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蔡英文接掌三軍統帥一年多來，由「國防自主」政策，全面掌握公私部門所有相關預算與軍備資源大餅，已然全面深入，緊抓國防戰略、軍備、高層人事與資源，徹底鞏固統帥權。

「國防自主」一年多，穩固統帥權，但潛藏危機

但若仔細觀察，年度國防預算幾無增加，且在總預算占比年年下滑；基層戰力出現空洞化與素質下降危機；明年起要力推的全募兵制，也將使得未來人員維持費，占年度國防預算上衝到60％到70％，高度壓縮軍事投資費用等嚴重問題；還有先前從雄三飛彈誤射、軍校招生標準大降、士官速成升任軍官、軍人年改案衝擊等問題列隊而出，都是必須要面對的課題。

「英軍」面對不同形式的內外危機，也不見得比過去還輕鬆。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於「八一建軍節」的閱兵與談話，展現完全掌握軍權的態勢，且將在十九大上全面鞏固自己的權力。在台灣雖然沒有舉行大閱兵，但也有著相似的鋪陳，總統蔡英文上任後的第二個軍人節將至，在國機國造、國艦國造的大戰略架構下，透過國安會由上而下，已然全面深入緊抓戰略、軍備、高層人事與資源，徹底鞏固統帥權，國防部過去的實權反而「被弱化」。同時在年改衝擊下，也出現基層空洞化與信任危機等結構性風險。

國防自主魔笛，統帥風格更隱晦

從兩蔣時代對國軍生殺大權幾為一手掌握，歷經前總統李登輝、陳水扁、馬英九，走過郝柏村的郝家軍、蔣仲苓的蔣家軍、湯曜明的湯家軍等強勢將領主導下，隨著民主化的進程，台灣早已完成軍隊國家化。而被視為李登輝「最後傳人」的蔡英文上台迄今，對於統帥權深入掌握的招數，與前幾任總統相較，更加隱晦高明。

先從大戰略層次來看，蔡英文從競選時期所提出的「國防政策藍皮書」，演化出「防衛固守，重層嚇阻」，將建軍重心移往海空軍、聯戰與中科院科技建軍發展；由「國防自主」政策，來支撐這樣的戰略構想，再橫向全面掌握公私部門所有相關預算與軍備資源大餅；依此主軸，向下布局軍方高層、軍種人事脈絡，重用具駐美武官與對日情報工作背景的將領，編織台海「區域聯防」架構。

從資源來看，「國艦國造」依據海軍所規畫期程為二十二年、十二項國艦國造案，預算約四七○○億元，再加上潛艦約三千億元、海巡署十年造艦計畫近六百億元，合計高達八三○○億元；至於「國機國造」部分，新式高教機預算為六八六億元，下一代戰機如果比照採購F-35B的預算規畫為二千億元，約有二六八六億元；海空軍長期軍備發展預算，初估總計近一兆一千億元，其中有相當比例，未來將以特別預算案的方式來支應。

這樣的「願景」就有如「魔笛」一樣，催眠效果十足，從建軍角度分析，這是高層將領實現理念，留下建樹功績與歷史地位的難得機遇，自然是積極效忠與爭取。就軍種立場而言，有獲得更多建案與預算的機會，會是「打破頭也要爭取」的福利，前景看來大好。但是從《振興國防產業條例》草案觀察，國安會透過法制化，將手伸進原本國防部可以自行主導的一般軍備建案，讓國防部的實權比過去反而更加萎縮。

放飛大鵬，文人部長出頭天？

除了資源與軍備外，要抓軍權，最重要的就是部長人事。這段時間最令人玩味的，還是部長馮世寬因在八月二十三日至九月八日，前往中南美洲國家進行參訪，缺席空軍防空砲兵指揮部與飛彈指揮部於九月一日整併為「空軍防空暨飛彈指揮部」編成典禮，以及九三軍人節相關慶祝活動，時間點太過巧合又長達十七天，消息一出，「畢業旅行」說法立即不脛而走。

戰略學者對此多持保守看法，認為這次未必就是畢業旅行。綠營立委更指稱，如果真的是要畢業，就不會讓部長去旅行，各界解讀不一。但黨政高層透露，蔡英文已經開始不支持大鵬部長，目前僅剩下媒體所謂的「馮公好用」，以及「能吸引所有炮火」的功能，換不換？「僅在一線之間」。後續值得觀察的人選，包括在「文人部長」考量下，可能出線的國安會副秘書長陳文政，以及退輔會前主委胡鎮埔，雙雙浮出檯面。

原本在小英的第一波國防人事規畫中，有意讓陳文政接任副部長，最後依陳的意願，前往幕後且更為彈性的國安會。不過，陳文政的問題，在於對國軍將領人事「把手伸得太深」，過去中將以上人事由總統府主導，少將人事由國防部主導已成慣例；但現在包括少將人事，除了要向國安會形式呈報外，還變成實際介入，甚至出現「口袋人選」。

例如去年七月小英上任的第一波將官晉任名單，即傳出陳文政原本有意安排其學生、軍訓教官張盛觀占少將缺，後來在人事爭議下報退。鬧上媒體的不只這一樁，後續再發生馮世寬所核定的名單中，其舊屬顏有賢臨時被換下，改由前副部長柯承亨的隨員傅孟杰出線，再調任國安會，讓軍方高階將領非常有意見。 ▲黨政高層透露，蔡英文（前排左）已經開始不支持「大鵬」部長馮世寬（前排右）。攝影／林瑞慶

胡鎮埔浮上檯面，破例晉升多

陳文政在學術上有其表現，但在有關國防具體事務、華府權力分析等面向，被認為「稱不上是專家」；而國安會秘書長嚴德發這項人事安排，就頗有「壓陣」意味。但據稱，陳目前手握一項「隱藏版」的重大軍事事務革新專案，國防部與參謀本部已經啟動前期法制探討，小英何時定案與出手，也會是關鍵。

至於過去與綠營走得相當近的胡鎮埔，在詐領公關費案獲無罪定讞脫身後，軍中即研判，同樣會是未來的部長熱門人選；特別是在七月間由國防部所主導的「台灣防衛替代性戰略能力評估（不對稱戰力）研討會」，媒體傳出當時由台灣日本關係協會會長邱義仁帶著胡一同與會，讓這項傳聞可能性急速升溫。有趣的是，胡鎮埔曾是「軍公教聯盟黨」提名的不分區立委參選人，該黨成立時，還獲得前台聯黨主席蘇進強、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前校長莊淇銘等綠營人士站台支持。

此外，層峰在國機艦國造政策考量下，從高層人事開始，出現不少「破例」晉升的特殊現象。從上將人事來看，過去陸、海、空軍配比為三、二、二，小英將海軍增加一位上將，變成三、三、二，國防部長之下的「三巨頭」，海軍就占了兩位，包括蒲澤春出任軍政副部長、李喜明接任參謀總長，另一位為軍備副部長張冠群。

但張冠群為科技軍官出身，不算是傳統的陸軍背景，等於是陸軍在實質上，直接少掉一位上將，可想而知，心裡自然非常不是滋味。再加上在國防部戰略規劃司中，只有建軍規劃處處長為陸軍，其他處長幾為海軍出任，未來重大投資預算，海軍最為吃香「捧去最大碗」，空軍目前吃到人員受訓等預算，陸軍幾乎只能吞下委屈。

至於在中將部分，新編成的「空軍防空暨飛彈指揮部」，以及未來要成立的「聯合運輸指揮部」，職缺如何調移令人矚目。總統府侍衛長劉志斌即將回軍歷練，而後備指揮部指揮官湯家坤，將於十月一日屆齡退伍，後續人事安排，都會是總統府軍中人事布局的觀察指標。

事實上，從國安會、國防部、副部長到總長辦公室，也都有民進黨安插類似「監軍」角色的人馬，但是這些「監軍們」卻可說是完全狀況外，難以提供國防事務具體協助，在無法為首長分憂解勞下，已經造成相關施政困難與不信任的裂痕。 ▲總統蔡英文透過國安會，全面深入緊抓國防戰略、軍備、高層人事與資源，徹底鞏固統帥權。攝影／林瑞慶 ▲與綠營走得相當近的胡鎮埔，是未來國防部部長的熱門人選。本刊資料 ▲原本在小英的第一波國防人事規畫中，有意讓陳文政接任國防部副部長。本刊資料

國防部主導權倒退，三信心破裂

外界對國防部近期爭議性政策，有「挖東牆，補西牆」、「承歡高層」的批評。國軍高層也有難言之苦，目前相關政策、軍備與人事主導權，以及軍事專業立場，在上述態勢發展下，可說是「節節倒退」。甚至各軍種間心結對立更深，已經成為不爭事實，尤其「英家軍」跳升者眾，不利軍中人事長期穩定。

另一個更讓軍中憂心的深層問題是，扁朝所發生的「鐽震案」要角之一，即為小英「御飯團」重要成員的邱義仁。國防部建案看似精彩，但如今在大權旁落下，除了高層「一頭熱」之外，也有不少人暫持「冷眼旁觀」的立場。

至於可說是「冰山一角」的，還有軍人年改案，同樣歷經一年多的紛擾，總統府再進一步切割現役與退伍軍人後，暫時穩定離退潮。而反年改聲勢在世大運被打趴後，對於軍系團體退將的號召力影響，在幾天後的「九三」海內外全國動員即可驗證。黨政高層也戲稱，小英並不怕退將鬧場，怕的只有選票會跑掉，社會上大多數人的想法與支持，才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未來軍人年改案，也還會有其他降低衝擊的配套措施，近日即傳出「在職補償金」等新的構想。

不過，軍人是「無聲的團體」，不能講話、不能走上街頭，軍中高層就表示，年改案這樣搞，讓軍人毫無尊嚴可言，已經連帶使得軍中「三信心」（信仰長官、信任部屬、自信為負責任守紀律之軍人）普遍出現嚴重裂痕。水面下的冰山還有，年度國防預算在總預算占比，跌到一六．七一％；基層戰力出現空洞化與素質下降危機；明年起要力推的全募兵制，也將使得未來人員維持費，由占年度國防預算的五○％，會再上衝到六○％到七○％，高度壓縮軍事投資費用等嚴重問題。

透過上述大戰略的鋪陳，小英對軍權實際掌握程度，遠超乎外界想像。而其所面對不同形式的內外危機，也不見得比過去還輕鬆。對軍中將領而言，在此局勢下，該如何堅持軍事專業立場？又有多少人能夠堅持？看似無聲的部隊，也有很多值得細細解讀的心聲。

學者專家眼中的「英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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