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力推施恩外交，美國掌握生技與糧食優勢

從中國隱瞞不住武漢肺炎疫情的大爆發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最早的重災區中國，疫情逐漸穩定，反倒是輕忽的歐美受害甚深。

疫情讓建立近30年的歐盟可能面臨崩解，也讓「全球經濟單引擎」的美國遭受重創，全球企業損失達12兆美元。中國即使疫情如北京宣稱的趨緩，在失去歐美市場的情況下，恐怕經濟也很難樂觀，今年的預期成長率已被對中國友善的經濟學家下調到2.6％。且之前因隱瞞疫情讓病毒全球蔓延，將可能引發各國政府的貿易報復。

疫情入侵初期備受批評的美國總統川普，在宣布聯邦接管抗疫和簽署紓困方案後，民調支持度反來到新高；而政權遭受內部威脅的習近平，則巧妙地煽動人民仇外心態來穩固自己的統治權，甚至意圖對外輸出「中國模式」，建立新強權形象。

疫情發生前，美國對中國的霸權保衛戰如火如荼進行著。如今疫情也影響著中美兩強的對決。這場疫情恐成為二戰後最嚴峻的全球危機。防疫已成為非典型戰爭，各國的敵人都是病毒，誰能先戰勝病毒，能領導全球抗疫，就能展示實力和制度優勢，在新一輪洗牌中占據有利地位。而關鍵目標在於誰能先大規模生產疫苗和藥物，成為最後救世主。

◎黎蝸藤 武漢肺炎成為二○二○年的黑天鵝。中國最先很大程度上因人為失誤而陷入疫情困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中國在兩、三個月內就基本控制了本土疫情，肺炎反而接力在歐美流行。

歐美「超然」看待中國疫情

美國以逾十四萬成為確診數目最多的國家，死亡人數超過二五○○，近半個美國陷入史無前例的停擺，一周內領失業救濟人數高達三三○萬，急墜的股市雖在救市消息刺激下暫時回穩，但依然劇烈震盪。

美國疫情目前仍處於上升階段，何時曲線才會趨緩？何時才能重新上班？股市是否能回升？成為美國人民心中三大問。

歐洲情況比美國更差，義大利和西班牙死亡人數相繼超越中國，法德荷等國感染數字也急劇上升。英國查理王子（Prince Charles）、首相強森（Boris Johnson）和衛生大臣漢考克（Matt Hancock）都中招，成為高層災情最嚴重的國家。

這種意想不到的逆轉有很多原因，其中最重要的是歐美此前普遍掉以輕心，從政府到人民都沒有提早動員，雖不能說是隔岸觀火，但總有「超然」心態。西方國家沒有二○○三年ＳＡＲＳ的慘痛經驗，如日本副首相兼財相麻生太郎轉述一位義大利官員的話，認為冠狀病毒是「黃種人才會得的病」。

此外，西方國家普遍過於相信世界衛生組織（ＷＨＯ）也是掉以輕心的重要原因。在中國鼓勵下，ＷＨＯ全力配合中國宣傳，對疫情嚴重性輕描淡寫，直到習近平親訪武漢後，才把疫情升高到全球流行級別。反視東亞各地還存在ＳＡＲＳ記憶，對中國知根知底，大部分都嚴陣以待，疫情就輕得多。

形勢逆轉最大得利者當然是此前曾陷入政治危機的習近平。中國人看到西方國家「不堪一擊」，大部分都被政府的抗疫敘事模式說服：在習近平親自指揮、親自部署下，面對未知的疫情，中國不但反應迅速，還充分發揮了「集中力量幹大事」的中國模式體制優勢，成功戰勝疫情。正如中國借ＷＨＯ官員口說出的：「如果感染冠狀病毒，我最希望在中國治療。」 此前引起廣泛關注的政府瞞報疫情、打壓吹哨者與一夜封城導致武漢慘劇等，都在感恩教育下被輕輕放過。

三月十九日中國公布武漢醫生李文亮的調查通報，不談以維穩為導向的欺上瞞下官場傳統和打壓言論自由等體制性問題，而是歸咎於基層警員「執法程序不規」，最後一派出所副所長被記過、執行訓誡的警察被警告。報告還強調李文亮是共產黨員，不是反體制人物，稱一些敵對勢力為攻擊中共，不符合事實地給李文亮貼上「對抗體制的英雄」、「覺醒者」等標籤。

究責變表彰，反思變歌頌

中國公布這樣的調查報告，意味著究責基本到此為止，之後究責變成表彰大會，對武漢人民道歉變為感謝武漢人民的犧牲，反思變成歌頌黨中央領導。對中國來說，現階段宣傳重任不再是國內維穩，而是利用大外宣在國際媒體戰場上打響三部曲：推廣中國模式、甩鍋卸責和施恩外交。

推廣中國模式以二月二十八日中國和ＷＨＯ發布的聯合考察報告為教科書。報告內固然有相當多有價值的信息，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用大量篇幅讚揚中國應對措施，譽之為「史上最勇敢、最靈活、最積極」，對疫情最初如何發生不置一詞。

其至把「習近平主席親自指揮，親自部署防控工作」等字眼寫進報告。這種近乎諂媚的表達引起反感，也讓很多有用信息反被忽略。中國媒體還一度稱外國防疫措施是「抄作業」，還嘲諷「抄作業也不會」。

疫情在各國迅猛發展後，中國開始把病毒起源推到其他國家頭上。「武漢肺炎」一詞中國曾經廣泛使用，但為免負面觀感，中國轉而指責其他地方用武漢肺炎不符合ＷＨＯ命名標準，是「種族歧視」。最近甚至傳出中國開始刪改以前網上使用武漢肺炎字眼的官方報導。 推援助外交，改寫疫情敘事

中國媒體自媒體炮製出「美國軍人輸入論」，外交部發言人個個變成戰狼，在推特上推銷此陰謀論，要美國「說個明白」，強調「這個鍋中國不背」。在激起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用「中國病毒」（Chinese Virus）反擊後才有所收斂。

把鍋甩給美國不成，又把目標放在義大利。官方媒體歪曲一義大利醫生的話，硬是說這名醫生承認義大利疫情出現得比中國早。現在中國新目標又轉向德國。正如澳洲媒體的總論，中國正在「改寫疫情敘事」。

輿論戰第三階段是施恩外交。三月初，新華社轉載微信文章〈理直氣壯，世界應該感謝中國〉，當時「感謝中國」還止於「中國爭取時間」和「抄作業」等。隨著全球疫情緊張，中國開始大規模援助外交，其中又以口罩、呼吸機、試劑盒等醫療用品最重要，不啻為疫情中的「硬通貨」。

中國是口罩和呼吸機的生產大國，其中不少是外國品牌在中國生產。在全球需求孔急時，中國掌控這些物資，至於是否允許出口，各國都要看中國臉色。

中國利用這些資源進行施恩外交，把中國打造為全球救世主，順便貶低其他國家角色，甚至把高價出口防疫物資也宣傳為援助。歐盟外交與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就指出，要警惕中國的「慷慨外交」。與大外宣相比，手持這些硬通貨更是中國的撒手鐧。

中國提前「搶班奪權」的機會

在中國咄咄逼人轉守為攻下，美國暫時反擊手段不多。畢竟美國自身也是一團糟，在支援國際抗災上尚無太多餘力。美國急需的口罩和呼吸機一時間可能還不得不向中國購買。況且美國川普政府不打招呼就率先對歐洲封關，令盟國愕然和憤怒。

這場疫情恐成為二戰後最嚴峻的全球危機。防疫現已成為非典型戰爭，各國的敵人都是病毒，誰能先戰勝病毒，誰能領導全球抗疫，誰就能展示實力和制度優勢，在新一輪洗牌中占據有利地位。這和一九六○、七○年代美蘇之間太空競賽異曲同工。

在此刻，美國沒有承擔起以往的領袖角色，反而自己也陷入混亂，這讓中國看到提前「搶班奪權」的好機會。

但中國也不能高興太早。疫情是場持久戰，中國開始狼狽，現在風光，但以後誰能笑到最後依然未定。美中比拚的關鍵目標還在於誰能先開發出可以大規模生產的疫苗和藥物。誰先開發出來才是最後救世主。

中國最先出現疫情搶占了開發疫苗和藥物先機，但美國正利用強大的科研能力急起直追。但美國製造業實力猶存，只需一些時間不但能擺脫對中國依賴，還可供應世界。此外，疫情會持續多久尚難估計，亂世最重要的物資還是糧食；美國是世界最大的食品出口國，在長期疫情比拚中占有優勢。 大外宣太誇張恐激起反華情緒

疫情畢竟源於中國，也從中國傳到其他地區，世界各地反華情緒不可避免，也很容易煽動；中國過分的大外宣反而令人反感，或會進一步激起反華情緒。

最後，疫情很可能逆轉全球化，各國把製造業和供應鏈搬回本國保障核心利益，這更有利於美國而非中國。這樣看來，中國的施恩外交雖能逞一時之能，但讓物資按照市場規律流動，才能增加全球化信心，挽救對中國有利的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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