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現場》幣圈紅人、新創全員「潤」起來！

被視為下一代網路技術和創業活力的Web3，北京一句「不需要你」，中國年輕創業家被迫出海發展。在「潤學」當道下，他們的征途，只能往國際闖。

文—史書華

一張眼，道路兩旁遍植熱帶植物，走在市中心街上，來自不同國家的商務人士，用英文高聲交談。這不是中國年輕創業者熟悉的景象，卻是被政策拋棄的Web3創業者必須直面的新世界。

九月底，和兩年沒舉辦的F1賽車撞期又撞地，全球近三年最大的Web3線下會議「Token 2049」，在新加坡揭開序幕。大會連著三天在新加坡最高檔的金沙江酒店會議中心舉行，五千多名參與者從全球各地湧入。

來自中國的創業者，第一天就引起當地媒體關注。

走進Token 2049大會的入口，一眼就能看到中國「幣圈」爭議人物孫宇晨的人形立牌；舞台上，他侃侃暢談未來十個大勢。

幣圈紅人孫宇晨現身Web3盛會

孫宇晨不是唯一一位飛到新加坡參加大會的中國創業者。場外，來自中國的團隊舉辦一場又一場的閉門聚會，捧著銀彈的華人投資者們連番面談各團隊，讓人彷彿回到北京、上海、深圳，過去十年的網路投資大會現場。

「一天內可以跟八個左右的投資人約見面，很有效率，這是在美國參加活動都很難碰到的機會，」特別從香港飛來參加大會的Web3創業者小劉形容。

Token 2049掀開的，只是過去半年中國Web3團隊在新加坡的一角。

「今年三、四月，新加坡市中心一居室的房租大約三、四千新加坡幣，現在漲到六、七千新幣了，」投入Web3四年多的Chris（化名），在新加坡市中心的咖啡店裡，一談起當地房租，點頭默認：因為有能力的中國同行都來了。

三十二歲的Chris，是今年七月剛移居到新加坡的新兵。

曾在中國知名網路業擔任產品經理的他，仍能信手拈來中國網路巨頭的流量祕訣。對比當下國內網路流量紅利見頂、中央政策對網路業不利，那些像上世紀的榮景。

行業劇變，也就這短短三、四年的時間。「我們原來待的市場，實在沒法繼續做Web3了，」Chris說。甚至，他的另一半原來在中國從事的行業，同樣受政策嚴打，整個行業近乎奄奄一息。於是，Chris和家人討論後，決定走上「潤」一途。 中國「斷手斷腳」，只能「潤」

「潤」是什麼？

今年四月，上海封城封得正緊，壓抑的中國年輕人開始在網路上討論起「潤」學，意即英文「Run」（跑），取其諧音。

這不是中國年輕人第一次討論離開和移民。

但加入這波潤學的人，公開把指南上傳到程式分享平台Github，在社群平台「知乎」上的相關討論，目前已超過九百多萬閱讀量。

潤學的信仰者，如此形容生命狀態，「如果你不走，你也無法參與國家的決策……，你也沒辦法影響、干預，你只能被犧牲。」

像Chris 這樣投身Web3創業的中國年輕人，正是被國家政策逼到牆角的一群人。

不過四年前，中國的加密貨幣交易所、礦機生意獨霸全球，台積電還一度受惠對岸的「挖礦」行情。

Web3概念下的「區塊鏈」，不但被寫進中國十四五計劃，預告二○二五年前，北京發展區塊鏈的雄心壯志；官方甚至推進數位版的「一帶一路」——區塊鏈服務網絡（BSN），大舉在韓國、土耳其和烏茲別克設立門戶網站。

然而，加密貨幣的錢來得太急太快，貪婪投機亂象和風險暴增，北京決定出手，原來在全球版圖上呼風喚雨的中國業者，近乎滅頂。 中國官方先是禁止挖礦，二○二一年九月，人民銀行更聯合十大部會公告：所有加密貨幣服務都是非法、所有國外加密貨幣交易禁止向中國公民提供服務。「這是在互聯網Web2時代，從來沒有見過的大規模打壓，」投身於Web3領域創業的前中國媒體人觀察。

一位專門投資Web3領域的中國創投形容，目前在中國，經營底層技術的區塊鏈還可以，應用層面的遊戲和NFT法規模糊，明確被掐死的是加密貨幣。但Web3的技術和應用層是環環相扣，「而中國的生態就像缺胳膊、斷腿的身體，不健全，」這位投資者說。

很難預估被政策打壓後，還有多少中國人投入Web3，但一個跨國平台的數據，側面描繪出圖像。

以We b 3全球最大創作者平台Mirror為例，有近一半的發文是中文。「這很驚人，代表背後還有多少中文參與者的投入，」一名中國業者觀察。 攻東南亞，新加坡是最好登陸點

而新加坡，給了這群被拋棄的中國Web3創業者和投資者，一個靠岸可能。在新加坡發展Web3的華人創業者都提到，選擇新加坡，不外乎考量語言文化、稅收，還有相對透明的法規，能合規落地。

「幾乎所有主要的銀行、交易所和家族辦公室都在新加坡設立據點，在這裡設點，可以相對容易知道客戶還有監管單位的想法，」在台灣、新加坡都設有據點的加密貨幣交易所BTSE執行長劉亨利（Henry Liu）觀察。

當然還有時差優勢。團隊就算把市場營運端遷到新加坡，還是能與中國境內的區塊鏈開發者合作。幾位中國創業者不諱言，Web3開發領域內，中國工程師的性價比最好。

而對部份中國創業團隊來說，新加坡更有一大市場利基。

「東南亞是目前Web3最大市場，新加坡就是最好的登陸點，」Hogwarts Labs創辦人Chess分析，「為什麼阿里巴巴、字節跳動都很積極發展東南亞？因為做得好，就有機會再去其他新興市場。」

就在Token 2049會後，大量中國參與者開始在網路討論起新身分，「我們是Web3時代的猶太人。」

認同標籤也好、不認同也罷，可以確認的是，這群中國Web3創業者，有個無法回去的國內市場，他們的征途，只能往國際闖。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