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教育》並非朱軒洋與蔡凡熙首次合作。相隔五年，兩人在柯震東首部執導的電影齊聚，曾經同門的師兄師弟，見證彼此經歷的種種，如今已是截然不同的身分，兄弟情誼仍持續發酵。

PROJECT MANANGER/DOMINIQUE CHIANG；PHOTOS/KUO HUAN KAO ；STYLING/QUENTI LU；ART DIRECTOR/SANDY YANG；HAIR/YUN AT DRIVEN.BY（朱軒洋）、IVAN HUANG AT FLUX HAIR BOUTIQUE（蔡凡熙）； MAKEUP/ 呂球球（朱軒洋）、昕澐（蔡凡熙） ；TEXT/ALLISON CHEN；EDIT/DOMINIQUE CHIANG 朱軒洋自成一格的講話節奏，偶爾靦腆呵呵笑兩聲，讓旁人愣得來不及反應，但只要話題頻率對上，活潑開關立即啟動；鄰家男孩笑容掛嘴邊的蔡凡熙，沉穩又不失孩子氣，多數時候他不是優先發言的人，反倒善於當傾聽者，坐在一旁的沙發，好似隨時準備好問題的拋接。

同一空間個性兩樣情，像極他們在電影《黑的教育》中所飾演的血氣方剛少年張博偉（朱軒洋飾）跟王鴻全（蔡凡熙飾），一個放蕩不羈、一個乖乖牌，終究因為緣分兜在一塊兒。

去年金馬獎頒獎典禮，距離《黑的教育》上映尚有近半年時間，討論度卻居高不下，除了新銳導演柯震東自帶話題外，還有一舉奪得「最佳男配角」的朱軒洋。正式預告，由天台那顆鏡頭揭開序幕，乳臭未乾的三個高中生，決定在畢業那天交換內心深處最黑暗的祕密，但三個臭皮匠又不甘平凡，於是想幹點大事，殊不知那一夜迎來始料未及的發展。

一群人一起勇敢冒險

張博偉又痞又玩世不恭的態度，與木訥且性格不張揚的王鴻全形成強烈對比，令人感到驚喜的是，角色本是對調的。「那時候試戲，我們每個角色都有試過，我覺得這樣交換蠻好的，不管是小螢幕上看畫面，還是對戲上的感受。」在《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中，蔡凡熙飾演的段人豪和張博偉有幾分雷同，當跳脫過去詮釋過的相似角色，透過表演摸索未知、重新塑形的爽快感，就好比玩遊戲解任務破關後會發現自己又更強大了些。

角色在演員身上成立，柯震東嗅到以往他們鮮少被注意到的各自本質；多年和「屁孩專業戶」劃上等號的蔡凡熙，這回化身懦弱又激不起的好學生，而朱軒洋不再具備討喜性格，自大自私也骯髒，把討人厭的特質集結於一身。「如果是我演王鴻全的話，就覺得會沒那麼好玩。」朱軒洋說得直白，「互相交換，去做自己沒做過的事情，是可以學到更多不同觀點跟角度的。」

至於會不會擔心自己被特定角色定型？朱軒洋沒有半點猶疑：「那很好啊！我以前不害怕被定型，但老實說我現在蠻想定型的，因為這樣子代表很厲害啊，能夠專注持續做好一件事，不簡單吧？那也是一種挑戰。」他若有所思，「這也是我心理轉變的過程，它其實不是缺點，反而會是優點。」問他轉變時間點，稱讚卻來得猝不及防，「今天啊，因為你問了一個好問題，我剛好獲得一個整理的過程。」

當初會爽快答應接下劇本，朱軒洋只是想做。不按牌理出牌的他，沒有多作解釋，將雙手往電暖扇靠近，邊說自己很怕冷，邊看向右側的蔡凡熙問道：「你呢？」「我蠻前期就確定要加入了，可是也還不知道劇本到底是什麼，只有大綱。」

說蔡凡熙對這題材一見鍾情也不為過。「因為沒有嘗試過這樣的演出，而且每個角色都蠻鮮明的，又是三個大男生，不用談戀愛欸，就覺得，喔，太棒了。」雖然每每在媒體前聊到感情事，蔡凡熙總不避諱表達想談戀愛的心，但若徜徉在表演世界，反而希望自己不要受到侷限。

「當然會想要挑戰不同類型的劇種，但每一個時期該做什麼事情就是上天跟命運安排，以及你做不做得到，所以我自己是覺得也還好。以前會很在意大家都說我陽光可愛啊，但現在就想說反正每一個時期的我都不太一樣，一直有被觀眾記得就好。大家怎樣認識我，那是他們的想法。」蔡凡熙看得坦然。

無條件相信首次當導演的柯震東，不光念在相識，更多是想要和他一起嘗試未知，一起放手勇敢一次。「我以前有看過他的電影，看到他演出我覺得很幸福也好震撼，」朱軒洋的愛慕神情炙熱，小粉絲上身，「我其實一直以來都蠻崇拜他的，他表演的當下散發出很強烈的光芒。」他試著描述那感覺，「是遙不可及嗎？他在發光的樣子真的很耀眼，我確實也從這個人身上學到蠻多的。」問朱軒洋會怎麼形容這位新銳導演，他答得無厘頭：「很可愛。」為什麼？「可能我也很可愛吧？」

全場笑成一片，蔡凡熙點頭認同，他補充，柯震東是令人安心的存在。「他身為演員，知道我們在意的點是什麼，也把所有東西handle得蠻好的，讓我們很安心地去表演，只要專心做好自己的角色。我覺得這部電影的總和，很像每個人各自把國小、國中、高中、大學讀完了，將所有經驗都累積起來之後再全部合在一起的感覺。」朱軒洋一頭霧水發問：「什麼意思？」「就是大家變得非常專業，把自己的專長發揮到最極致啦。」 你只是做錯事，不是做壞事

高中生活最後一天，做點好玩的事不過分，自私和懦弱是天性，三人的雄心壯志看似單純，實則誘出現實人生較為險惡的人性面。正式預告沒有透露太多端倪，作為觀眾的我們好奇那一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之餘，不難發現黃信堯導演和戴立忍的口白埋下的伏筆深不可測，加上耐人尋味的台詞：「這個世界上，好人只有 10%，壞人也是，其他人都是看風向，再決定要當好人還是壞人。」究竟「好人」「壞人」的定義是什麼？

「以前會認為壞人就是壞人，但現在覺得不全然是，可能也有好人的成分參雜在裡面。因為我相信人性本善，有時候那個壞，只是因為自己不理解，所以認為他是壞。以我現在的狀況，我也沒有辦法真的認識到很多人，80% 就是尚未發掘或了解的人。就是物以類聚而已，假如說你很善良，那我相信一定會遇到很善良的人啊，但如果你很齷齪，吸引到的也會是同樣的人。」朱軒洋有感而發的說，夠堅強的人才做得到善良。

蔡凡熙反覆梳理思緒，他得出的結論是：定義好人跟壞人不是在於他做的事情，而是別人的感受。「可能因為我與生俱來就蠻會觀察每個人的情緒，交朋友比較被動，如果你對我好，那我就會很真誠的對待你，但當你選擇對我有敵意，或者看不起，我就不會跟你當朋友。總之我自己覺得，宏觀看下來人性本惡在先的。」

他的被動，也許來自從小養成的討好型人格，善於迎合他人，安全感建立在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直到電影殺青，意識到這樣的性格在無意間拉開了與本我的距離。「我反而拍完會想要變得更自私一點，適時的為自己發聲。可能家庭關係吧，之前會有種使命，好像我必須要在每個場合讓每個人都很舒服，做一個乖乖的人，隨著大家給我的情緒氛圍去調整，想要我笑就笑。」就算委屈求全經常吃虧，照樣逆來順受，抑制情緒外顯出來，有沒有發自內心喜歡自己這樣做，旁人始終無法察覺。 男孩之間的秘密

同為新生代備受矚目的大勢演員，表演路上亦敵亦友的關係，是彼此成長的催化劑，激發出更多可能。相近的起跑點且年紀相仿，但在家中排行老三的蔡凡熙卻頗有哥哥的架勢，時而對朱軒洋投以關愛目光，時而溫柔地接住他的調皮。雖然蔡凡熙自嘲高中時期的自己又吵又煩，即使到現在，仍是屁孩一枚。

而朱軒洋眼中的蔡凡熙呢？「身為對手演員，我覺得他變得很透澈，例如天台那場戲，做的表演整體性很飽滿。感覺他自在蠻多的，也比較做自己了，嗯，可能養狗之後。」他停頓後意圖解釋原因，「因為我上次看到他帶著狗。」

蔡凡熙觀察到的朱軒洋，是渾身散發魅力的人，「他一直都很強，應該是演員中的黑洞吧，只要站在那兒，就會吸人眼球，大家會一直往他那邊靠攏。」聽見稱讚，朱軒洋有點難為情，「但就是訪問會蠻困難的，我會一直無止盡的黑洞下去（笑）上次我跟他還有宋柏緯去一場訪問也是這樣，聊一聊聊不完欸。」他的語氣像佩服自己，「有時候我會突然丟出很多想問的問題，看能不能從中得到解答，他們給我回饋，我會覺得蠻幸福的，因為我認為能在這行業找到朋友，是蠻重要的事情。」

張博偉、王鴻全跟韓吉用荒唐的一晚學做人，從男孩進化成男人，往往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渴望擁有家庭的蔡凡熙，秒答通常是經歷一場戀愛後有所體悟，「因為感情是兩個人一起給予的，如果失去的話，會得到很大的教訓；長大就是這樣，突然失去了你曾經認為很重要的東西，才會覺得一夕之間成長。像戲裡我很看重這段友情一樣。」

朱軒洋的舉例讓人喜出望外：「當自己能付錢買想要吃的牛肉麵，」見我們滿頭問號，他繼續說，「因為小時候都只能吃陽春麵，當我有勇氣也有膽量去做其他選擇的時候，那心理變化是很衝擊的。早餐也是，從吃拉亞漢堡到買麥當勞。」

朱軒洋曾說想改進個性，眼前滔滔不絕的他，確實以自己的步調開始敞開心胸、不排斥和他人說話，就連共享秘密也不膽怯。「我昨天沒洗澡，今天早上才洗澡。」因為冷？「就懶得洗啊。很討人厭吧？我把一個最髒的秘密告訴你，換你了。」他賊賊的笑。我們把視線轉向蔡凡熙，只見他抱頭沉思：「秘密喔，這好難喔⋯⋯我很喜歡聞 AMO（狗）的大便！」樸實無華的秘密及格與否彼此心照不宣，此刻的兩位少年，自在且迷人。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