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媽咪!媽咪!媽咪在地板上睡著了。她已經睡了好久。我有幫她梳頭髮,因為她喜歡。她還是沒有醒過來,我搖搖她。媽咪!我的肚肚會痛,我想吃東西。他不在這裡。我好渴喔。我拉了一張椅子到廚房的水槽旁邊,喝到水了,但水噴得我整件藍色毛衣都濕了。媽咪還在睡覺。媽咪起來!她還是一動也不動。她摸起來涼涼的,我把我的小毯子拿來蓋在媽咪身上,然後躺在她旁邊,跟她一起躺在黏黏的綠色地毯上。媽咪一直在睡覺。我有兩輛玩具小汽車,媽咪睡覺的時候,它們就在旁邊比賽。我想媽咪是生病了。我想找東西吃。冰箱裡有青豆,是冰的,我吃得很慢,它們讓我肚肚有點痛。我睡在媽咪旁邊。青豆吃完了,冰箱裡還有東西,聞起來怪怪的,我舔了一下,結果就停不下來。我慢慢吃,它吃起來很噁心。我喝了一點水,和車子玩了一下,又躺在媽咪旁邊睡。媽咪好冰喔,而且都不會醒。門被用力打開了。我用小毯子蓋著媽咪。他出現了。他媽的,這裡他媽的發生什麼事了?噢,那個發神經的爛婊子。糟糕,該死。滾開,別擋路,你這個小鬼。他踢我,我的頭撞到地板,好痛。他打電話給某個人,然後就離開了,還把門鎖起來。我躺在媽咪身邊。我的頭好痛。警察小姐來了。不,不,不,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要在媽咪旁邊。不,離我遠一點。警察小姐拿著我的小毯子,抓到了我,我尖叫。媽咪!媽咪!我要我的媽咪。我不會講話了,我講不出話來。媽咪聽不見我的聲音。我講不出話來。
「克里斯欽!克里斯欽!」她的聲音很急迫,將他從惡夢深處、從那絕望的深淵拉了回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他醒了過來,她正俯身看著他,抓著他的肩膀輕搖,近在眼前的臉龐寫滿痛苦,藍眼大睜,淚盈於睫。
「安娜,」他的聲音是斷續的低語,恐懼的滋味仍然在他口中發澀。「妳在這裡。」
「我當然在這裡呀。」
「我做了個夢……」
「我知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安娜。」他輕喚她的名字,像是某種護身符,能夠抵擋在他全身上下奔竄的黑暗恐慌。
「噓,我在這裡。」她躺在他身側,四肢纏在他身上,她的溫暖熨潤進他的身體,逼退那些暗影,排開恐懼。她就像陽光,代表著光明……而且屬於他。
「我們不要吵架。」他的聲音粗啞,伸出手臂環著她。
「好。」
「那些誓約,不必提到服從,我可以做到。我們會找出方法的。」話從他嘴裡脫口而出,帶著些困惑和不安。
「嗯,我們會的,我們總有辦法找到解決之道。」她呢喃,嘴唇印上他的,讓他平靜下來,將他帶回眼前的現在。
1
我從草編遮陽傘的縫隙看向蔚藍晴空—地中海的夏日藍天,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克里斯欽在我身邊,在沙灘椅上大剌剌地躺著。我的丈夫,我那性感俊美的丈夫,打著赤膊,穿著剪短的牛仔褲,正在讀一本預言西方金融體系崩盤的書,據說這本書相當引人入勝。我從來沒看過他這麼安靜地坐著不動,看起來像個學生,而不像全美國頂尖自營企業之一的能幹總裁。
在蜜月的最後一段時光,我們懶洋洋地躺在摩納哥的海灘享受著下午的豔陽,這裡是蒙地卡羅的「海灘廣場酒店」,名字取得很貼切,但我們並不是這間酒店的房客。我睜開眼睛,看著停泊在港口的窈窕淑女號,我們住在那艘一九二八年打造的豪華遊艇上,她正威風凜凜地在海面上擺盪,像個女王般傲視港口裡的其他遊艇。她看起來就像是小孩的發條玩具,但克里斯欽很愛她──我懷疑他很想買下她。哎,男人和他們的玩具。
我往後靠,聽著新iPod內的克里斯欽.格雷精選播放清單,在下午的陽光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想起他的求婚。噢,他在船屋內那夢幻般的求婚……我幾乎還可以聞到野花的香氣……
「我們明天就結婚好不好?」克里斯欽在我耳邊柔聲說。我們在船屋那花團錦簇的臥室中,我正因為方才熱情如火的歡愛而心滿意足地趴在他身上。
「嗯哼。」
「這是表示答應嗎?」我聽到他滿懷希望的驚呼。
「嗯哼。」
「不答應?」
「嗯哼。」
我感覺到他在笑。「史迪爾小姐,妳這是在呼攏我嗎?」
我也笑起來。「嗯哼。」
他大笑著緊緊抱住我,吻了吻我的頭頂。「拉斯維加斯,明天就去,說定了。」
我睡意朦朧地抬頭。「我不認為這樣做我爸媽會開心。」
他用指尖上下輕點我光裸的背,溫柔地愛撫我。
「妳想怎麼做,安娜塔希婭?去拉斯維加斯?還是一個華麗盛大的婚禮?告訴我。」
「不要盛大……只要朋友和家人參加就好。」我望向他,被他明亮銀灰眼眸中的無言懇求打動。那他想要什麼?
「好,」他點頭。「在哪裡辦?」
我聳肩。
「我們可以在這裡辦嗎?」他試探地問。
「你父母親的家裡?他們會不會介意?」
他嗤之以鼻。「我媽會開心得飛起來。」
「好,那就這裡。我相信我媽和我爸也會喜歡這樣的安排。」
他撫著我的髮。我還能更快樂一點嗎?
「那麼,我們已經選好場地,現在要選日期了。」
「你應該先問一下你母親。」
「嗯,」克里斯欽的微笑加深。「給她一個月準備,就這樣。我太想要妳了,沒辦法等太久。」
「克里斯欽,你已經擁有我了,而且不是一兩天。但好吧,就一個月囉。」我吻他的胸膛,一個輕柔不帶雜念的吻,對他嫣然而笑。
「妳會曬焦的。」克里斯欽在我耳邊低語,將打盹中的我驚醒。
「只有你能讓我燃燒①。」我對他甜甜一笑。傍晚的夕陽漸漸西沉,我正沐浴在它的燦爛光芒之中。他揚起嘴角,一個俐落的動作就將我的沙灘椅拉進遮陽傘的庇蔭之下。
①此為雙關語,原字為Burn,有曬傷、燃燒之意。
「別被地中海的豔陽曬傷,格雷太太。」
「謝謝你如此為他人著想,格雷先生。」
「我的榮幸,格雷太太,但我也沒那麼為他人著想。如果妳曬傷了,我就無法碰妳了。」他挑起一道眉,眼裡洋溢著歡樂,令我的心舒展。「但我想妳很清楚這一點,然後在心裡笑我。」
「我會嗎?」我驚呼,假裝無辜。
「嗯,妳會,而且一定會,屢試不爽,但這也是我愛妳的眾多原因之一。」他俯身吻我,淘氣地咬著我的下唇。
「我本來希望你能幫我再多擦點防曬乳。」我抵著他的唇噘起嘴。
「格雷太太,這是個很棘手的工作……但我無法拒絕這樣的提議。坐起來吧。」他聲音粗啞地發號施令。我照他的話做,他慢條斯理地撫摸我,用靈活的手指幫我塗抹防曬霜。
「妳真的很美麗動人,我是個幸運的男人。」他低喃,手指掠過我的胸將乳液推開。
「是的,沒錯,格雷先生。」我害羞地從睫毛下望著他。
「謙虛一點,格雷太太。轉過身,我要擦妳的背。」
我微笑著翻過身,他解開我那貴得要命的比基尼背帶。
「如果我也像海灘上其他女人一樣走上空路線,你會有什麼感覺?」我問。
「不開心,」他不假思索地說,「我現在看妳穿這麼少就不是很高興。」他俯身在我耳邊低語:「不要得寸進尺。」
「這是挑戰嗎,格雷先生?」
「不,這是在陳述事實,格雷太太。」
我嘆口氣,搖搖頭。噢,克里斯欽……我那占有慾強、愛吃醋又有控制癖的克里斯欽。
他擦完防曬霜,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擦好啦,小姑娘。」
他那永不離身也永不關機的黑莓機震動起來,我皺起眉頭,他撇撇嘴。
「春光不准外洩,格雷太太。」他開玩笑地挑起一道眉警告我,接著又打了我的屁股一下,然後坐回他的沙灘椅去接電話。
我內心的女神低吼著。也許今晚我們可以來點餘興表演讓他大飽眼福,她心照不宣地揚起嘴角,挑起一道眉。想到這裡我笑起來,繼續回到我的午後酣睡之中。
「小姐?我要一杯沛綠雅礦泉水,一杯健怡可樂給我太太,麻煩妳。吃的東西嘛……請給我看一下菜單。」
嗯……克里斯欽流利的法語喚醒了我。我在陽光下眨眨眼,發現克里斯欽正看著我,一位穿著制服的年輕女服務生剛離開,托盤拿得高高的,引人注目的金色馬尾晃呀晃。
「渴嗎?」他問。
「嗯。」我睡眼惺忪地回答。
「我可以看妳一整天都不會膩。累嗎?」
我的臉泛紅。「我昨晚沒怎麼睡。」
「我也是。」他笑著放下黑莓機站起身,身上的短褲下滑了些許,就這樣……以那種方式掛在腰間,從褲頭看得見穿在裡面的游泳褲。克里斯欽脫下他的短褲,又踢掉腳上的人字拖,讓我一時失了神。
「和我一起游泳,」他伸出手,我抬眼望著他,一臉茫然。「游泳?」他又說了一次,頭微微偏向一側,臉上露出一抹促狹,看我沒回應,他緩緩搖了搖頭。
「我想妳需要點刺激才能醒過來。」他突然撲過來抓住我,一把將我抱起,我尖聲大叫,但是出於驚訝而非警戒。
「克里斯欽!放我下來!」我尖叫抗議。
他輕笑。「到海裡再說,寶貝。」
海灘上一些正在做日光浴的泳客呆愣但漠不關心地看著我們,典型的法國人作風──我現在才知道,就這麼任由克里斯欽一路哈哈大笑著涉水把我抱進海裡。
我摟著他的脖子。「你不會吧?」我屏住氣息,試圖壓抑住一串傻笑。
他咧開嘴。「哦,安娜,寶貝,在我們認識這段短短的時光中,妳什麼都沒學到嗎?」他吻我,我抓緊機會,雙手穿進他的髮間緊緊抓牢,舌頭探進他的口中回吻,他倒吸一口氣,往後退開,眼裡情慾朦朧但充滿戒備。
「我知道妳的把戲。」他低語,慢慢帶著我一起沉入那沁涼清澈的海水中,唇再次覆上我的。當我四肢纏在丈夫身上,早已將地中海海水的冷冽拋諸腦後了。
「我以為你想游泳。」我在他唇邊輕聲低語。
「妳讓人無法專心,」克里斯欽輕咬我的下唇。「但我不確定是不是想讓蒙地卡羅這一大群人都看到我老婆慾火焚身的樣子。」
完全沒把蒙地卡羅這一大群人放在眼裡,我啄咬他的下巴,短短的鬍碴刺得舌頭癢癢的。
「安娜。」他悶吟著,將我的馬尾繞在手腕上,輕輕往後拉使我仰起頭,露出我的喉嚨。他從我的耳畔一路灑下輕吻直到脖子。
「要我在海裡占有妳嗎?」他低問。
「嗯。」我小聲回答。
克里斯欽稍微退開,低頭望著我,眼神溫暖、索求又促狹。「格雷太太,妳真是貪得無厭又厚臉皮,我到底創造了一個什麼樣的小怪物啊?」
「一個適合你的小怪物,你會用其他方式占有我嗎?」
「我會用任何可能的方式占有妳,妳心知肚明。但不是現在,不要有觀眾在旁。」他把頭往岸邊一扭。
什麼?
原來如此。一些做日光浴的泳客已經收起他們的漠不關心,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們。克里斯欽忽然抓住我的腰,把我高高舉起拋到海中,跌進浪花和底下柔軟的沙堆裡,我浮上水面,一邊咳著水一邊格格傻笑。
「克里斯欽!」我瞪著他怒斥。我以為我們要在海裡做愛……來場不一樣的初體驗。他咬著下唇想掩飾笑意,我用水潑他,他也立刻回擊。
「我們還有整個晚上,」他說,笑得像個傻瓜。「晚點再說,寶貝。」他潛進水中,在離我三英呎遠的地方冒出頭來,接著一個流暢優雅的翻身往外游去,離我和海岸遠遠的。
哦!調皮又惹人心煩的五十道陰影先生!我用手遮在眼睛上方,看著他游開。他真是誘人……我該做些什麼引他回來?我往岸邊游去,細想有哪些方法可行。我們的飲料已經送到沙灘椅旁,我很快喝一口可樂。從這個距離看去,克里斯欽變成了模糊的小點。
嗯……我俯臥,笨手笨腳地拉扯繫帶,將我的比基尼上衣脫下,隨意往克里斯欽的沙灘椅丟去。搞定……看看我的臉皮能有多厚囉,格雷先生,你自己考慮考慮,接受事實吧。我閉上眼睛,任由陽光溫暖我的肌膚︙︙暖意沁入骨髓,我在熱力之下再次昏昏欲睡,思緒回到婚禮那一日……
「你可以吻新娘了。」華許牧師宣佈。
我對我的丈夫揚唇而笑。
「妳終於是我的人了。」他低語,接著拉我入懷,在我唇上印下純潔的一吻。
我結婚了,我現在是克里斯欽.格雷太太。我樂不可支。
「妳看起來好美,安娜。」他微笑著輕聲說,眼眸因愛意而閃亮……還帶了些幽暗火熱的東西。
「除了我以外,不准讓任何人幫妳脫這件禮服,知道嗎?」他的微笑散發出幾百瓦的電力,手指滑過我的臉頰點燃了我的血液。
真要命……旁邊有這麼多人正盯著我們看,他怎麼做到的?
我默默點頭。哎,我希望沒人聽見我們的話。幸好華許牧師識相地往後退了幾步,我瞥了一眼盛裝出席的大夥兒:我媽、雷伊、包柏,還有格雷一家人全都在鼓掌,還有我那穿了一身淺粉紅色、美麗動人的伴娘凱特,以及她身邊的克里斯欽的伴郎──哥哥艾立歐也加入了。誰能想到艾立歐穿上西裝也這麼帥?每個人臉上都是大大的、燦爛的笑容—除了葛蕾絲,她正優雅地用白手帕擦拭眼角。
「準備開始狂歡了嗎,格雷太太?」克里斯欽低問,對我靦腆一笑,我融化了。穿著簡單黑色燕尾服、銀色背心和領帶的他看起來有如天神下凡,很……瀟灑迷人。
「一如既往,隨時待命。」我咧開嘴,臉上是愚蠢到家的笑。
婚禮宴席稍後正式展開。凱瑞克和葛蕾絲真的下了很多工夫,他們又搭起了大帳篷,以美麗的淺粉紅、銀色和象牙白裝飾,帳篷兩側拉開面對著海灣。天公作美讓我們擁有晴朗的天氣,傍晚的陽光映得海面波光粼粼。帳篷的一端是舞池,豐盛的自助餐點安排在另一側。
雷伊和我媽正在跳舞,兩人有說有笑。看到他們倆在一起讓我有些感傷,默默希望克里斯欽和我能白頭偕老,如果他離開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結婚太急,後悔莫及,這句老話出現在我腦中。
凱特在我身旁,一身曳地絲質長禮服讓她看起來美呆了。她瞥我一眼,皺起眉頭。
「嘿,這應該是妳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才對。」她輕斥。
「是呀。」我低語。
「噢,安娜,怎麼回事?妳在看妳媽和雷伊嗎?」
我傷感地點點頭。
「他們很開心。」
「分開以後更開心。」
「妳失去信心了?」凱特警覺地問。
「不,完全不是。只是……我這麼愛他。」我僵住,不願或不想明白說出我的恐懼。
「安娜,他很明顯全心愛著妳。我知道你們的關係是以一種非常特別的方式開始,但我也看得出過去這一個月你們是多麼快樂。」她握住我的手捏了捏,「況且,現在也來不及了。」她笑著補充。
我格格笑起來,凱特總是能指出重點。她擁我入懷,給我一個凱瑟琳.卡凡納的獨家擁抱。「安娜,妳會沒事的。如果他敢傷害妳一根頭髮,可得先過我這一關。」她放開我,對我身後不知是何方神聖笑了笑。
「嗨,寶貝。」克里斯欽摟住我,嚇了我一跳,接著吻吻我的太陽穴。「凱特。」他打個招呼,都過了六個星期了,他對她還是冷冷淡淡。
「又見面了,克里斯欽。我正準備去找你的伴郎,剛好也是我的最佳男伴②。」對我們嫣然一笑之後,她走向艾立歐,他正和凱特的哥哥伊森以及我們的好友荷西一起喝酒聊天。
②伴郎原文為Best Man,多半由新郎的摯友或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夥伴擔任。凱特在此用了雙關語。
「該走了。」克里斯欽低語。
「這麼快?這是我第一次出席一個並不介意自己成為主角的派對呢。」我在他懷裡轉身面對他。
「妳值得成為目光焦點,妳看起來美極了,安娜塔希婭。」
「你也是。」
他微笑,表情熱切。「這件美麗的禮服很配妳。」
「這件老東西?」我羞紅了臉,拉了拉這件簡單合身的白紗禮服上細緻的蕾絲滾邊,這是凱特的母親為我設計的。我喜歡齊肩式領口,上緣的蕾絲剛好能露出我的肩膀,端莊之中又帶點誘惑,希望是如此。
他彎身吻我。「走吧,我不想再和這麼多人分享妳了。」
「我們可以離開自己的婚禮嗎?」
「寶貝,這是為我們而開的派對,我們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們已經切完蛋糕啦,現在,我只想快速把妳帶開,讓妳完全屬於我。」
我格格笑。「我一生一世都是你的人,格雷先生。」
「很高興聽妳這麼說,格雷太太。」
「哦,你們兩個在這裡!真是一對恩愛佳侶。」
我在心裡低吟一聲……葛蕾絲的母親找到我們了。
「克里斯欽,親愛的,再陪你外婆跳支舞吧?」
克里斯欽扁扁嘴。「當然好,外婆。」
「至於妳,美麗的安娜塔希婭,去讓一位老先生開開心吧,去陪塞奧跳支舞。」
「塞奧是誰,崔佛蓮女士?」
「就是崔佛蓮外公,而且我想妳該叫我外婆了。現在,你們倆要認認真真幫我生幾個曾孫輩出來,我的來日可不太多了。」她對我們露出一個賊賊的笑。
克里斯欽驚恐地對她眨眨眼。「走吧,外婆。」他很快地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舞池。他回頭看我一眼,基本上還是噘著嘴,然後翻了個白眼。「待會兒見,寶貝。」
我走向崔佛蓮外公時,荷西過來打招呼。
「我不會要求妳陪我再跳一支舞,我想我剛才在舞池裡已經獨占妳太多時間……看到妳快樂我很開心,我是說真的,安娜。我永遠都在……如果妳需要我的話。」
「荷西,謝謝你。你是個好朋友。」
「我是認真的。」他的深色眼眸裡閃著真摯。
「我知道,謝謝你,荷西。現在請恕我暫時離開,我和一位老先生有約呢。」
他困惑地皺起眉。
「克里斯欽的外公。」我解釋。
他笑起來。「那就祝妳好運囉,小安,也祝妳一切都順順利利。」
「謝謝,荷西。」
在我和克里斯欽非常有魅力的外公共舞之後,我站在法式雙扇門邊,看著西雅圖的夕陽緩緩西沉,沿著海灣灑下一片橙紅靛藍交織的光影。
「我們走。」克里斯欽催我。
「我要先換衣服。」我抓著他的手,打算拉他到門的這一邊和我一起上樓,但他蹙眉,不懂我的用意,輕輕扯了我一下,阻止我的動作。
「我以為你想當幫我脫下禮服的那個人。」我解釋,他的眼睛一亮。
「沒錯,」他充滿慾望地對我笑。「但我不要在這裡幫妳脫。我們要等到……我也不確定……」他修長的大手揮了揮,話雖然沒講完但含意非常明顯。
我臉紅著放開他的手。
「暫時也不要放下妳的頭髮。」他沉聲低語。
「但是──」
「沒有但是,安娜塔希婭。妳看起來好美,我想成為幫妳寬衣解帶的那個人。」
噢。我蹙起眉。
「去準備兩件替換的衣服,」他指示。「妳會用上的。主要的行李都在泰勒那裡。」
「好。」他打算做什麼?他沒有告訴我我們要去哪裡,事實上,我也不認為其他人知道我們要去哪裡,蜜雅和凱特都無法從他嘴裡套出訊息。我往我媽和凱特正聊天的角落走去。
「我不換衣服了。」
「什麼?」我媽問。
「克里斯欽希望我先不要換。」我聳聳肩,好像這就可以解釋一切,她的眉頭很快地蹙了一下。
「妳並沒有承諾要服從。」她圓滑地提醒我,凱特試圖用咳嗽來掩蓋她的輕哼,我對她瞇起眼睛。她和我媽都不知道克里斯欽和我曾經針對這點吵過一架,我不想再去翻舊帳了。哎,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可是會生悶氣……還會做惡夢的,想到這裡讓我心頭一凜。
「我知道,媽,但他喜歡這件禮服,我想讓他開心。」
她的表情柔和下來,凱特翻個白眼,很有技巧地離開讓我們母女獨處。
「妳看起來好美,親愛的。」珂菈輕拉一綹我鬆開的髮絲,撫著我的臉頰。「我真為妳感到驕傲,蜜糖。妳會讓克里斯欽成為非常幸福的男人。」她擁我入懷。
噢,媽!
「我無法相信妳現在都這麼大了,就要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只要記住男人都是從另一個星球來的,妳就絕對沒問題。」
我格格笑。克里斯欽甚至是從另一個宇宙來的呢,如果她知道內情的話。
「謝謝妳,媽。」
雷伊加入我們,溫柔地對媽媽和我微笑。
「妳生了個美麗的小女孩,珂菈。」他說,眼裡閃著驕傲。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和淺粉紅色背心的他,看起來是如此風度翩翩。淚水在我眼底積聚,哦,不行……我一直努力忍著不哭的。
「但是你看顧她,幫助她長大成人的,雷伊。」珂菈的聲音充滿懷念。
「我愛那段時光的每一分鐘。小安,妳是最美的新娘。」雷伊將那綹髮撥到我耳後。
「哦,爸……」我壓住一聲啜泣,他以簡短彆扭的方式抱了抱我。
「妳也會是個最棒的太太。」他聲音粗啞地低語。
當他放開我時,克里斯欽再次回到我身邊。
雷伊親熱地和他握手。「好好照顧我的女兒,克里斯欽。」
「以我的全心全意,雷伊。珂菈。」他對我的繼父點點頭,輕吻我的母親。
其餘的婚禮賓客已經集體排出一道人形拱門,等著我們穿越,一路往大宅前門而去。
「準備好了?」克里斯欽問。
「嗯。」
牽起我的手,他帶我穿過賓客們伸長手臂搭成的拱門,耳邊聽到大家喊叫著祝福和恭喜,同時往我們身上灑米粒;在拱門的盡頭滿臉笑等著我們的葛蕾絲和凱瑞克,輪流對我們獻上擁抱和親吻。我們匆匆向他們道別,葛蕾絲又再次情緒崩潰。
泰勒在奧迪休旅車旁等著把我們接走。克里斯欽幫我扶著車門,我轉過身,將手上以白色和粉色玫瑰搭配而成的捧花往後方聚集的年輕女孩拋去,蜜雅成功地將它高高舉在手中,笑得合不攏嘴。
蜜雅大膽搶花的舉動讓我一路笑著坐進休旅車,克里斯欽彎腰幫我拾起裙襬。等我坐穩後,他向等在一旁的大夥道別。
泰勒幫他扶著車門。「恭喜,先生。」
「謝謝你,泰勒。」克里斯欽回應,坐到我身邊。
泰勒將車開出,我們的婚禮賓客還在對著車子灑米粒,克里斯欽握住我的手,吻著我的指節。
「目前為止還滿意嗎,格雷太太?」
「目前為止簡直太完美了,格雷先生。我們要去哪裡?」
「Sea-Tac機場。」他簡單扼要地回答,露出一個謎般的微笑。
嗯……他有什麼計劃?
泰勒並沒有如我預期的向出境大廳開去,我們穿過一個安檢閘門,直接開到停機坪。什麼?接著我就看到了她—克里斯欽的私人飛機,機身上用大大的藍色字樣寫著格雷企業控股有限公司。
「別告訴我你又濫用公司資產!」
「哦,我也希望沒有,安娜塔希婭。」克里斯欽笑。
泰勒將車停在登機階梯旁,接著跳下奧迪車來幫克里斯欽開門。他們簡短地交談了一下,而後克里斯欽幫我開了門—但他卻沒有往後退開留點空間讓我跨出車外,反而探進車內將我抱起來。
哇噢!「你在做什麼?」我尖叫。
「抱妳進門呀。」他說。
「哦。」但這不是應該到家才做嗎?
他輕鬆地抱著我走上階梯,泰勒拎著我的小行李箱跟在後面,他將它放在機艙的入口,便轉身回到奧迪車旁。進了機艙,我認出克里斯欽的飛機駕駛員、穿著制服的史帝凡。
「歡迎登機,先生,格雷太太。」他笑。
克里斯欽把我放下,和史帝凡握了手。史帝凡身邊站了一位有著深色頭髮的女人,年紀大概……三十出頭吧?她也同樣穿著制服。
「恭喜兩位。」史帝凡繼續說。
「謝謝你,史帝凡。安娜塔希婭,妳見過史帝凡了,他是我們今天的機長,這位是副機長蓓麗。」
克里斯欽介紹她時,她的兩頰緋紅,雙眼眨個不停。我很想翻白眼,又一個被我那帥到不可思議的老公迷昏的女人。
「很高興見到您。」蓓麗迸出這一句,我親切地對她微笑。不管怎樣,他已是我的人。
「準備動作都完成了?」克里斯欽問他們倆,我則環顧機艙。內裝全是用淺色的楓木和淺奶油色的皮革搭配而成,非常好看。另外一位穿著制服的年輕女郎站在機艙的另一端,是個很漂亮的棕髮美人。
「我們全都檢查過了,從這裡到波士頓的天氣都不錯。」
波士頓?
「會有亂流嗎?」
「到波士頓之前不會有。通過夏濃上方時會有一段不穩定的氣流,可能會讓我們顛簸一小段。」
夏濃?愛爾蘭?
「我明白了。唔,我希望這一路都可以好好睡覺。」克里斯欽實際地說。
睡覺?
「我們該出發了,先生。」史帝凡說,「接下來由能幹的娜塔麗為您們服務,她是您們的空服員。」克里斯欽看向她的方向,雙眉微蹙,但接著轉頭對史帝凡一笑。
「非常好。」他說著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向一張奢華的皮椅。總共大概有十二張左右。
「坐吧。」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精緻的銀色織錦背心。我們面對面各自坐進一張單人椅,中間有張光可鑑人的小桌子。
「歡迎登機,先生,小姐。也恭喜您們。」娜塔麗來到我們身邊,遞給我們一人一杯粉紅香檳。
「謝謝。」克里斯欽說,她禮貌地對我們一笑後回到廚房。
「敬快樂的婚姻生活,安娜塔希婭。」克里斯欽向我舉杯,我們碰了杯。香檳非常美味。
「Bollinger?」我問。
「老樣子。」
「我第一次喝它時還是用茶杯呢。」我笑。
「我也記得那一天,妳的畢業典禮。」
「我們要去哪裡?」我無法再克制我的好奇心了。
「夏濃。」克里斯欽眼裡閃著興奮,看起來像個小男孩。
「愛爾蘭?」我們要去愛爾蘭!
「去加油。」他補充,故意逗我。
「然後呢?」我追問。
他笑得更開心,搖搖頭。
「克里斯欽!」
「倫敦。」他緊緊盯著我,研究我的反應。
我驚喘。老天啊,我以為我們是要去紐約或亞斯本,不然就是加勒比海。我幾乎無法相信,我這輩子最想去的地方就是英國。我打從心底高興起來,無與倫比的快樂。
「然後到巴黎。」
什麼?
「接下來去南法。」
哇噢!
「我知道妳一直很想去歐洲,」他柔聲說,「我想讓妳的美夢成真,安娜塔希婭。」
「你就是我的美夢成真,克里斯欽。」
「彼此彼此,格雷太太。」他低語。
哦,我的天……
「扣上安全帶。」
我欣然從命。
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我們啜飲著香檳,傻傻地相視而笑。我簡直不敢置信,在二十二歲的現在,我終於離開了美國,要往歐洲而去—去倫敦還有其他地方。
一等我們升空,娜塔麗又為我們斟上更多香檳,並準備我們的結婚饗宴。餐點的內容很不錯:煙燻鮭魚,接著是烤松雞佐青豆沙拉和馬鈴薯千層派,全都是由超級能幹的娜塔麗烹調和上菜。
「來些甜點嗎,格雷先生?」她問。
他搖搖頭,手指滑過下唇,詢問地看著我,表情幽暗難以判讀。
「不了,謝謝妳。」我輕聲說,視線離不開他的雙眸,他的唇微勾,露出一個神祕的微笑。娜塔麗退下。
「很好,」他低喃,「我寧願拿妳來當甜點。」
噢……在這裡?
「來吧。」他說,從桌邊站起來對我伸出手,帶我走向機艙後方。
「這裡有間浴室。」他指著一個小門,帶我走過一個短短走廊,打開盡頭的一扇門。
天……一間臥室。艙內同樣是用米白與楓木裝飾而成,小巧的雙人床上堆著金色和灰褐色的靠枕,看起來十分舒適。
克里斯欽轉身擁我入懷,低頭望著我。
「我想我們可以在三十五萬英呎的高空上度過新婚之夜,這也是我第一次這麼做。」
要命……又一個初體驗。我看著他,心臟怦怦跳個不停……「高空俱樂部」,我以前聽說過。
「但首先我要把妳這身極美的禮服脫掉。」他的眼裡閃著愛戀及其他幽暗的情緒,但我喜歡……那可以喚醒我內心的女神。他令我呼吸困難。
「轉過身。」他的聲音低沉、權威十足又該死的性感。他怎麼能在簡單幾個字裡注入這麼多的承諾?我欣然應允,他的手撫上我的髮,一個接一個輕輕拿下我的髮夾,靈巧的手指很快就完成了工作,我的髮一綹綹散下來披在肩上,遮覆上背部和胸前。我試著穩穩站好,不要亂動,但我好想要他的碰觸。在經過如此冗長、疲倦又興奮的一天之後,我想要他──全部的他。
「妳有很美的頭髮,安娜。」他的嘴湊近我耳邊道,唇並沒有碰到我,但我感覺得到他的呼吸。我的髮夾已全部卸下,他用手指梳過髮,輕輕按摩我的頭皮……噢,老天……我閉上眼睛享受這感覺。他的手指往下滑,輕拉頭髮使我往後仰露出脖子。
「妳是我的。」他低聲說,牙齒輕扯我的耳垂。
我呻吟。
「小聲些,」他警告我。他將我的頭髮從肩上撥開,一根指頭從左肩到右肩,沿著禮服的蕾絲鑲邊畫過我的後背,我則因期待而顫抖。他在我背後、禮服的第一個釦子上方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如此美麗,」他說,巧手解開第一個釦子。「妳今天使我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男人。」以永恆般緩慢的速度,他解開了每一個釦子,一路直下我的背部。「我好愛妳。」從我的頸背一路吻到我的肩頭,他在每個呢喃語句之間印下一個吻。「我、如、此、想、要、妳。我、想、要、在、妳、體、內。妳、是、屬、於、我、的。」
每個字都如此醉人,我閉上眼睛,偏著頭,讓他能輕易接觸我的脖子,我更加沉醉在克里斯欽.格雷──我丈夫的魅力之下。
「我的。」他再次呢喃,將我的禮服拉下肩頭,讓它滑落在我腳邊,像一團由真絲和蕾絲組成的象牙白雲朵。
「轉過來。」他低語,聲音瞬間變得沙啞。我照著做,他倒吸一口氣。
我穿著緊身的淺粉色緞質連身馬甲,下緣連接著吊襪帶,成套的蕾絲底褲和白色真絲長襪。克里斯欽的雙眼貪婪地打量我全身,不發一語,他只是看著我,大睜的眼裡有著渴望。
「你喜歡嗎?」我低語,感覺羞澀的紅雲偷偷爬上我的雙頰。
「不只是喜歡,寶貝,妳著實令人難忘。過來。」他向我伸出手,牽著我跨出裙子。
「站好。」他低喃,深邃的雙眸緊盯著我,中指沿著馬甲上緣滑過我胸前。我的呼吸加速,他再次畫過我的胸脯,惹人心癢的手指讓我的脊椎送出一陣輕顫。他停下動作,食指在空中繞個圈,示意我轉過身去。
此時此刻,我什麼都願意為他做。
「停下來。」他說。我正面對床舖,背對著他,他的手臂繞上我的腰拉我靠向他,接著用鼻子磨蹭我的脖子;他輕輕捧起我的胸部玩耍,拇指繞著我的乳尖畫圈,讓它們挺起緊抵著馬甲。
「我的。」他低語。
「你的。」我小聲回應。
離開我的胸前,他的手來到我的肚子,經過我的小腹,往下來到大腿,拇指掠過我的私處,我忍住一聲呻吟。他的手指滑下兩邊的吊襪帶,以他一貫的熟練手法同時解開長襪的吊勾,而後他的手來到我身後。
「我的。」他低語,雙手撫過我的臀部,指間刷過我的私處。
「啊。」
「噓。」他的手沿著我的大腿後側往下,再次解起我的吊襪帶。
彎下身,他掀開床罩。「坐下。」
我像他的女奴般聽話,他跪在我腳邊,輕巧幫我脫下白色Jimmy Choo③婚禮鞋。他拉著我左腳長襪的頂端緩緩將它褪下,拇指畫過我的腿︙︙他對另一條腿也重複同樣的動作。
③Jimmy Choo(周仰杰),為馬來西亞華裔女鞋設計大師,曾是英國已故黛安娜王妃的御用鞋匠,其手工精製鞋款廣受好萊塢女星愛戴。
「這就像在拆聖誕節的禮物一樣。」他從濃密的長睫毛下對我一笑。
「一個你早已得到的禮物……」
他驚訝地蹙眉。「噢,不,寶貝,這一次才真真正正的屬於我。」
「克里斯欽,從我說出我願意之後,就一直都是你的人了。」我傾身向前,捧起他迷人的俊臉。「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我親愛的丈夫。現在,我認為你穿得太多了。」我彎腰吻他,他突然站起身吻住我,用手捧牢我的頭,十指穿進我的髮間。
「安娜,」他喘著氣,「我的安娜。」他再次攫取我的唇瓣,舌頭勸誘般地侵入我嘴裡。
「衣服。」我低語,彼此的呼吸交織,我推開他的背心,他掙扎著脫下,暫時放開了我。他靜止不動注視著我,兩眼大睜,充滿渴望。
「讓我來,求你。」我聲音溫柔地誘哄。我想幫我的丈夫寬衣解帶,我的五十道陰影先生。
他跪坐在腳跟上向前傾身,我抓住他的領帶──他的銀灰領帶,我最愛的那條──輕輕地解開它,將它拉掉。他抬起下巴,讓我處理他白襯衫最上方的鈕釦,之後是他的袖釦。他戴著白金袖釦,刻著雕花字體的A和C,那是我送他的結婚禮物。當我除下它們,他從我手中拿過袖釦握在手中,接著吻了一下他的拳頭,將它們收進褲袋裡。
「格雷先生,好浪漫的舉動。」
「為了妳,格雷太太──真心和鮮花,永遠不缺。」
我牽起他的手,從睫毛底下望著他,吻了吻他的素面白金婚戒,他低吟一聲閉上眼睛。
「安娜。」他低語,我的名字仿若禱詞。
我伸向他的第二顆襯衫鈕釦,模仿他稍早前的動作。我在他的胸膛印下一個輕吻。隨著我解開每一個鈕釦,我在親吻之間呢喃著:「你、讓、我、好、快、樂。我、愛、你。」
他呻吟,一個俐落的動作扶住我的腰,將我抬抱起至床上,隨後自己也爬上來。他的唇找到了我的,大手扶穩我的頭,我們的唇舌恣意交纏。突然,克里斯欽跪起身,留我躺在那兒氣喘吁吁,想要更多。
「妳真的好美……老婆。」他雙手滑下我的腿,隨後抓起我的左腳。「妳的腿也好美,我想要吻遍它們每一吋,從這裡開始。」他在我的腳拇趾印下一個吻,接著輕啄起趾腹,我腰部以下的所有肌肉開始縮緊,他舔著我的腳背,牙齒輕咬我的腳跟,一路直上腳踝。他在我的小腿肚落下一串吻,輕柔濡濕,我在他身下扭動。
「別亂動,格雷太太。」他警告我,突然將我翻過身成俯臥姿勢,接著繼續用嘴愜意地一路吻上我的大腿、我的臀,而後停了下來,我呻吟出聲。
「求求你……」
「我要妳一絲不掛。」他喃道,輕柔地解開我的馬甲衣釦,一次一組。當它攤開在我的身側,他的舌頭沿著我的脊樑往上舔。
「克里斯欽,拜託。」
「妳想要什麼,格雷太太?」他輕柔地在我耳邊呢喃,幾乎要趴在我身上……我可以感覺他的硬挺抵著我的臀部。
「你。」
「我對妳也是,我的愛,我的生命……」他低語,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又將我翻回仰躺姿勢。他俐落地站起身,很有效率地迅速脫下長褲和底褲,全身赤裸的他養眼至極,蓄勢待發地向我逼近。他眩目的俊美,以及對我的渴慕和慾求讓小小的艙房黯然失色,他傾身脫下我的底褲,低頭望著我。
「我的。」他用口型說。
「別這樣。」我懇求著,他咧嘴而笑……一個肉慾、邪氣、誘人、非常五十道陰影先生風格的笑容。
他回到床上,這次在我的右腿印下一串吻︙︙直到抵達我的大腿根部。他輕推,將我的腿分開。
「啊……我的老婆。」他輕聲說著吻上我的唇,我閉上眼睛,完全臣服在他靈巧過人的舌頭之下。我抓住他的頭髮,臀部配合他的節奏擺動,在小小的床上拱起背。他扶著我的臀部固定住我……我很接近,就快要到達極限。
「克里斯欽。」我嗚咽。
「等一下。」他喘息著說,在我身上移動,舌頭探入我的肚臍。
「不!」該死!我能感覺到他在我的肚子上微笑,探索之旅繼續往上。
「真沒耐性,格雷太太。離我們降落翡翠島④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他虔敬地吻上我的胸,含著我左邊的乳尖輕拉,他邊逗弄邊抬眼看我,眼眸深邃如熱帶暴風雨。
④翡翠島(Emerald Isle),愛爾蘭的別名,因雨量豐沛,四季變換豐富,培育了綠意盎然的生息而得名。
哦,我的天……我幾乎忘了,歐洲。
「老公,我想要你,求求你。」
他俯身在我上方,身體覆上我,用手肘撐起身體。他用鼻子磨蹭我的,我的雙手沿著他強健但柔滑的背往下撫,來到他緊實美好的臀部。
「格雷太太……老婆,我們意在取悅,」他的唇刷過我的。「我愛妳。」
「我也愛你。」
「眼睛睜開,我想看妳。」
「克里斯欽……啊……」他緩緩進入我,我哭喊出聲。
「安娜,哦,安娜。」他喘著氣,開始律動……
「妳他媽的以為自己在做什麼?」克里斯欽大吼,把我從極度愉悅的夢中喚醒。他全身濕答答──但依然俊美地站在我的沙灘椅前,低頭瞪著我。
我做了什麼?噢,不……我正肚子朝天躺在椅子上……糟糕,糟糕,糟糕,他發火了。慘了,他真的很生氣。
2
我有如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將春夢完全拋在腦後。
「我本來是趴著的,一定是睡著後翻過來的。」我小小聲替自己申辯。
他的眼裡燃著怒火,彎下身,從他的沙灘椅上撈起我的比基尼上衣丟過來給我。
「穿起來!」他怒道。
「克里斯欽,又沒有人在看。」
「相信我,絕對有人看,我確定泰勒和保全小組的眼睛都吃了不少冰淇淋!」他大吼。
該死!我為什麼老是忘記還有他們在?我驚慌失措地遮住胸部。自從查理探戈發生意外之後,我們身邊就一直有那些如影隨形但很煩人的保全人員。
「對,」克里斯欽怒斥。「還有一些低劣的狗仔隊也能偷拍到妳的照片,妳想要登上所有八卦雜誌的封面嗎?這次換成一絲不掛?」
該死!狗仔隊!可惡!我匆匆忙忙、笨手笨腳地穿回上衣,臉上毫無血色。我打個哆嗦,不悅地想起訂婚消息曝光後,我在SIP大樓外面被狗仔隊團團圍住的討厭回憶──跟隨克里斯欽.格雷而來的包袱之一。
「買單!」克里斯欽沒好氣地對著經過的女服務生用法文喊。「我們要走了。」他對我說。
「現在?」
「對,現在。」
哦,糟,最好不要和他討價還價。
雖然褲腳還在滴水,但他穿上短褲,套上了灰色T恤。女服務生很快走了回來,拿著他的信用卡和帳單。
我不情願地穿上我的天青色小洋裝,踩進夾腳拖鞋。一等女服務生離開,克里斯欽立刻抓起他的書和黑莓機,戴上飛行員墨鏡遮掩他的怒氣。他全身緊繃,火冒三丈,我的心下沉。海灘上其他女人都是上空的呀,這又不是什麼滔天大罪,事實上,我沒脫上衣看起來才奇怪呢。我在心裡嘆口氣,心情變得極差。我以為克里斯欽會覺得這件事滿好笑的……在某種程度上……如果我繼續趴著睡就好了,但他的幽默感已經消失無蹤。
「請不要生我的氣。」我小聲說,從他手上拿過書和黑莓機,將它們放進我的背包。
「來不及了,」他平靜地說,太平靜了一點。「過來。」牽起我的手,他對泰勒和隨行的兩位法國保全人員──菲利普和葛司通打個手勢。妙的是,他們倆是同卵雙胞胎。他們一直很有耐心地從陽台上觀察我們和海灘上的其他人。我為什麼老是忘記他們的存在?怎麼會這樣?泰勒深色墨鏡後的臉一派嚴峻,慘了,他也生我的氣了。不過,我還是很不習慣看他穿黑色馬球衫和短褲的休閒裝扮。
克里斯欽帶我走進酒店,穿過大廳來到街上。他依然不發一語,臭著臉生悶氣,這全都是我害的。泰勒和他的小組跟在我們身邊。
「我們要去哪裡?」我抬眼看他,試探地問。
「回船上。」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應該是傍晚五六點了吧。我們走到遊艇船塢,克里斯欽帶我走上浮橋,屬於窈窕淑女號的快艇和水上摩托車停泊在兩旁。克里斯欽解開一輛水上摩托車,我將背包交給泰勒,緊張地抬眼瞄他,和克里斯欽一樣,他也是面無表情。我的臉泛紅,想起他剛才在海灘上可是大飽眼福了。
「這給您,格雷太太。」泰勒從快艇上遞給我一件救生背心,我聽話地穿上。為什麼我是唯一一個需要穿救生背心的人?克里斯欽和泰勒交換了某種眼神。天,他也在生泰勒的氣嗎?接著,克里斯欽檢查我的救生背心,用力繫緊中間那條帶子。
「可以了。」他悶悶地低語,依然不肯轉頭看我一眼。可惡。
他優雅地登上水上摩托車,伸手拉我加入他,我緊緊握住,努力邁開腿跨上後座而不至於摔進水裡,泰勒和雙胞胎正要登上快艇。克里斯欽往岸邊一踢,將水上摩托車滑離浮橋,我們輕輕漂向船塢。
「抱好。」他下令,我雙手環抱住他。這是搭水上摩托車出海時我最喜歡的環節,我可以緊緊抱著他,鼻子在他背後磨蹭,同時驚訝地想:曾幾何時,他已經能夠容忍我以這種方式碰觸他了。他聞起來的味道真好……有著克里斯欽和海風的氣息。原諒我吧,克里斯欽,好不好?
他僵了一下。「坐好。」他說,口氣軟化了些。我吻吻他的背,將臉貼上去,往後看向浮橋,有幾個度假遊客正在欣賞我們的出海表演。
克里斯欽轉動鑰匙,水上摩托車發出低吼,油門一催,車身往前衝刺,迅速劃過幽深冷冽的海水,經過船塢直接來到碼頭正中央,向窈窕淑女號而去。我緊抱著他,我喜歡這樣—非常刺激,因為緊緊貼靠在他身上,我能明顯感受到克里斯欽結實身軀上的每吋肌肉。
泰勒駕駛快艇跟在我們旁邊,克里斯欽瞥他一眼,接著再次加速,我們向前衝出,在水面上彈起一陣陣水花,就像以專業手法打出的水漂一樣。泰勒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直接向遊艇開去,此時克里斯欽已經越過窈窕淑女號,往大海中央而去。
濺起的浪花潑濕了我們,溫暖的海風撲向我的臉,將我身後的馬尾吹得瘋狂翻飛。這真的很有趣,也許這次出海帶來的刺激能消除克里斯欽的壞心情。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我知道他樂在其中──無憂無慮,正是他這年紀該有的。
他在海面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半圓,我觀察著海岸線:碼頭裡的船隻,黃、白和沙色相間的辦公大樓及公寓,還有後方巍峨的山脈,看起來如此不協調—不是我習慣的那種規規矩矩的景觀,但是卻如此優美生動。克里斯欽回頭看了我一眼,嘴角浮現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再來一圈?」他在引擎的噪音中對我喊道。
我熱切地點頭,他回應的笑容是如此耀眼眩目。他催足馬力,再次加速繞過窈窕淑女號往海中央開去……我想他是原諒我了。
「妳曬黑了。」克里斯欽一邊解開我的救生背心一邊溫和地說,我則急著想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我們現在正在遊艇甲板上,有位侍者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接過我的救生背心。克里斯欽將它遞了過去。
「還有其他吩咐嗎,先生?」年輕侍者問,我喜歡他的法國腔。克里斯欽瞄我一眼,拿下墨鏡,將它掛在T恤領口。
「妳要不要喝點東西?」他問我。
「我應該要喝嗎?」
他的頭偏向一側。「為什麼這麼說?」他的聲音很溫柔。
「你知道為什麼。」
他蹙眉,似是在腦中衡量一些事。
哦,他在想什麼?
「兩杯琴湯尼調酒,麻煩你,再來一些乾果和橄欖。」他對侍者說,後者點點頭,很快地離開了。
「妳以為我會懲罰妳?」克里斯欽的聲音像絲般柔滑。
「你想嗎?」
「嗯。」
「怎麼做?」
「我會想到方法的,也許等妳喝完飲料再說。」這是充滿情慾的威脅,我吞嚥了一下,內心的女神從她的沙灘椅上斜瞥我一眼,她正試著從脖子旁撐開的銀色反光板上多吸取點陽光來做日光浴。
克里斯欽再次蹙眉。
「妳想被懲罰?」
他怎麼知道?「看情況囉。」我低聲回答,兩頰緋紅。
「看什麼情況?」他藏住一抹笑。
「看你想不想傷害我。」
他的雙唇抿緊成一條直線,笑意消失不見。他傾身吻我的前額。
「安娜塔希婭,妳是我老婆,不是我的臣服者。我從來就不想傷害妳,妳現在應該很清楚才對。只是……只是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寬衣解帶,我不想看到八卦小報上都是妳的裸照,妳不會想要那樣,我確定妳媽媽和雷伊更是絕對不願意。」
噢!雷伊。真糟糕,他有心臟病呢。我當時在想什麼?我在心裡把自己臭罵一頓。
侍者帶著我們的飲料和點心出現,將它們放在柚木桌上。
「坐吧。」克里斯欽指揮,我聽話地坐進一張導演椅,克里斯欽在我身旁入座,遞給我一杯琴湯尼。
「敬妳,格雷太太。」
「敬你,格雷先生。」我開心地喝一口,非常解渴、清涼且美味。我抬眼看他,發現他正小心翼翼地盯著我,情緒難以分辨。真讓人洩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決定使出聲東擊西的獨家絕招。
「這艘船是誰的?」我問。
「一位英國騎士,某某爵士之類,他的曾祖父是開雜貨店發跡的,他女兒嫁給了歐洲某一個皇太子。」
哦。「超級有錢嗎?」
克里斯欽忽然一臉戒備。「對。」
「像你一樣。」我低聲道。
「嗯。」
噢。
「也像妳一樣。」克里斯欽低語,丟了顆橄欖到嘴裡。我飛快地眨眨眼……腦中忽然出現他穿著燕尾服和銀色背心的畫面︙︙他的眼裡燃燒著真摯,在我們的婚禮上低頭看著我。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為妳所有。」他說,聲音跟在典禮上朗誦誓詞時一樣清亮。
全都是我的?「這有點怪,從一無所有到──」我比了比四周豪華的裝飾,「擁有一切。」
「妳會習慣的。」
「我不認為會有習慣的一天。」
泰勒出現在甲板上。「先生,有您的電話。」克里斯欽皺眉,但還是接過黑莓機。
「格雷。」他厲聲說,從椅子上起身走到船頭。
我望向大海,不去聽他和洛絲的對話—我猜是她,他的得力助手。我是有錢人了……還富可敵國,但這些財富並不是我賺來的……只要嫁個有錢人就可以了。我打個哆嗦,思緒回到簽署婚前協議書的那段對話。那是在他生日過後的星期天,我們坐在廚房餐台邊享受著輕鬆的早餐──我們全部的人,艾立歐、凱特、葛蕾絲和我正在辯論培根和香腸的優缺點,凱瑞克和克里斯欽讀著週日早報……
「看看這個,」蜜雅尖叫著將她在廚房餐台上的筆記型電腦轉過來面對我們。「《西雅圖酷報》網站上有一篇關於你訂婚的八卦報導,克里斯欽。」
「這麼快?」葛蕾絲驚訝地問,接著嘴角一撇,肯定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克里斯欽則皺起眉。
蜜雅大聲唸出專欄內容:「酷報最近收到風聲,西雅圖的黃金單身漢克里斯欽.格雷終於被套牢了,婚禮鐘聲即將響徹雲霄。但誰是那位幸運的天之驕女呢?酷報也在找尋她。我們猜她一定正在埋頭苦讀那厚厚的婚前協議書。」
蜜雅格格笑了起來,但被克里斯欽一瞪立刻停止,沉默籠罩而下,格雷家廚房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噢,不!婚前協議書?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我吞嚥了一下,感覺臉部的血液全被抽光。地洞啊,求你現在把我吞下吧!克里斯欽不自在地在椅子裡挪動姿勢,我憂心忡忡地瞄他一眼。
「不。」他用口型對我說。
「克里斯欽。」凱瑞克輕聲開口喚。
「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他厲聲對凱瑞克說,後者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沒有婚前協議書!」克里斯欽幾乎是用吼的,接著臭著臉回頭繼續讀報,完全不理在場的其他人。大夥先是看看我,再看看他……接著左右張望,就是不看我們兩人。
「克里斯欽,」我小聲說,「我會簽你和格雷先生要我簽的任何東西。」哎,這又不是他第一次要我簽東西了。克里斯欽抬起頭瞪我一眼。
「不必!」他大吼,我再次煞白了臉。
「這是為了保護你呀。」
「克里斯欽,安娜,我想你們應該私下討論。」葛蕾絲告誡我們,瞪了凱瑞克和蜜雅一眼。噢,糟,看來他們也有麻煩了。
「安娜,這不是針對妳,」凱瑞克低聲安慰我。「還有,請叫我凱瑞克。」
克里斯欽冷冰冰地對他父親瞇起雙眸,我的心一沉。慘了……他真的很生氣。
大夥忽然開始熱烈地交談起來,蜜雅和凱特迅速清理起餐桌。
「我當然是選香腸囉。」艾立歐大聲表示。
我低頭看著絞扭的十指。該死,我希望格雷夫婦不會認為我是那種淘金女郎。克里斯欽靠過來,伸出一隻大手將我的雙手都握住。
「別想了。」
他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不要理我爸,」克里斯欽以只有我能聽見的音量說。「他對伊蓮娜的事非常生氣,這些東西都是針對我來的。我只希望我媽沒有洩漏太多細節。」
我知道克里斯欽依然為昨晚和凱瑞克﹁聊起﹂伊蓮娜的事而不開心。
「可是他說得有道理呀,克里斯欽。你非常富有,而我除了學生貸款以外,對我們的婚姻一點貢獻也沒有。」
克里斯欽望著我,眼神悲傷。「安娜塔希婭,如果妳離我而去,就等於把所有一切都帶走了。妳離開過我一次,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真要命!「那不一樣。」我低語,被他的深情感動。「但……你也可能會離開我啊。」這個想法讓我反胃。
他哼了一聲,假裝嫌惡地搖搖頭。
「克里斯欽,你知道我可能會做出蠢到不行的事,而你……」我低頭看著十指,疼痛刺穿了我,令我語不成句。失去克里斯欽……老天。
「停,不要再想了。這個話題已經結束,安娜,我們再也不許討論它。沒有婚前協議書,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他給我一個嚴厲的「現在就閉嘴」的表情,我立刻噤聲,接著他轉向葛蕾絲。
「媽,」他說,「我們可以在這裡辦婚禮嗎?」
從此他就沒再提過,事實上,他一有機會就向我保證他有多少財富……同時也屬於我。我想起那場克里斯欽要求我和凱洛琳.愛克敦──內曼百貨公司的私人購物顧問──一起去的瘋狂購物饗宴,不禁打了個冷顫,那是為了蜜月旅行做準備。光是我的比基尼就要美金五百四十元,我是說,它當然很漂亮,但說真的,買這麼四片三角形的小布料花這麼多錢真的很離譜。
「妳會習慣的。」克里斯欽打斷我的胡思亂想,重新回到桌邊坐下。
「習慣?」
「錢呀。」他說,白了我一眼。
噢,五十道陰影先生,可能要給我點時間吧。我將那一小盤鹽味杏仁和腰果推向他。
「你的堅果,先生。」我盡力保持一本正經地說道,試著在我那些負面念頭及比基尼走光事件之後,讓我們的對話輕鬆一點。
他的嘴角一揚。「我為妳而瘋狂⑤。」他拿起一粒杏仁,眼裡閃著調皮的笑意,享受著我的小玩笑。他舔舔唇。「喝光它,我們要上床了。」
⑤nut,除了是堅果,也有瘋狂之意。
什麼?
「快喝。」他無聲地對我說,眸色暗了下來。
噢,我的天,他看我的表情絕對是地球暖化的主要原因。我拿起琴湯尼調酒一飲而盡,視線鎖在他身上。他的唇微張,我瞥見兩排牙齒中的舌尖,他邪氣地對我微笑,一個流暢的動作,他站起身來到我面前,彎腰將雙手按在我的椅子扶手上。
「我準備懲罰妳了,來吧。不准去廁所。」他在我耳邊呢喃。
我驚喘。不准去廁所?真野蠻。我的潛意識警戒地從正在讀的《查爾斯.狄更斯⑥全集》第一卷中抬起頭。
⑥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著名小說家,作品反映現實,對英國文學發展有深遠影響,著有《塊肉餘生錄》、《孤雛淚》等。
「不是妳想的那樣。」克里斯欽的嘴角一揚,對我伸出手。「相信我。」他看起來性感又親切,我怎能拒絕得了他?
「好。」我將手交給他,因為很簡單,我確實以生命信任著他。他計劃了些什麼? 我的心因期待開始怦怦亂跳。
他帶我走過甲板,穿過艙門,來到舒適美麗、設備齊全的主客廳,經過一條長廊,越過餐廳,走下階梯往主臥艙而去。
今早,臥艙已經重新整理過,床也鋪好了,這是一間很漂亮的房間。左右兩側各有一個舷窗,深色胡桃木家具、奶油色牆壁及金紅相間的柔軟壁飾,將室內妝點得優美典雅。
克里斯欽鬆開我的手,將T恤從頭上脫掉丟在椅子上,再脫掉夾腳拖鞋,優雅地將短褲和底褲一次全脫掉。我的老天,對於一絲不掛的他,我會有看厭的一天嗎? 他是如此養眼,而且完全屬於我。他的肌膚閃著光澤—他也曬黑了些,頭髮比以前長,拂落在額前。我是多麼幸運的女孩啊。
他捏住我的下巴輕拉,我不再咬著嘴唇,他的拇指拂擦過我的下唇。
「這樣好多了。」他轉身大步走向放著他衣物的超大型衣箱,從底層抽屜拿出兩副金屬手銬和一副飛行眼罩。
手銬!我們從來沒用過手銬呢。我緊張地迅速瞥一眼床舖。他打算把它們銬在什麼鬼地方?他轉過身,視線緊盯著我,眸色深邃但目光燦爛。
「這些可能會相當痛,如果妳太用力拉扯的話,它們會勒進妳的皮膚。」他舉起一副。「但我現在真的很想用在妳身上。」
老天啊,我的嘴發乾。
「來吧。」他優雅地走向前,遞給我一副。「妳要不要先試試看?」
它們拿起來很沉,金屬很冰涼,我隱隱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真的戴上這些東西。
克里斯欽緊盯著我看。
「鑰匙在哪裡?」我的聲音打顫。
他攤開手掌,亮出一個小小的金屬鑰匙。「兩副都可以用它開,事實上,每一副都可以。」
他到底有多少副?我不記得在古董櫃裡有看過任何一副呀。
他的食指滑過我的臉頰,一路來到嘴邊,而後像是要吻我般地傾身。
「妳想玩嗎?」他聲音低沉地問,我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到下半身,慾望在小腹深處延展。
「嗯。」我輕聲說。
他微笑。「很好,」他在我的額頭印下一個羽毛般的輕吻。「我們要有個安全密碼。」
什麼?
「光講停止還不夠,因為妳可能會這麼說,但並不表示那個意思。」他用鼻子擦過我的鼻梁──那是我們之間唯一的接觸。
我的心開始怦怦直跳。可惡……他怎麼才說幾個字就能影響我?
「這不會讓妳痛,只會有點緊繃,非常緊繃,因為我不想讓妳亂動,好嗎?」
噢,我的天,聽起來好撩人。我的呼吸聲非常明顯,可惡,我已經氣喘吁吁了。謝天謝地,我嫁給了這個男人,不然這一定令人萬分尷尬。我往下瞄一眼他的勃起。
「好。」我的聲音幾不可聞。
「選一個字,安娜。」
哦……
「一個安全密碼。」他柔聲說。
「冰棒。」我喘息著說。
「冰棒?」他覺得很有趣。
「嗯。」
他笑著往後退開,低頭看我。「很有意思的選擇。把手舉起來。」
我照做,克里斯欽抓起我的洋裝裙襬將它拉過頭脫掉,丟向地板。他向我伸出手,我把手銬還給他,他將兩組都放上床頭櫃,和眼罩在一起,他用力拉開棉被讓它落地。
「轉過去。」
我轉了,他解開我的比基尼上衣,任它掉落。
「明天我會把它釘在妳身上。」他低喃,拉掉我的髮圈讓頭髮披散下來。他用一手抓著頭髮輕拉,我後退到他身前,貼著他的胸膛,靠向他的勃起。他將我的頭拉向一側,吻著我的脖子,我驚喘出聲。
「妳真的很不聽話。」他在我耳邊呢喃,甜美的輕顫貫穿我全身。
「嗯。」我低語。
「嗯哼,我們該拿這一點怎麼辦呢?」
「試著接受事實囉。」我低語,他慢吞吞的輕吻快把我逼瘋了。他抵著我的脖子笑。
「啊,格雷太太,妳總是這麼樂觀。」
他站直身體,抓起我的髮仔細將它們分成三股,慢慢地編成髮辮,最後在髮尾處用髮圈束緊。他輕拉一下我的髮辮,俯身靠近我的耳朵。「我打算幫妳上一堂課。」他喃道。
他忽然一個動作坐上床,扶著我的腰,將我抬起打橫趴在他的大腿上,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勃起頂著我的小腹。他用力打了我的屁股一下,我大喊,接著我被翻過身仰躺在床上,他正低頭看著我,眼眸是融化的銀,我幾乎要燃燒起來。
「妳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他的指尖撫上我的大腿,一陣輕顫掠過我……全身上下。他的視線依然緊鎖著我,而後從床上起身,拿起兩副手銬,握住我的左腳,在腳踝處銬上其中一副。
噢!
他又舉起我的右腿,重複同樣的動作,所以兩副手銬都銬在我的腳踝上。我還是不知道他打算將另一端銬在哪裡。
「坐起來。」他下令,我立刻照做。
「現在雙手抱膝。」
我眨眨眼看他,接著屈起雙腿,用手環抱住膝蓋,他彎下身,勾起我的下巴,在我唇上印下一個濕吻,隨後幫我把眼罩戴上。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以及浪花潑打在船身的聲音,遊艇在海中輕輕搖晃。
噢,我的天,我竟然已經……如此興奮。
「安全密碼是什麼,安娜塔希婭?」
「冰棒。」
「很好。」抬起我的左手,他用手銬銬住我的手腕,接著在右手也重複同樣的動作。我的左手腕和左腳踝銬在一起,右邊也一樣。我無法伸直雙腿,真要命。
「現在,」克里斯欽低語,「我要開始占有妳直到妳尖叫求饒。」
什麼?我體內的空氣像是全部被抽光了。
他抓起我兩邊腳跟,將我推回去,我向後仰倒在床上。我沒得選擇,只能保持屈腿的姿勢,稍微一拉扯,手銬就鎖得更緊。他說得對……手銬扯緊時的感覺幾乎稱得上是疼痛……但感受也很奇特──雙手被縛、全然無助,而且是在船上。他分開我的腳踝,我悶吟一聲。
他吻上我的大腿內側,我想在他身下扭動,但我做不到,我甚至無法移動我的下半身,我的腿懸在空中,動彈不得。
「妳將體會到所有的快感,安娜塔希婭。別亂動。」他喃喃低語,爬到我身體上方,沿著我的比基尼泳褲邊緣輕吻。他將兩側的繫帶拉開,那一小片布料掉到一旁,我現在全身赤裸,只能任他擺佈。他吻著我的小腹,牙齒輕啄我的肚臍。
「啊。」我嘆息,這將會來得又急又猛……我之前沒料到。他的輕吻和啄咬往上來到我的胸。
「噓……」他安撫我。「妳好美,安娜。」
我呻吟,感覺沮喪。平常的此時我會挪動臀部,以自己的節奏回應他的撫觸,但是現在我動不了。我嗚咽,拉扯我的桎梏,金屬銬環勒進我的肌膚。
「啊啊啊!」我大聲哭叫,但我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妳快把我逼瘋了,」他輕聲說,「所以我也要把妳逼瘋。」他俯在我身上,用手肘撐著身體,將注意力轉向我的雙乳。他啄咬、吸吮、用兩指把玩我的乳尖,我瀕臨崩潰,但他並未停手,那令人幾乎發狂,噢,不要這樣。他的勃起頂在我身上。
「克里斯欽。」我懇求他,感覺他在我身上露出勝利的微笑。
「我應該用這種方式讓妳高潮嗎?」他抵著我的乳尖低語,使它更加硬挺。「妳知道我有辦法。」他用力一含,我大喊出聲,快感從我的胸直竄而下到達鼠蹊部。我絕望地拉扯銬環,任情慾將我淹沒。
「是。」我抽噎。
「哦,寶貝,這樣太便宜妳了。」
「哦……求求你。」
「噓。」他的牙齒擦過我的下巴,雙唇吻上我的,令我驚喘出聲。他吻著我,靈巧的舌頭侵入我口中品嘗、探索、征服,我的舌頭迎上他的挑戰,與他唇舌交纏。我嘗到清涼的琴酒和克里斯欽.格雷的味道,鼻子聞到海風的氣息。他捏住我的下巴,固定我的頭。
「別動,寶貝,我要妳別動。」他在我唇邊低語。
「我想看你。」
「不,安娜,這樣妳的感受會更深刻。」他以惱人的慢動作挪動臀部,開始一點一點推進我體內,一般來說我會抬高髖部配合他,但我動不了,下一瞬,他抽身離開。
「啊!克里斯欽,求求你!」
「再來?」他聲音粗啞地逗我。
「克里斯欽!」
他再次慢條斯理地進入我,接著又一邊吻我一邊退開,手指拉扯我的乳尖,歡愉的快感幾乎要滿溢出來。
「不!」
「妳想要我嗎,安娜塔希婭?」
「嗯。」我懇求。
「告訴我。」他呢喃,呼吸急促,再次逗弄我—進入……退出。
「我想要你,」我啜泣,「求求你。」
我聽到他在我耳邊輕聲嘆息。
「那我只好完成妳的心願,安娜塔希婭。」
他往後一退,接著猛力衝刺,我尖喊出聲,頭往後仰,隨著他碰到我那甜蜜的小點而大力拉扯銬環,我被情慾主宰,被慾火焚身—那是甜蜜喜悅的痛苦,而我還是動彈不得。他停住動作,臀部繞著圈,動作刺激著我體內深處。
「妳為什麼要違逆我,安娜?」
「克里斯欽,住手……」
他再次深深在我體內繞圈,無視我的哀求,緩緩退出,接著又猛力挺入。
「告訴我,為什麼?」他嘶聲問,我模糊的聽出這句話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我大聲哭叫,語不成句……太難以承受了。
「告訴我。」
「克里斯欽……」
「安娜,我要知道。」
他再次衝刺,深深埋入我體內,我的快感在堆積……這感覺好強烈,它淹沒了我,從小腹深處盤旋而上,來到我的四肢,擴散到緊箍著我的金屬銬環。
「我不知道!」我高喊。「因為我有能力!因為我愛你!拜託,克里斯欽。」
他大聲呻吟,一次又一次深深挺入,毫不停歇,我迷失了心魂,試著捕捉那些歡愉。這會讓人失去意識……全身崩潰……我想要伸直雙腿,控制即將到來的高潮,但我做不到……多麼無助。我是他的,只屬於他,隨他高興為所欲為︙︙淚水在眼眶中凝聚,這太刺激了,我阻止不了他,也不想阻止他……我想要……我想要……噢,不,噢,不……這太……
「來吧,」克里斯欽低吼。「感受它,寶貝!」
我在他身下爆發,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隨著高潮將我撕裂成兩半而尖聲大叫,更有如野火燒遍全身,將一切盡數毀滅。我精疲力盡,氣喘吁吁,淚水滑落臉頰,而身體還在微微發顫。
我意識到克里斯欽跪了起來,但依然在我體內,將我抱上他的大腿。他一手扶著我的頭,另一手撐著我的背,猛力往我體內挺進,我的肌肉依然因為餘韻而顫抖。我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像是在地獄般疲累……卻又宛如在天堂,這是瘋狂版的享樂主義。
克里斯欽脫下我的眼罩親吻我。他吻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臉頰,也吻去那些淚珠,接著用手捧起我的臉。
「我愛妳,格雷太太。」他輕聲道,「即使妳讓我火冒三丈—但我在妳身邊總能感受到生命力。」我沒力氣睜開眼睛或是開口回應,他輕手輕腳地扶我躺回床上,接著抽身離開。
我喃喃著表示抗議,他爬下床,解開手銬,我重獲自由,他輕輕揉著我的手腕和腳踝,隨後再次躺回我身邊,將我拉入懷中。我伸伸腿,噢,老天,這感覺真好、真舒服。剛才那回,無庸置疑,是我經歷過的高潮中最刺激的一次。嗯……克里斯欽.格雷之五十道陰影式的懲罰性交歡。
我真的應該多來幾次行為不當。
膀胱傳來的生理需求喚醒了我,我睜開眼,有點不知身在何處。外面一片漆黑,我在哪裡?倫敦?巴黎?噢──在船上。我感覺到她的搖晃起伏,聽見引擎的低鳴。我們正在航行,真奇怪。克里斯欽在我身邊用筆記型電腦工作,隨意穿了件白色亞麻襯衫搭配卡其褲,打著赤腳,頭髮還有點濕,我能聞到剛洗完澡的他身上傳來的沐浴乳融合克里斯欽的香氣……嗯嗯嗯。
「嗨。」他低語,低頭看著我,眼神溫暖。
「嗨,」我微笑,忽然有點難為情。「我睡多久了?」
「一個小時左右吧。」
「我們啟航了?」
「我想,既然我們昨晚在外面吃了,去看了芭蕾舞,還去了賭場,今晚不如就在船上吃吧,享受一下寧靜的兩人世界。」
我對他一笑。「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坎城。」
「好。」我伸個懶腰,覺得四肢僵硬。克勞德幫我訓練再久也沒辦法應付今天這個下午。
我動作極輕地起身,因為需要先去一下洗手間。我匆忙抓起絲質睡袍穿上,為什麼我這麼害羞?我感覺克里斯欽正在看我,當我瞥向他,他卻低頭繼續打電腦,但蹙起雙眉。
我迷迷糊糊地在梳妝台前洗了手,一邊想著昨晚在賭場的情景,我的睡袍前襟滑開,我瞪視鏡中的自己,大大吃了一驚。
真該死!他對我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