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不等於「治癒」甚至算不上治療

家裡飛來了一隻虎頭蜂嗡嗡作響,你會怎麼做?殺死那隻虎頭蜂?還是除掉虎頭蜂的巢穴?要解決問題就得從源頭著手,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只是治個表面。可是治表面是過去八十年來醫界一直做的事,結果最後放任虎頭蜂回老巢休息了。

美國是第一名!發病率、死亡率和醫藥開銷都是第一

美國有最優秀的醫生、最好的醫院和醫療技術、最創新的手術、最好最新的藥,可是在全球所有國家裡,人均醫療保健支出卻是最多。

美國人更健康嗎?醫療服務更好嗎?平均壽命更長嗎?對於這些問題,每個答案都很明確是否定的。事實上情況恰恰相反。在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rganis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ECD)全球前37名富裕國家之中,美國人的健康狀況最差。在幾種最致命的慢性病裡,美國人的排名在已開發國家中是最差的:糖尿病排名第一差、阿茲海默症排名第二、癌症排名第五,心血管疾病排名第六。毫無疑問,在所有OECD國家裡,美國病得最重。我們有最貴的藥物,藥價是歐洲的兩倍,再加上最貴的醫生,花在住院和治療上的費用最多。但我們得到了什麼?來看看這張圖(圖1-1)。

年度人均醫療保健支出報告。數據依照通膨與各國物價水準調整校正,並以2010年虛擬國際貨幣(International Dollar)計價。


資料來源:醫療保健支出與財政統計數來自世界銀行,人口統計數據來自2017年OECD,蓋普曼德基金會(Gapminder Foundation),2016年全球環境歷史數據資料庫(History database of the Global Environment, HYDE),2019聯合國。

圖1-1 比較1970-2015這45年間,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國家醫療保健支出與平均餘命。美國花的最多,但是效果最差。

從這張圖中可以看出兩個主要結論:一、我們投入的資金越多,問題就變得越嚴重,這表示我們根本沒有解決問題,甚至可能是越弄越糟。二、情況並非都這麼糟,儘管美國在醫療保健的花費從來都不是特別精省,但我們至少曾經與其他國家齊頭並進。我們從一九七○年開始偏離軌道,一直到現在連問題出在哪都還沒有頭緒,更別提如何解決,別盼著有什麼萬靈丹。

那麼一九七○年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醫藥衛生破產?為什麼現在問題變得無所不在,人人都深受其害呢?

傳染病過時了,是嗎?

代謝症候群從一九八○年代開始抬頭,成為了二十一世紀的災難。細想古今社會襲捲大量人命的疾病:漢生病、黑死病、梅毒、肺結核、流感、瘧疾、愛滋病,這些都是傳染病。或許你認為代謝疾病和傳染病不能混為一談,畢竟走過新冠大流行之後,大家都明白感染可是會死人的,雖然有代謝問題的人死亡風險增加二十倍,但可這怪不了別人,因為這都是那些貪吃又懶惰的人才有的問題。想法完全錯誤!事情很簡單,就像冠狀病毒一樣,任何人都可能有代謝症候群,即使體重正常的人也不例外,大家都一樣有風險。

正如本書試著說明的,所有代謝症候群相關疾病都是慢性病,包括糖尿病、高血壓和心臟病等,是由於身體不同器官不同細胞的代謝異常所致。為了要解釋的更清楚一點,我們用糖尿病作為例子吧。我在一九七六年進入醫學院時,糖尿病還很少見,當時美國六十五歲以上的人只有5%有糖尿病,整體人口盛行率為2.5%,我會注意到,是因為我的外公就是患者,不過他並不胖,我猜他得病只是「碰巧」。然而,因為糖尿病的問題,他先後四次心臟病發,七十二歲那年是最後一次發作,也奪去了他的生命。糖尿病是籠罩在我家族的陰影……我也會得病嗎?

據估計,二○○○年全球共有一.五一億糖尿病患者,當時預估二○一○年可能達到二.二一億,對照通貨膨脹率為3.88%。然而這個估算並不準,實際上糖尿病患達到了二.八五億,通膨則為6.55%,是預估值的兩倍。儘管擁有龐大的醫藥資源、健康知識加上健身房,糖尿病患數到二○一四年仍然增加到四.二二億,同期間通膨達到10.3%,是預估值的三倍!而這數字到了二○一九年已經變成四.六三億,統計模型顯示二○三○年還會升高到五.六八億。儘管全球普遍憂慮,但這種趨勢從未減緩。

這種流行病影響所有年齡、種族和信仰,但這並沒有阻止人們從中牟利。現在幾乎有近十分之一的美國人有糖尿病,需要用胰島素或二甲雙胍治療,儘管有必要性和急迫性,但胰島素的價格還是在短短十年內翻漲為三倍。許多患者不得不在藥費、伙食費和電費之間為難,有些人甚至會「省著點」用胰島素,但這可能會造成死亡。

雖然有人會說,這不過就是哄抬物價,石油短缺時期加油站也會有這情況,可是現在整個醫療領域都是如此。目前有六千四百萬人無力償還醫藥費,占了美國成年人口35%。當然,美國政府和保險業會把這些歸咎於患者,但要是現代醫學真的讓人生病呢?如果就醫反而是這些慢性病的起因呢?我知道這聽來荒謬,但實際上這是有數據支持的。史丹佛醫學院健康經濟學專家傑伊.巴塔查亞博士(Jay Bhattacharya)分析了數百萬份醫療紀錄,發現與體重增加最相關的因素是健保就診次數,雖然這只是相關性而不是因果關係,但仍值得深思。一九七○年我們的醫療保健支出就已經占GDP的6%,五十年後的現在這項支出已經達到了17.9%,而美國人的平均體重反而增加、健康狀況變差、荷包也縮水了。

最後,在平均餘命方面,美國在已開發國家中僅排名第二十八位,而且過去四年間還在後退。在OECD國家之中,也只有美國是這種情況。歐巴馬所推行的醫改政策在促進醫療可近性的同時,也試著涵蓋舊有疾病,結果證明並沒有解決問題,因為它沒有解決問題的源頭。接著就是川普的態度,他打算放著這些病人自生自滅。即使是在二○二○年大選民主黨提議的政策「全民醫保」(Medicare for All),最後也只會讓支出增加達到三十兆美元,而且問題一樣解決不了。這些增加的財政支出,根本像是在鐵達尼號上加躺椅,最後反正都會一起沉入海底。

現代醫學並非解決之道,反而是問題所在

現代醫學宗旨在於維護人們的健康。邏輯上來說,今日人類比百年前的古人活得更久,而健康的人比較長壽,所以現代人肯定更健康,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全國各地的學者和臨床醫師都支持現代醫學和我們的醫療系統,他們認為投注心力在「治療」癌症、心血管疾病或神經系統疾病並發展「精準醫療」,勝過把力氣花在公共衛生疾病預防措施上。但這想法是錯的,無論是從個體還是以社會的角度來看,完全搞錯方向,最壞的情況是以犧牲性命、付出金錢為代價,去滿足各方既得利益者。我們花了97.5%的醫療預算在治療,卻只用2.5%作預防,實際得到的結果也並不好。以下有有六個明確的理由,能說明為什麼我們需要重新思考現代醫學。讓我們以癌症為例:

首先,先問問自己,是治好癌症比較好,還是根本不得癌症好?事實上,以五年存活率來看,只有33%的癌症患者經過治療後能「治好」,其中只有7%的人在接下來二十年內不會再罹患其他癌症。

其次,在如此有限的醫療成果背後,伴隨的卻是巨額的醫藥帳單。在過去的二十年裡,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已經花費超過六百億美元在研究和治療。這些都是納稅人的錢,因此人們也希望能用一部分預算,去推動大眾負擔得起的癌症治療。但遺憾的是,過去十年間推出的抗癌藥多數價格不菲,每年的治療費用超過十萬美元,那種新型個人化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療法(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cell therapy),每年甚至要花上三十萬~五十萬美元。

第三,那些主張現代醫學的人認為,把資源用於治療,就更有機會從中了解疾病成因,這可不見得。以癌症為例,人們對於癌症是由遺傳還是環境所引起,以及癌症是否是在食物轉化為能量的過程之間產生,能不能算是代謝性疾病,仍有不少爭議。同樣地,就阿茲海默症而言,過去十年間,我們每年花上二十三億美元研究,開發過不下百種藥物,最後都不了了之。我們和找出阿茲海默症病因之間的距離,就像人類能登陸火星一樣遠。心臟病就更別提了,解釋心臟病成因的理論至少就有四種。還有,別再講什麼「好膽固醇」和「壞膽固醇」了,那是上個世紀的知識了(請見第二章)。

第四,人們本應期望下一代能享受到醫學躍進,從更新的診斷和更清楚的慢性病研究中受益,然而事情卻恰恰相反。只有13%的嬰兒潮世代(現年五十四歲)的人,認為自己的健康狀況良好,而一九八八~一九九四年間那時的五十四歲人口,反而有32%認為健康良好。如今死於心臟病的人越來越少,但有心臟病發史的人越來越多。

第五,我們的醫療保健系統正在瓦解,因為我們有更多病人要治療,患有多重慢性病的人口比例也在增加,因為這些病往往只能控制無法治癒。在一九八○年,美國成年人口中有30%約合五千兩百萬人至少罹患一種慢性病。這數字成長至今已經達到60%,也就是一.四五億人,而受兩種以上慢性病所苦的人口,比例也從16%增加到42%。更多嬰兒潮世代同時有高血壓、糖尿病和癌症,而且他們從更年輕的時候就種下病根,所以後續更早失能,也承受更長時間的病痛折磨。據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估計,美國有12%的成年人口患有五種以上的慢性病,花費占整體醫療保健支出41%。平均來說,患有五種以上慢性病的患者,醫療保健支出是沒有慢性病者的人的十四倍,結果我們竟然把心思都放在全民醫保。

最近有一項癌症發病率研究(每年新發病例數)顯示吸菸相關癌症發病率下降,這並不出所料,但結腸癌、前列腺癌、乳腺癌等這些較常篩檢的癌症發病率增加了,這是因為早期發現的緣故,其餘所有的癌症不論性別或種族,包含白血病、黑色素瘤、腦癌、非何杰金氏淋巴瘤等,發病率都是增加,從23~34%不等,不僅有更多人罹癌,而且每年的發病率也在增加。雖然遺傳因素占了10~30%,但吸菸和飲食影響占50%,是造成癌症的主因。


當兒童罹患成人疾病

健康情形每況愈下,加上疾病發病率急劇上升,導致眼前的醫療系統一片混亂。我在康乃爾大學醫學院的同事、身兼史丹佛兒科醫生的保羅.懷斯(Paul Wise)說:「兒科醫師會是社會政策失敗的最終見證人。」從業四十年來,身為兒科醫師的我,本來不應該有機會治療慢性病人,然而現在我的診間裡都是這類患者。當你看著因為頭痛就診的青少年,看到他們的視網膜因嚴重代謝問題使顱內壓力升高而剝離時,你就會明白這是一記警鐘。為了維持醫療保險和社會保障制度運作,年輕、健康的納稅人得先繳錢,到老了才能享有保障。但這些健康的納稅人卻有越來越多人提早生病、領身障津貼,沒辦法繳納費用,而且還會使用到資源,所造成的社保缺口只好舉債彌補,結果無可避免的會債留子孫。依據預算管理局(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預估,美國的社保制度將在二○三五年面臨破產。

更糟糕的是,美國主要導致死亡和失能的疾病,對社保的負擔卻最沉重:癌症、神經退化性疾病(阿茲海默症和失智症)、心血管疾病和第二型糖尿病,都是慢性疾病。在美國,平均每人因為這些疾病失能或無法工作的時間長達十五年,算一算就有一.九兆美元,等於60%醫療保健預算浪費在本來不該發生的疾病上,而這筆錢由社會保險來付,並不是由個人買單。

如果醫界以治療或控制慢性疾病為前提賺錢,否認所有責任,那就是典型的道德風險,就像保險業一樣。但如果他們心知肚明自己根本無法解決問題,卻還是治療、收錢,那又如何?這就是不道德風險了,明知治療沒什麼幫助,卻仍若無其事的向大眾收費,甚至收取高昂的費用,這完全違背了醫師的誓言。

然而,解決這場代謝、經濟和環境末日危機的方法,其實非常安全、簡單、廉價和環保,它就叫「真食物」,書中會說明原因,以及為何這是唯一解方… 閱讀完整內容
代謝:破解加工食品、營養和現代醫藥的偽裝和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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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謝:破解加工食品、營養和現代醫藥的偽裝和謊言

羅伯‧魯斯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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