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奧斯卡贏家《媽的多重宇宙》 幕後推手A24「越鬧越好」心法

小公司拍小眾片,五部片入圍17項橫掃九大獎!


文●張方毓

當老牌巨頭都以主流顧客為依歸,身為產業新進,是否敢大膽將自己的與眾不同發揮到極致?你是否能發揮創意,用巨頭忽視的資源,將小眾與另類做為起點,擴散外溢成人人喊讚的爆品?這,正是獨立電影公司A24崛起的秘訣。

美國科幻電影《媽的多重宇宙》今年奧斯卡入圍十一項,並奪得七項大獎,但它背後的發行商A24,才是最大贏家。

該公司二○一二年成立,短短四年就以劇情片《月光下的藍色男孩》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等三個獎項。今年更以《我的鯨魚老爸》等五部電影,入圍十七項,並斬獲九個大獎,絲毫不遜於得獎常勝軍迪士尼(Disney)旗下合計的二十二項提名。

更難得的是,它在票房上也締造佳績。《媽的多重宇宙》製作預算僅二千五百萬美元(約合新台幣七億七千萬元),全球票房至今已逾一億美元,比預算多出三倍。

根據數據網站The Numbers,它的電影票房平均超過成本至少一倍、前十賣座電影的票房更衝出比成本多三倍至十倍以上的佳績。相比之下,《經濟學人》指出,截至二○一八年,約二十年間只有三.四%獨立電影賺錢。


▲達志影像
A24
成立:2012年
創辦人:丹尼爾.卡茨、大衛.芬克爾、約翰.霍吉斯
董事長:丹尼爾.卡茨
主要業務:電影發行與製作
成績單:募資總額2億2,500萬美元、估值約25億美元

他們不願向主流題材低頭 靠「品味、直覺」找獨特劇本

一間出道尚淺的電影工作室,把低成本電影賣得叫好又叫座,第一個心法,就是「影」不驚人死不休。它力求內容原創、製作破框,只做主流影業絕不敢碰觸的另類題材,直擊電影越來越同質化的痛點。

十一年前,三位獨立電影界資深人士卡茨(Daniel Katz)、芬克爾(David Fenkel)、霍吉斯(John Hodges) 創辦A24。他們發現,華納、迪士尼等巨頭為求獲利最大化,主題越來越單一,只出續集或漫畫改編的超級英雄片,他們決定發行和製作多元化的原創電影。

該公司的電影主題各不相同,唯一相同點是芬克爾所說:「我希望我們所有電影都能跨界,」讓觀眾每一次觀影都有全新體驗,打破主流影業陷入的固定套路。

例如,《媽的多重宇宙》不是典型動作冒險片,電影裡一個場景是「熱狗手指宇宙」,致敬經典港片的惡搞意味濃厚;它創業以來第二賣座的恐怖電影《 宿怨》,也以藝術氛圍,打破一般恐怖片的突發驚嚇套路。

「他們似乎只靠品味和直覺工作, 這種自信,讓每個人都想和他們合作。」曾以《大災難家》提名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的諾伊史達特(Scott Neustadter) 告訴《紐約時報》。

為了爭取獨樹一格的劇本,它主動出擊,在影展上搭訕製作人。例如,在本屆奧斯卡被提名最佳導演的《媽的多重宇宙》兩位導演關家永、舒奈特(Daniel Scheinert), 就是在一六年的獨立製片電影節日舞影展上發掘。

當時,兩人的作品《屍控奇幻旅程》 乏人問津, 是講述一位男性和海灘邊一具屍體成為朋友的荒誕喜劇,只有網飛(Netflix)願以超低價發行,就連觀眾也在放映中紛紛離開影廳。

唯有A24的採購負責人如獲珍寶,跟兩人說:「如果你們不答應跟我們走,我就從窗戶跳下去。」

它的破框,也讓尋求轉型的演員願意藉著出演來突破自我。以哈利波特一角知名的丹尼爾.雷德克里夫(Daniel Radcliffe)曾演一具屍體;以樂天派角色著稱的亞當.山德勒(Adam Sandler)則飾演賭博成癮的珠寶商人。

不把票房當思考前提,而是專注檢視故事是否破框、創新,不僅讓有創作小眾故事需求的人紛紛找上它,也恰好切中奧斯卡反思種族平等的趨勢。

它與九○年代曾崛起的電影工作室米拉麥克斯(Miramax)形成強烈對比。該工作室雖曾出產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黑色追緝令》等獨立電影,但其創辦人溫斯坦(Harvey Weinstein)仍秉持好萊塢既定做法,喜歡介入製作人創作過程。

相比之下,A24以不插手創作獲讚譽,例如《月光下的藍色男孩》比起成本較低的亞特蘭大,劇組如願在高成本的邁阿密拍攝,還原故事氛圍。
用「不賣電影」方式賣電影 二創名畫、寄送鬼片娃娃

它也以小眾題材擄獲主流好評,例如《月光下的藍色男孩》是黑人同性戀男孩的認同故事;《媽的多重宇宙》的主角是亞裔美國人,反而打中追求多元的奧斯卡評審團。但同時也不忘小眾初衷,去年依然以每部一百萬美元的超低成本,拍攝了兩部血腥砍殺片。

A24的第二個心法,是務實看待風險,用創意的方式降低行銷成本,把小眾故事擴散成爆款。

它並未忽略現實問題——小眾冷門,意味著容易蝕本,甚至血本無歸。因此它專心解決擴大觀眾人數的問題。

相較於好萊塢的傳統行銷,往往仰賴所費不貲的海報廣告、電視曝光,它將九五%的行銷成本用於網路,讓觀眾自願以口碑傳播,也是降低成本的有力手段。
例如,史上第一部用社群媒體宣傳的電影,就是出自A24,成功吸引路人觀眾。二○一三年,為了宣傳《放浪青春》,它把名畫《最後的晚餐》的人物,置換成電影裡的金牙流氓和比基尼少女,並分享在臉書上,獲得超過六十萬個讚。最終該片以五百萬美元的預算,收穫了約三千一百萬美元的票房佳績。

曾負責替該公司行銷的帕特隆-韋迪格(Jesse Patrone-Werdiger)曾告訴《洛杉磯時報》,這種病毒式行銷能刺激人們主動分享:「我們意識到,要透過不賣電影來賣電影,挖掘電影中真正能引起人們共鳴的元素。」

它也善於根據電影主題,設計體驗式行銷。例如,它用科幻作品《機械姬》女主角的照片,設立假的交友軟體帳號,和位於影展附近的人聊天,聊到最後,再傳送電影宣傳頁面,也呼應電影裡主角愛上機器人女主的劇情。

《宿怨》裡一位小女孩角色,熱愛用垃圾製作詭異的娃娃,A24則將類似的娃娃寄給最早一批看過午夜場電影的記者和影評人,最終這些意見領袖不僅感到毛骨悚然,也忍不住在社群上分享。


▲2020年,為了迎戰疫情,A24還曾特別在加州舉辦「露天汽車電影院」放映電影。達志影像

不賣「敷衍」周邊商品 從電影與影迷間找發想概念

第三個心法,則是善用小眾特質圈粉,養成願意支持所有A24電影的鐵粉社群,讓一群粉絲黏緊緊。

它在網站上販售與電影主題結合的限量周邊商品,例如《媽的多重宇宙》熱狗手指手套,要價約新台幣一千元; 或是《仲夏魘》象徵主角悲慘命運的籠中熊玩具,要價一千二百元,仍被秒殺一空。

「A24的商品紀念的是粉絲與電影的影迷關係,」 雪梨大學電影學助理教授艾薩克斯(Bruce Isaacs)分析。它不會隨便販售只印上電影劇照的馬克杯,而是精心發想,什麼周邊最能代表電影帶給觀眾的感受,藉此增強粉絲對電影和公司的認同感。

也因此,雖然獨立電影工作室這麼多,它卻透過獨特的行銷方式,讓自己成為少數有粉絲的品牌。在臉書上,一個名為「A24電影社團」(A24 Film Group)的社團擁有十五萬個成員,每天有數十則新貼文,熱烈討論各自喜愛的A24電影。

它並非沒有挑戰,眼見A24用獨特眼光發行小眾電影而嶄露頭角,越來越多工作室也加入戰局。例如,紐約電影公司Neon二○一七年甫成立,一九年就以發行《寄生上流》獲得四項奧斯卡獎,跟A24爭豔。

但它卻最先證明了,即便市場擁擠、巨頭環伺,只要能專攻產業痛點、發揮創意,一間小公司加上小眾訴求,也能闖出新的生路。 閱讀完整內容
商業周刊 2023/3月 第18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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