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鏡頭定格笑淚交織的家庭記憶

淺田政志,號稱「史上最會拍家庭照的攝影師」,他透過自然紀實與角色扮演,將傳統正襟危坐的全家福照,打造出消防員、黑道世家等各種情境的紀念照,不僅獲得攝影界的芥川賞,他的故事還被拍成電影《淺田家!》。

小時候你有什麼夢想?想當什麼樣的英雄?

消防員、搖滾歌手,還是黑道老大?如果長大了,知道夢想不會實現了,有什麼辦法可以填補心中的缺憾?

二○○九年四月二十二日,日本最重要的攝影獎「木村伊兵衛寫真賞」大爆冷門,由不知名的淺田政志得獎,他的作品《淺田家》不是一般的藝術攝影,而是拍自家的「全家福」。這有什麼獨特?為什麼能得到肯定?

一九七九年,淺田政志生於日本三重縣。一家四口,媽媽是護士,工作沒日沒夜;爸爸支持太太,辭職當全職家庭主夫;淺田的哥哥大他三歲。

淺田十二歲那年, 爸爸送他人生第一台Nikon相機,從此立志當攝影師。後來去念攝影專門學校,三年級要交作業,題目是「用一張照片表現自己」。他想破頭,問自己如果這輩子只能拍一張照片,要拍什麼?

他想起老爸送的相機,小時候每年一家人都會拍張家庭照,作為賀年卡用。家人就是他想拍的!
一張照片 喚起記憶中的光景

但拍一般全家福太無聊,他想起爸爸夢想當消防英雄。雖然放棄了,但可以用照片實現啊!全家角色扮演,設定情境,讓家人跟爸爸一起「演」消防員。夢想拉開,實現一個怎麼過癮?媽媽也有夢想,哥哥也有,從黑道世家、邪教教主、開酒吧、選議員、大胃王⋯⋯,都能角色扮演,用照片定格夢想的瞬間。

滿足虛幻, 也要抓回真實,就是重現家庭記憶。一張「醫院團聚」照片,是淺田小時候,爸爸不小心滑倒,桌上的菜刀掉下切到腳,鮮血狂噴。淺田趕緊去醫院找媽媽,卻摔下樓梯。喊哥哥來,哥哥也跟著摔下去。媽媽在醫院一次包紮三父子,無奈又搞笑。

他把「只有一張」發揮到極致,每一張都別具意義,一拍就拍了七年。一張他從巴士車窗,向家人揮手道別的照片,記錄他二十四歲離開老家,到東京闖天下的一刻。

他在攝影工作室當了三年員工,之後自己獨立接案。他帶著《淺田家》作品集到處自我推薦,出版社看了,覺得主題有趣歸有趣,可是缺乏藝術性,他們懷疑真的有人會掏錢買一本全家福嗎?

大門敲到小門,敲到剛成立一年的「赤赤舍」,社長姬野希美專門出版美術攝影類的書籍。見面那一天,辦公室又小又擠。姬野剛酒醒,說她昨晚喝多了,直接睡在辦公室,四周還堆滿紙箱,亂七八糟。姬野在紙箱堆裡翻起書來,前後翻三遍,看完直接說:「來出書吧!」然後拿出白蘭地,說:「我這人開心的時候就是喜歡喝酒!」

原來是一本角色扮演的紅本,以及一本記憶重現的藍本。姬野覺得事件跟回憶是一體兩面,把它們合成一本《淺田家》。她覺得自己會感動,讀者一定也會感動!姬野的直覺射中紅心,出書後就獲得「 木村伊兵衛寫真賞」, 這是日本攝影界的「芥川獎」。


▲淺田政志的《淺田家》攝影集,找來爸爸、媽媽、哥哥一同玩角色扮演,從爸爸夢想當消防英雄拉開序幕,再到黑道世家、邪教教主、大胃王等充滿故事的畫面,體現了家庭的和睦與溫暖,更榮獲了「木村伊兵衛寫真賞」的肯定。取自淺田政志官網

藏在相簿後 撫慰人心的力量

一○ 年, 淺田拍《NEW LIFE》, 記錄哥哥結婚生小孩,淺田家族成員多了大嫂與嬰兒,變成六個人。從夏威夷的結婚典禮,穿插真實事件與虛構扮演。書的最後,淺田印上自己的電話號碼,歡迎讀者聯絡他拍家庭照。

一一年, 日本三一一地震,災情慘重,淺田與編輯前往災區當志工。他看到海嘯過後,四處流散在泥漿中的照片。有人發起清理相簿的運動,要把失散的回憶找回來,歸還給死難者的家屬。

他們花了兩年時間, 幫忙清洗照片,並且採訪報導集結成《相簿的力量》攝影集。二○年,他的故事被拍成電影《淺田家!》。導演到災區取材,聽到居民說:「只靠一張照片就能獲得救贖,就會燃起活下去的希望。」該部電影榮獲日本奧斯卡八項大獎肯定。

淺田結婚後,再次凝視自己的家庭。他虛構一個「淺田攝影局」,他是攝影局的第二代,是接班人也是交班人。二○年,交出兩本攝影局紀錄。

《淺田攝影局:千年》,創意是人還沒死先拍「遺照」。爸爸樂意當主角,跟兒子花四年在客廳獨處。快門聲「喀嚓」響,用日曆的設計拍下一二○張爸爸的「遺像」,搞笑又嚴肅,父子的心情用相機連結,兩代攝影局合作無間。

《淺田攝影局:萬年》的主角是剛出生的兒子朝日。朝日一出生,淺田就帶他到處走,讓不同人抱著他,一起分享新生命。他希望攝影局的第三代,能長大茁壯、幸福快樂。

家, 是淺田的想像力來源,也成為創作的核心。五本攝影集,二十年過去,淺田記錄了家的變遷,當年的《淺田家》已再版超過七刷。他希望透過家庭攝影,讓大家看到家庭的各種面貌,捕捉更多動人的瞬間,留下永遠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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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周刊2022/4月 第13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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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鏡頭定格笑淚交織的家庭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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