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任行政院長的賴清德，於9月9日的周末例假日，邀人事長施能傑、主計長朱澤民，向兩人明示要公務人員調薪，請兩人配合後續作業。

宣布調薪幾天內，錢也有了、審議也過了

據瞭解，施、朱兩首長在賴清德指示後都面有難色，人事總處才於7月下旬發布新聞稿宣布不調薪，主計總處也在總預算送出行政院大門才說「調薪預算沒有空間」。結果新揆一上台，就來個政策180度的U轉彎……

數日後，人事總處審議委員會同一批委員的審議過了、主計總處也找到財源，新手賴揆的U轉彎，竟成為「優」轉彎……

從馬政府到小英政府，軍公教已連續六年不調薪。新任行政院長賴清德一上任，第一支提振經濟或者說是提高民意支持度的箭，就是軍公教調薪。

為何一個多月前，前院長林全才宣布明年不調薪，但賴清德上任後就立刻來個政策大轉彎？調薪究竟是蔡英文的決定抑或賴清德的決定？是賴清德組閣的附帶條件嗎？什麼時候做的決定？隨著賴神上任第五天射出的驚天一箭，這一箭帶出很多問號與謎團，決策過程值得一一抽絲剝繭，讓新政府的思維更為透明。

林全寄調薪希望於蔡總統

根據新系及賴清德陣營的說法，軍公教調薪政策的定調，是在賴清德組閣前一、兩周所做的決定。「賴清德在組閣前兩周，曾與蔡總統會面多次，所謂調薪議題在會面場合上有討論，調薪應該是兩人共同決定，兩人都有表達看法，甚至蔡總統還先拋出調薪議題呢！」前行政院副院長林錫耀如是表示。

既然蔡總統主動提軍公教調薪，為何不在林全任內提呢？林內閣的總預算為何不能匡列這筆預算呢？

參與林全決策的官員表示，人事總處在七月底前、總預算拍板前夕，曾請示過林全：「連六年不調薪，是否應予考慮？」但林全認為年改剛完成，前瞻預算還沒通過立法院，上半年經濟情況也尚未明朗，「暫不考慮調薪」。考量連六年未調薪，林全認為，可以考慮在明年中，以追加預算方式為軍公教調薪。

據瞭解，林全在討論調薪過程，曾考慮比照馬英九於二○一一年七月一日，以追加預算的「調薪模式」為軍公教加薪，希望讓政府加薪帶動私人企業調整員工薪資，但這個打算「只能由蔡總統去實現」。

林全給了人事長施能傑「不調薪」提示後，施能傑返回人事總處，形式上開了一次軍公教調整待遇審議委員會，讓委員各陳己見，施能傑就將「不調薪」結論陳報林全核示，連甲、乙案分析都省得做。

林全批示後，人事總處罕見於七月二十一日發布新聞稿，宣布明年軍公教不調薪。新聞稿中，列了不調薪因素，是財政收支仍呈現差短，景氣變化尚待觀察。

參與決策官員表示，林全決定不調薪，但表示會繼續滾動式檢討，他也多次與蔡總統交換意見。據悉，小英對解決當前低薪問題一直很在意，對林全所提以公家帶頭調薪，帶動勞工薪資調漲，認為有機會可以試一試。 ▲林全（左）七月宣布的政策，賴清德（右）一上台就來個180度轉彎。攝影／郭晉瑋

新系優先推動公部門調薪

今年八月十九日，林錫耀率相關部會首長至高雄召開「南部工商午餐會」，與協進會理事長林伯豐等二十三位企業界代表，就當前重要財經議題進行對談交流。

席間，林伯豐認為要調高勞工薪資，政府應帶頭調高軍公教待遇。由於稍早林伯豐也在總統府提此建議，林錫耀當時就向林伯豐暗示：「你們的意見，總統、院長有在考慮。」

林錫耀與賴清德同為新系，據瞭解，兩人多次為賴清德組閣的相關議題交換意見，認為透過公部門調薪帶動經濟，是優先要推動項目。政府的政策工具有限，若能在總預算匡列調薪預算，是最直接的手段。因此，賴清德鎖定新揆一上任，總預算依慣例要撤回，是重新調整總預算，釋出調薪政策的最佳時機。

賴清德於九月九日的周末例假日，邀人事長施能傑、主計長朱澤民、財政部長許虞哲等相關首長檢討撤回的總預算，除灌入「賴揆想法」，賴清德也向施、朱兩人明示要調薪，請兩人配合後續作業。

據瞭解，施、朱兩首長在賴清德指示後都面有難色，因為人事總處才於七月下旬發布新聞稿宣布不調薪，主計總處也在總預算送出行政院大門才說「調薪預算沒有空間」，因為每調一個百分點七十億元，三個百分點要二一○億元，要在政府不加債、不加稅前提下才能考慮。 ▲主計長朱澤民短短數日，便找到了公務人員加薪的財源。攝影／柯承惠

新揆要調薪，主計處找錢

沒想到施、朱兩人所謂「不調薪」立場，不過一個多月就被新閣揆翻轉，施能傑與朱澤民雙雙被打臉，可以說是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

施能傑做為賴內閣一員，為完成新任務，二話不說，於九月十一日重開待遇審議委員會，告知新閣揆主張。委員們也很賞臉，都同一批委員竟能做出「不調薪」與「要調薪」的決定，施立馬陳報行政院核定。

朱澤民在受訪時，低調而尷尬地說，軍公教調薪有無空間，要看預算的優先性，若院長決定這項政策優先，主計處就要相對地在開源、節流上做努力。今年預估經濟成長率二．一一％、明年預估二．二七％，主計處會與財政部討論稅收情況，將低估的證交稅再增列，並在經常支出的撙節再努力一些，例如明年公務員可少出國或少出差。

為了賴神要調薪，主計處於九月十四日行政院會討論總預算微調時，頗費盡心思補添論述：股市連六十多天上萬點，短估的證交稅可再增列七十億元，並通刪經常性支出一一七億元，包括業務費、對地方政府補助都通刪三％等。中央新增調整待遇準備一八○億元，連同地方政府約需經費二四○億元。

朱澤民受訪指出，如果公營事業也跟進調薪，私人企業跟著帶動，明年薪資的成長至少一千億，與中央及地方的調薪準備二四○億元，將可有效帶動消費，預估帶動經濟成長○．六％，有助刺激及活絡整體經濟景氣。 ▲加薪是否有助於公務人員宣洩年金「被改革」的怨氣？攝影／柯承惠

調薪效應，地方政府哭窮

朱澤民呼籲各工商界能響應政府調薪，讓經濟成長的效應加大。他說，這次調薪，不只現職、退休軍公教人員，約聘僱人員、技工、工友都有調薪，影響所及至少一一五萬人受惠，這些人手頭上可增加一些錢用來消費。

由於調薪效應如漣猗般擴散，有地方政府就哭窮，批評「中央埋單，地方負擔」。對此，主計總處公務預算處長李國興說，一八○億元的調薪準備，包含三十八億元是拿來補助地方政府調薪。這三十八億元是補助「基本財政」支出有差短（赤字）的縣市，共補貼澎湖等十四個縣市，六都及新竹市、金門是財政較好縣市，不列補貼範圍。

賴清德的第一箭，僅從活絡整體經濟及鼓舞軍公教士氣的角度談軍公教調薪，避談政治面的考慮與影響。但顯然政治效應甚大，從調薪消息提前曝光後，各界對這「賴式神箭」的精準到位刮目相看。全國公務人員協會理事長李來希第一時間就說「很肯定賴揆願意為軍公教加薪的作為」，賴清德是看到了軍公教人員的痛苦。

國民黨立委曾銘宗也說，這一次年金改革讓很多退休的軍公教都不敢消費，適度的加薪也可以帶動消費。他認為基層公務員可以再加多一點，而不是每個人都加三％。民進黨立委江永昌認為，這是政府帶領經濟走向正面循環的第一步，他肯定賴清德的起手式，尤其年改之後軍公教人員士氣低迷，此舉有象徵性意義。

為選舉調薪，扁馬都幹過

儘管藍、綠陣營都提到，年改、世大運鬧場之後的軍公教調薪別具意義，是執政當局為尋求與軍公教人員的和解、降低執政黨與軍公教人員的對立，也能化解年改團體對蔡英文的「如影隨形」，但行政院發言人徐國勇卻說，軍公教加薪，不應該與年改、選舉多做聯想。

但這次軍公教調薪真的與選舉沒關嗎？尤其二○一八年九合一選舉即將逼近，蔡總統的期中考，毋需調薪大補丸的進補嗎？相關官員說，調薪對當前的悶經濟、悶政治都有激勵效用，至少扁、馬主政時都用過這帖特效藥，有效沒效？「賴式立場」是只能做不能說…開啟APP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