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積電用一座晶圓廠打點美國，但也埋下伏筆

台積電宣布將在美國建造五奈米晶圓廠後，美國國務卿龐佩歐隨即表示肯定。在公司負責對外關係的董事長劉德音，於武漢肺炎疫情重創美國經濟之際「選擇美國」，時機的確掌握得恰到好處。不過台積電用“intention”形容投資計畫，也埋下伏筆。

◎林哲良 在台積電雙首長制下，董事長劉德音代表公司，負責所有對外及政府關係；而總裁魏哲家則負責應對客戶與實際的管理，兩人互相合作，讓後張忠謀時代的台積電維持難以撼動的市場地位。

然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一場中美科技爭霸，讓台積電成為地緣政治必爭之地，也將負責對外及政府關係的劉德音推上火線。

「選擇美國」時機恰到好處

「溫文儒雅，處事周全」，這是很多認識劉德音的人對他的評語。事實上，當台積電宣布，將斥資一二○億美元在美國亞利桑那州建造一座五奈米、月產兩萬片的晶圓廠後，美國國務卿龐佩歐（Mike Pompeo）隨即透過推特表示肯定，可見劉德音在武漢肺炎疫情重創美國經濟之際「選擇美國」，時機的確掌握得恰到好處。

回顧去年六月，在美國華府的「選擇美國」投資高峰會（Select USA Investment Summit）裡，向來在這種大拜拜會議裡很少現身的台積電高層。但是應美國商務部之邀，峰會上竟罕見地看到劉德音的身影，隱隱約約讓人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去年十月開始，台積電是否赴美設廠的議題，開始在市場炒得沸沸揚揚。或許就在此刻，赴美設廠已成為劉德音雷達區關注的光點，密切而謹慎地關注著事態發展。

雖然外界普遍主觀認為，台積電不會主動到美國設廠，但客觀環境及條件卻不允許劉德音順著自己的心意。去年十月，劉曾對媒體表示，最近與美國商務部討論在美建新廠相關事宜，錢是設廠一大障礙。美國營運成本比台灣高，設廠將需要大筆補貼，「一切就看我們何時能縮小成本差距。」

此外，劉德音更進一步指出，台積電已著手衡量在美國建新廠的利弊，但談決定還言之過早。即使克服財務挑戰，新廠也可能比台積電在台灣的廠區小，且鄰近台積電在華盛頓州卡馬斯市（Camas）的晶圓廠。

重點是，劉德音最後還強調：「台積電希望為客戶做最有意義的事，協助他們提高競爭力，同時解決國安相關問題。」短短幾句話，除正面回應了美商務部與國防部的訴求，更幫台積電爭取到寶貴的時間與談判籌碼。 全力遵守各國法規、政策

劉德音最讓業界友人津津樂道的是，他當初同時應徵美國頂尖的貝爾實驗室和勞倫斯實驗室，雖然以貝爾實驗室為首選，卻先被勞倫斯實驗室錄取；就在劉德音打算點頭答應勞倫斯實驗室前夕，貝爾實驗室也錄取了他。

當時為不辜負勞倫斯實驗室的好意，劉德音特別情商好友到勞倫斯實驗室應徵。對劉德音而言，如果能幫勞倫斯實驗室找到合適的替代人選，自然對他琵琶別抱的做法不會有所不滿。

由這件事情看，劉德音深諳「拿捏」之道，相當清楚每個事件關係人的底線在哪。以美國去年大動作將華為列入出口管制清單為例，當華為供應鏈廠商聽聞此事，普遍選擇噤聲的時候，台積電面對媒體的詢問卻是公開表態：「將繼續對華為出貨」，當時美國方面對台積電的舉動也沒有特別表示意見。

然而，美國商務部旗下的工業暨安全局（ＢＩＳ）於五月十五日宣布，將修改規定，以阻止華為取得採用美國軟體與技術的半導體產品，要求使用美國技術的半導體業者若要供貨給華為，必須先取得美國政府的許可。過沒多久，市場就傳來台積電停止接受華為新訂單的消息。

針對這個訊息，雖然台積電方面表示，台積電秉持一貫的原則，不對單一客戶的業務做任何評論。台積電向來對於各國的法規、政策都是盡全力去遵守，但顯然，劉德音很清楚遊戲規則及美國政府的底線。

身為一家年營收破兆元、獲利逼近三千五百億元的公司董事長，劉德音深知，台積電長期的發展比短期利益更重要。而處在中美兩強之中，台積電早在二○一六年就赴中國南京設置十二吋晶圓廠。如今，在美國的聲聲呼喚下，劉德音斷然不能以一個晶圓廠的經濟規模、獲利狀況等，去思考台積電的百年大計。

英文措辭埋下伏筆

一位半導體業界人士表示，這回台積電的英文新聞稿措辭十分有趣，內容用台積電「有意」（intention）於美國設立先進晶圓廠，而非「計畫」（plan），為未來美國建廠是否進一步落實埋下伏筆。

由此看來，不排除台積電早已透過特殊管道，提前得知美國將加重制裁華為的力道，逼得向來採取「拖字訣」劉德音，不得不適時出手，用一座五奈米、月產兩萬片的十二吋晶圓廠，跟美國做關係，並間接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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