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森林III:舊樂園與新世界(摘要)


(一)海邊小屋

海邊小屋。

遠方的海平線將海與天劃分,陣陣海浪拍打岸邊,發出沙沙、沙沙的規律聲響。白色浪花捲起了細碎泡沫,隨著浪潮退去一併消散。

一隻小小的螃蟹從沙洞中探頭,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才正要離開沙洞,海水再次湧來,將小螃蟹淹沒。待海浪退去,小螃蟹早已躲回洞中。

王蛇眺望晴天的海,無袖背心與海灘褲的打扮看似悠閒的觀光客,實則是在等死的人。

在倒數的日子裡,王蛇過一天是一天。

這個永生樹最惡名昭彰的僱傭兵,少去玩弄人命的戲謔心與嗜殺的戾氣,現在看起來相當平靜,有接受命運的淡然,也藏著幾分不再反抗的無奈。

以前王蛇嫌活著太漫長,現在則是恨不得能有更多時間。可惜獲取再多傭金都買不來任何一秒鐘。時間就是如此珍貴又殘酷。

過去王蛇被施打的無數劇毒混合成莫名其妙的糟糕玩意,侵蝕血肉且感染入骨,讓他被宣判只剩幾年可活。

王蛇注定要死。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王蛇不知道還剩多少時間,會不會眨個眼就突然斃命?但他比以為的死期活得還要更久,是莫名其妙的幸運。

這份幸運甚至讓他可以好好打理這間小屋,從原先只有一張椅子的冷清模樣,陸續置入更多家具,足以舒適過活。

這是王蛇至今的人生中少有的悠閒。

綠眼少女走出小屋,是輕便短上衣與短褲的休閒打扮,頭上戴了頂遮陽草帽,看起來像是渡假的旅客。這樣慵懶的氛圍緩和了她冰山般刺人的氣質。

峨嵋坐下,與王蛇一起看海。

「不坐過來?」王蛇問。

「才不要,你有汗臭。」

「怎麼可能?我剛剛沖過澡。」王蛇誇張地嗅了嗅腋下,又拉起衣領仔細聞著,確定沒有味道。

「沐浴乳多擠一點,最好整瓶都擠光。好臭。」峨嵋掩鼻,故意別過頭。

「這樣說就過分了。」

幾分鐘之後,峨嵋默默坐近,挨著王蛇。

「不是嫌我臭?」

「閉嘴。」

王蛇笑了,連峨嵋也忍不住跟著笑。

王蛇伸手揉亂峨嵋的頭髮。笑彎眼的綠眼少女抓住他的手,作勢要咬。王蛇沒抽手,峨嵋的嘴巴微張,貓眼似的綠色眸子凝視著他。

王蛇輕輕把峨嵋拉到懷裡。峨嵋沒有抵抗,順勢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閉眼聽陣陣海浪聲,以及他平穩的心跳。

「你好像不太一樣?」懷裡的峨嵋問。

「這樣都被妳發現,最近照鏡子覺得我好像變帥了。」

峨嵋用力搥了王蛇一下,打斷他的油腔滑調。

「我說不上來,好像變得更有生命力?你在好轉嗎?」峨嵋又問。

王蛇沒答。自己的身體怎麼樣他最清楚,的確有新變化,與之前容易疲乏相比,最近精神特別好,卻不像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王蛇驚訝發現,彷彿每個細胞都充滿蓬勃的生命力,過去從未如此,可以說是這副肉體至今為止的最巔峰狀態,像度過嚴冬迎接春天到來的新芽,那樣急於成長,著急地渴望破土似的。

早在峨嵋提出疑問之前,王蛇就先察覺到了,只是隱瞞不說。不敢給她希望,深怕後續的期待落空會帶來更重的傷害。

王蛇寧願峨嵋接受他注定要死的事實。

「你在想什麼?」峨嵋問:「有事偷偷瞞著我?」

「哪敢呢?我的大小姐,我什麼都沒隱瞞。」王蛇的目光從海面移開,順著接近的車聲看去。

一臺汽車從小屋附近的道路經過,像被什麼追趕似的,那種態勢在匆忙中帶著逃亡的茫然。

「這幾天車變多了。」峨嵋有被打擾的不悅。

「大概是『淨土』那個鬼病毒爆發了吧。現在人多的地方最危險,所以一堆人急著逃出市區。」王蛇說得滿不在乎,一副世界毀滅也與他無關的口吻。

自從王蛇與峨嵋來到這棟海邊小屋,便澈底不管外界動靜。那不是值得掛心的事,面對更加限縮的壽命,王蛇無法浪費在不願意關心的事物上,哪怕只是一毫秒都嫌可惜。

峨嵋的頭仍然枕在王蛇的肩上,他用指尖捲動她的髮絲。峨嵋也任由他。本來應該是寧靜的看海日常,在規律的浪潮聲之中,再度闖進引擎的雜音。

又是一臺汽車經過,然後又一臺……

「到底有完沒完,為什麼都往海邊逃?往山裡不好嗎,還可以吸取芬多精啊。」王蛇怒罵。

更讓王蛇惱火的不只這些,有幾臺汽車停在小屋附近的平坦空地。乘客陸續下車,都是攜家帶眷的組合,似乎打算暫時在此露宿。

「我的大小姐,我發現一件事。」

「什麼?」

「不管多美好的風景,只要人一多就完全毀了。我還以為好不容易找到的這棟小屋夠偏僻了,可以安靜過日子。結果這些逃難的蟑螂還是跑來這裡了。我實在不需要鄰居這種多餘的東西啊。」

「你想弄死這些人?」峨嵋問。

「啊,真是給了好提議,我是不介意多死一些人啦。不過這個提議先保留,我去弄清楚現在狀況到底多惡劣?實在太多人了。」王蛇輕拍峨嵋,讓她離開他的肩膀。

「小心。」峨嵋低聲提醒。

「我去去就回。」王蛇掀開衣服下襬,讓峨嵋看見藏在褲腰的手槍。

僱傭兵朝那幾臺車走去。

席地休息的民眾們見到他過來,都起了戒心,幾名壯年男性直接站起,投來警戒不悅的眼神。

王蛇注意到這些人之中沒有老人。反正他已經不受「淨土」的影響了,雖然遭受感染,但體內莫名奇妙產生抗體,不會再失控殺害老人。

「冷靜點。」王蛇在距離二十公尺左右時停下,雖然不認為這些民眾有任何威脅性,但還沒有必要給自己製造麻煩,「你們是在逃難吧?現在狀況這麼慘?」

「你沒有看新聞嗎?有一個瘋子製造了病毒,然後一堆人就瘋了,飛機一直掉下來、到處都是車禍還有老人被殺。好多人親手把自己年邁的父母殺死……。」一個看起來是一家之主的男人說,口氣充滿不耐煩,「還有那些流氓、垃圾到處搶劫殺人……。」

「這樣啊,真是太不幸了。」王蛇說,情況跟預料的差不多。「你們是打算在這露宿?這幾天都有車經過,要躲人的話,這裡不夠安全。」

王蛇並非真的擔心這些人死活,只是想嚇走他們,省得礙眼。

「還能去哪?更偏僻的地方就不好找食物了。你知不知道哪邊可以弄到吃的?」那名男人問。

「往那個方向一直過去有賣場,順利的話可以找到東西吧。有一段距離,要有耐心。」王蛇故意指了一個通往更加偏僻、少有人跡的方向。

與王蛇對話的男人點頭,沒有道謝,神情凝重又焦慮。普通人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面對淨土帶來的巨變,會有這樣的反應實屬難免。

王蛇也懶得多說,這些人看起來無法提供其他有用的情報,只能確定市區裡的慘況。

王蛇走回小屋,露宿的民眾投以渴望又充滿疑慮的眼神,一個媽媽對王蛇喊:「可不可以借你家的房間休息?我小孩坐整天的車很累了。」

僱傭兵當沒聽到,繼續走。那名媽媽又喊:「喂!你有沒有聽到啊,可不可以房間借我們?我家小孩真的很累!」

那又怎麼樣,妳家小孩關我屁事?王蛇只是心裡想著,懶得回嘴。

坐在小屋前的峨嵋看著這邊動靜,王蛇露出鄙棄的笑容,示意她別理這些人。

王蛇回到峨嵋身邊,沒有坐下。看似隨性自然地將手搭在腰間,按在褲腰藏起的槍上。

王蛇知道人跟狗一樣,要嚇過才知道要乖。如果這些民眾還敢廢話,要打擾他與峨嵋,他絕對不介意開槍警告。

峨嵋抬頭看他。

那雙綠色的眼睛一如他每次所看到的,都要再度驚嘆,是他在這世界上所見過最毫無雜質且純粹的東西了。

「你的心情被影響了。」峨嵋說。

「是啊,以為每天可以跟妳開開心心看海,結果多出這些死了也不可惜的雜魚。」

王蛇回頭看了一眼,那名媽媽還在覬覦能借用王蛇這間小屋休息,王蛇這一回頭,與她視線撞個正著。兩個身高只到那名媽媽腰間的孩子在她身邊打轉。

「不要浪費時間在他們身上。」峨嵋勸阻,免得王蛇隨手宰了這幾車逃亡的家庭。

「放心吧,我的大小姐,我也懶得浪費力氣。他們活不久的。」王蛇伸出手,峨嵋便把手搭了上來,覆在他的掌心上。都是已成自然以至於太習慣的默契。

「妳的手指就連夏天都還是涼的,末梢循環不好喔。」王蛇一如往常喜歡亂說話。

峨嵋伸出另一隻手搥了王蛇,隨後讓他拉起。

兩人相偕走進屋裡。

(四)Miss S

經過連日的混亂屠殺,受到「淨土」蹂躪的民眾終於危急地想到糧食的問題。

陸續有人冒險離開安全的隱蔽處,來到街上尋找食物。有擔心子女挨餓的父母、有結伴的情侶、也有獨自行動的青壯年。

他們依照往日的習性,往超商與大賣場這類鄰近又方便的地點移動,像是在尋覓起司或餅乾碎屑的老鼠,那樣緊張又小心翼翼。

本來該是車流不斷的馬路忽然冷清死寂,交通號誌不再有意義。

在令人眩暈的強烈日照下,詭異地沒有呼嘯的車聲,沒有無意義的喇叭聲,更失去人的喧囂。

幾臺翻覆的車輛阻在路上,有燃燒過的痕跡,散落灰燼與碎塊。車裡的駕駛早已沒有動靜。

騎樓裡除了凌亂斜停的摩托車,還有挨牆坐著的死屍,血肉外翻的傷口覆蓋已成棕色的血汙,白蛆在肉中蠕動。

幾個尋覓食物的民眾忍住噁心,捂著口鼻走過散發腐爛臭味的屍體,然後幸運地發現藏身在小巷裡的雜貨店。

這間店面外觀老舊,不如超商引人注意,也讓它得以在這種時候還沒被搬光。

一個老婦人趴伏在門口,背脊插著菜刀。

看起來像是電影般的荒謬景象,卻真實地宣告老婦人已經死透。

為了食物而冒險的民眾不會發現,這名老婦人其實就是老闆。已經死去的人沒有留意的價值。

這幾人探頭進去雜貨店,發現裡面已經有其他人。

一個正在翻動白米袋的刺青壯漢首先瞪視,像是護食的狼立即變臉,還抓起攜帶的鋁製球棒,毫不客氣地恐嚇。

這些人鼓起勇氣,就近拿了門口附近的小餅乾。裝在塑膠袋裡的餅乾都碎開了,但看上去沒有腐壞發霉,讓他們慶幸至少不算空手而歸。

幾人佇立在門口,背後受到陽光猛烈的烤晒,渴望地看向陰涼的店裡,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另外拿點食物。冰箱裡的飲料雖然退冰,但對口渴流汗的他們來說無比誘人。

「借過。」

在他們覬覦飲料時,傳來冷酷又不耐煩的女性聲音。

這名女人戴著棒球帽與墨鏡,身後背著乾扁的登山背包。她擠過徘徊門口的群眾,踏進雜貨店,不客氣地把店裡的罐頭與乾糧往背包塞。

隨著女人的動作,其他人也跟著擠進雜貨店,不放過每個貨架,恨不得能把整間店都搬走。

鏘!起先霸占雜貨店的刺青壯漢拿球棒重敲地板。

「放下,我有准你們拿嗎?」

女人的雙眼藏在墨鏡後,看不見眼神,讀不出情緒是遲疑或膽怯。

壯漢舉起球棒,指著女人說:「妳,就是說妳,全部放下!」

女人依言照做,把罐頭放回架上,然後將手探往腰後,拿出預藏的手槍。

沒有警告與威嚇,女人乾脆俐落地開槍。

眾人嚇得抱頭四散,只有刺青壯漢走不掉,扔掉了球棒,抱著冒血的大腿慘叫。在醫院停擺的現在,他可能無法受到妥善的治療,最終死亡。

女人拿著槍,掃視一圈。「全部蹲下,不准亂動。」

即使食物無比誘人又珍貴,和平安樂慣的平民百姓在槍口前還是要安分停手。

女人當著他們的面,把罐頭跟麵包胡亂塞進背包,還開了冰箱拿走罐裝咖啡跟運動飲料,完全無視沮喪與憤怒的注視。

這些民眾眼睜睜看著女人搜刮食物,把原先乾扁的登山背包裝滿,鼓脹得幾乎要炸開。

在這之間,刺青壯漢不停哀號,從傷口溢出的鮮血很快浸濕了整條長褲。讓這些羔羊般不敢反抗的民眾更加害怕。

只有女人不受影響,擺明是對刺青壯漢的死活無動於衷。也讓這些人深怕多了一點輕舉妄動,就會跟刺青壯漢一樣吃上子彈。

最後,女人背起快要比她身體還龐大的登山背包,手舉著槍警告所有人,慢慢退出雜貨店。

「救救我、血止不住……。」刺青壯漢在哭。

女人連看都沒看,帶著搜刮的物資離開。外頭陽光毒辣發燙,卻暖不了她的血。

女人的血是冷的,也必須冷血。

她是冷血的Miss S。



夜終於深了。

Miss S等很久了。

她悄悄推開頂樓小屋的門,凝聽外面的動靜。

沙沙的風聲令人不安,很遠的地方有倉促的車聲出現又消失。

單從Miss S所聽到的部分,至少今夜還算平靜。她沒有放鬆戒心,踏出屋子前首先將手槍上膛。

「大姊姊?」待在屋內的阿倪輕聲呼喚。

阿倪穿著輕便好活動的外出服,腳邊擱著裝得鼓鼓的背包。Miss S同樣做好外出的準備。

「先別出來。」Miss S把槍舉在身前,探頭檢查門口周圍,「如果我有任何狀況,馬上鎖門。」

Miss S壓低身體,快速接近頂樓的外牆。她停頓幾秒,知道接下來要睹上自己的運氣,只求不要看見不該看的。

Miss S在心中快速倒數三秒,然後謹慎抬頭,只露出一對眼睛窺視樓下漆黑的巷道。

——幾臺翻覆的機車阻在其中一邊。

——另一頭延伸的岔路沒有受阻。

——巷內無人出入。

更重要的是沒有老人,Miss S刻意無視被壓在機車底下的屍體。至少是死的,不會誘發「淨土」。

與王蛇這個超級感染者接觸之後,Miss S遭受感染,必須時刻提防範圍內的老人,避免被「淨土」影響而失控。

今晚的路燈發亮,Miss S的家中同樣有電,不過近期的供電與通訊時好時壞,電器能夠使用的機會非常不穩定,消息的流通更是有限。

這讓Miss S必須親自確認許多事。

Miss S移動視線,頂樓的優勢高度可以觀察到更遠的區域。

路上無車行駛,有零星車輛被棄置在馬路正中央。Miss S沒去猜想車輛底下是否同樣壓著屍體,另外有東西吸引她的注意力。

——有什麼在移動。

Miss S瞇細眼睛,試著看得更仔細,猜是趁半夜出來尋找物資的民眾,但這說不準。

在「淨土」爆發後,什麼事都有可能。

Miss S果斷決定,首先要避開有人出沒的那塊區域。因為無法預知現身的會是什麼樣的貨色,一般民眾好處理,但如果包含老人……Miss S不想讓阿倪看見她殺人。

遠處空曠的馬路竄過幾臺摩托車,引擎的尖嘯與駕駛像猴子般難聽的笑聲遠遠傳進Miss S耳裡。這個小車隊呼嘯而過,沒有紅綠燈與警察的制止,這些人越加放肆。

Miss S並不擔心,這是普通的小癟三,沒辦法造成多大危害。這幾天夜裡都有這種貨色出來飆車。即使末日將至,反智的人種也不會停止喧鬧。

幾聲槍響驟然出現,伴隨急剎聲與重摔的慘叫。

Miss S沒看見剛才那些飆車的人下場如何,肯定的是務必遠離傳出槍聲的區域,即使這變得越加困難。持有槍械的人遠比預期更多,這段日子不時的槍響堪比過年煙火。

「有人開槍?」阿倪挨在門口小聲問。

「沒事,那裡不在我規劃的路線上。」Miss S壓低聲音回應。

除了搜尋有人活動的位置,Miss S沒有忽略遠方高竄的黑煙,即使在夜裡都看得清楚。

Miss S不能確定發生什麼事,即使只有黑煙沒有火光,仍是無庸置疑的惡兆,不必多加思考也知道該避開。

不祥的風聲嗚嗚作響。發寒的涼意襲來。

在室外待久的Miss S返回屋裡。「再加件外套,等等出發。死小孩妳不要擔心,不會有事,離開市區後狀況會好很多。」

今夜跟阿倪逃到郊區是Miss S設定的首要目標。

當初Miss S還在為斐先生工作時,因為投資房地產的回報很不錯,所以她已在郊區置產。

後來尋覓新居所時,她考慮到郊區的生活機能不方便,所以仍在市區落腳,租下現在這間屋子。那間郊區的房子正好成為眼下預設的避難所。

若非必要,Miss S也不願意貿然移動,偏偏這陣子親眼目睹人潮群聚有多危險。

「淨土」的感染者四處殘殺老人,凶殺變成稀鬆平常的景象。

沒受感染的正常人為了保護自家長輩,被迫與感染者搏鬥,結果反倒感染「淨土」,回頭殺死那些本欲保護的長輩。

Miss S同樣製造了幾具屍體,理智如她也無法抵禦「淨土」發作,回神後才發現手裡握著槍,子彈則鑲在面前老人的身體裡,奪去這些衰老的生命。

這個時代的老人太多了,多到像落葉、像路邊的菸蒂般常見,到處都是衰老待宰的肉靶子。經過連日的血洗,過剩的老人總算少了些。

遭到感染的不只是一般民眾,軍警也爆發大規模感染。

在斐先生的公開宣言發布當晚,有幾座軍營傳出激烈槍響。

至於警察,他們不僅殺害了署內長官,Miss S先前外出搜尋物資時親眼目睹一隊警察襲擊養老院。收容的老人們遭到槍殺或警棍活活打死,警察下手的動作之快之狠毒,連Miss S都來不及出手。

那是血淋淋的虐殺秀,毫無憐憫的公開處刑。 閱讀完整內容
末日森林III:舊樂園與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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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森林III:舊樂園與新世界

崑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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