能源需求龐大，且持續增加。由於重度依賴煤炭，中國亦成為全球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遠遠超越其他國家。

中國燃煤量全球排名第一 天然氣、太陽能、風電緩不濟急

身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長年依賴鋼鐵、水泥與化工等能源密集產業為成長引擎。儘管中國有許多新型工廠的能源使用效率優於美國，但政府控制電價多年，導致其他產業與多數有房民眾紛紛延後改善能效。 隨供暖季節到來，燃煤需求進一步提高，政府面臨燙手山芋：是否讓工廠產能全開，為全球供應鏈生產工業材料。「為了確保住家供暖供電，政府只好犧牲能源密集產業。」位於北京的政經研究公司泉匯研究（Plenum）合夥人陳龍說。

九月底，大規模停電讓許多工廠措手不及，所幸電力配給現在已有稍微緩解的跡象。問題是，華北正式進入供暖季節，下個月輪到中北部。

中國正面臨兩難。燃煤量全球排名第一，石油消費量亦僅次於美國。儘管迅速擴大天然氣、太陽能、風力與水力的發電量，但中國的能源還是供不應求。即使是綠能轉型，亦可能需要大量電力，缺電已拉高太陽能板的製造成本。

倘若缺電問題持續，中國可能不得不調整經濟結構，道理正如七○年代的高油價促使北美與歐洲國家求新求變，研發出低能耗汽車、擁抱替代能源、發掘新的供給來源，亦將產能遷到海外（中國正是一大據點），但這是一段漫長、痛苦、代價高昂的過程。

除非電力供給充裕，否則工廠仍面臨無預警停電的風險。中國工業的用電量是其他產業的一倍，公眾環境研究中心主任馬軍說，中國工廠的用電量，往往比歐美國家高出一到三成，國際能源總署能效部主管馬勒威（Brian Motherway）也指出，中國過去二十年的能效進展在全球居冠，但因為先前落後太多，到現在尚未趕上歐美。趙辰昕表示，即使加大煤炭產量，中國還是會持續推動能效。他指出，美國在國內經濟開始從疫情回溫的背景下，今年的燃煤量也有增加。

▲中國燃煤量全球第一，如今煤炭短缺，鋼鐵、水泥、化工等高耗能產業面臨停工危機。Gilles Sabrié© 2021 The New York Times

擬以漲價限制用電量 寒冬中，供暖危機正在發酵

中國各地缺電衝擊的強弱不一。東北地區的汽車組裝廠已獲准繼續營運，但輪胎廠幾乎全數停產，客戶包括全球塗料大廠的無錫洪匯新材料科技指出，產能備受停電衝擊；其他同樣面臨困難的公司，包括擁有連鎖烘焙坊的桃李麵包，以及為中國電動車產業供應電池盒的福建海源複合材料科技。

中國政府正在設法提高供電效率，例如允許電力公司針對工業與商業用戶漲價兩成，以便採購更多煤炭。

考量各界擔心煤炭產業不利於永續發展，中國在二○一六年已暫停煤炭相關投資案。反腐敗官員針對內蒙古部分重要煤田展開調查，進一步澆熄投資意願。

今年夏末，許多煤礦關閉進行安檢，採煤大省山西秋季又發生洪災，導致省內的煤礦至少關了一成，加上後疫情時代的需求攀升，價格自然飆漲。發電廠每燃燒一噸煤炭就加大虧損，所以產能只開五分之三左右。

中國希望以太陽能取代多數燃煤發電，但國內的太陽能板製程又需要大量電力，其中又以煤電為主。

此刻，最令人擔心的還是冬季供暖。去年十二月來了一波超級寒流，有些城市缺煤嚴重，只好暫停工廠運作、關閉路燈與電梯，還限制辦公室供暖。殊不知，當時這些發電廠在冬季之前，已儲備了好幾周的煤炭，但同樣面臨供給不足。

根據中國煤炭數據公司秦皇島煤炭網表示，中國幾個大省今年的煤炭儲備，只有約九到十四天。「庫存量遠低於應有水準。」新加坡國立大學的中國能源專家史碧德（Philip Andrews-Speed）說：「冬天到了，大家現在很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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