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遊絲路北道,探索自我的一人旅

每個人都該至少試一次「一人旅」,抽離熟悉的人事物,給自己一點時間跟自己對話,旅途中的每個選擇,都是傾聽自己、認識自己的時機。

飛機飛抵上海浦東機場之後,再轉搭十二小時火車到西安正式踏上絲綢之路,陳浪說,這趟旅程從海岸線開始,經過了乾燥的礫石灘與沙漠,直到抵達距離歐洲最近的口岸城市霍爾果斯,真可以說是橫跨了中國大陸,心中十分激動。
學生時代曾在大陸交換學生的陳浪,嚮往著總有一天要一窺新疆大漠風情,可惜當時一直沒有機會前往。趁著這次參加創意遊中華達人組提案,他決心要親自踏上古代絲綢之路,體會關外的遼闊與壯美。「旅行中,我特別喜歡欣賞自然風光,絲綢之路沿線有許多適合攝影的大景,此外地形、氣候變化大,也讓景色更加豐富。」

古王國遺跡外的一期一會

說到沿途景色,陳浪眼睛為之一亮,有幾張好照片,是在新疆東部的吐魯番拍到的。吐魯番以玄奘取經時途經的火焰山聞名,也是許多古王國的故城所在,因此坐落著各式廢棄古城建築。例如高昌故城,夯土結構的宏偉城牆,自西漢以來歷經兩千多年風吹日曬,早已成了一片破敗傾頹的廢墟。陳浪將千年如故的火焰山作為背景,拍攝那些曾顯耀一時、後因戰亂瓦解的王國遺跡,凸顯出人世的動盪相對於大自然,流轉是如此快速無常,不禁感嘆人類的渺小。

因為喜歡身處遺跡中的氛圍,在甘肅張掖時,陳浪從青年旅館老闆那裡聽說了史書上少有記載的黑水國,其遺址就位在城西,便決定動身前往。黑水國是小月支的國度,傳說中一夜之間遭風沙掩埋而亡國,相當神秘。陳浪風塵僕僕地抵達現場,發現除了一座高聳的城門之外,整座城全剩斷垣殘壁,而且偌大的遺址裡竟只有他一個人獨自遊蕩,極為荒涼,和吐魯番那些保存較完整的古城,觀光客來來往往的感受差異很大。

在「真正的遺跡」中探險固然有趣,回程時,卻發生了小插曲。因位置偏遠,客運不知何時才有車班,陳浪邊往公路上走,邊盤算著如何攔車回市區,不知不覺身上僅有的水已經喝完。夏季的張掖非常燠熱,若不隨時補充水分恐有中暑之虞,於是陳浪決定硬著頭皮,探進路邊一間簡陋的木房子,詢問能不能要點水喝。這間房裡的爺爺慷慨提供了飲水,還到馬路中間直接「擋」住一輛計程車,讓陳浪能順利回旅館。爺爺的生活條件看起來並不優渥,卻如此熱心,讓陳浪相當感動,而這一期一會的緣分,也是旅程中的珍寶。

彼方,漢族才像少數民族

吐魯番以西的小城市,當地維吾爾、哈薩克等少數民族居民彼此之間多以母語交談,有些人漢語仍不太流利。雖然溝通上偶有需要比手畫腳的時候,人與人的距離和大城市比起來反而親近,尤其是在屋外玩耍的小朋友,對外地旅客似乎沒有戒心,經常會熱情地主動打招呼。
位於伊黎河谷中心的伊寧,與烏魯木齊相距六個多小時臥鋪火車路程,是其中最有「異國感」的城市。陳浪分享他在伊寧搭乘當地公車的經驗──一車子乘客從小孩到老人全都是哈薩克族,聽不明白的哈薩克語此起彼落,頓時自己才更像「少數」,那種感受,唯有親身體驗才能了解。

在伊寧悠閒度過的時光,也讓陳浪看到當地居民真正的日常生活。漫遊於城市中,發現伊寧的漢人、哈薩克人、維吾爾人居住區域不同,而不同社區的外觀設計也略有差異。早餐,就品嘗路邊攤現場窯烤的伊寧烤包子吧,這正是當地的庶民早點,羊肉、牛肉餡料都相當美味,加上窯烤香氣,令人垂涎三尺。一天傍晚,到伊犁河大橋欣賞落日,正好遇見民眾在橋下舉辦婚禮的熱鬧場面,原來當地男女經常選在此地結婚,伊犁河大橋上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象徵著母親河伊犁河的祝福,而新人的愛情就像伊犁河水一樣,源遠流長⋯⋯。這個最具異國風情的城市,卻充滿了生活感。

透過獨自旅行探索自我

陳浪精通英文、俄文、日文及廣東話,雖然在這趟絲路之旅少有機會派上用場,他卻仍肯定語言的重要性。由聽不懂的語言包圍固然充滿異國情調,但旅行本是一種交流,而語言則可以讓交流的層次更深更廣。「學習語言的時候,我們不只學到語言本身,還包含了背後的文化習俗。」或許在路上和少數民族學幾句當地日常用語,也能種下友誼的種子。
這趟旅程,陳浪在西寧的青旅認識了一位美國室友,沒想到在吐魯番兩人又住進同一間房,甚至對方同樣睡在上鋪,之後又在伊寧三度相遇,緣分令人難忘。這位年輕的美國朋友是真正意義上的背包客,他辭去歷史老師的職務,揹上一個背包,以中國大陸為起點,預計進行為期一年的亞洲壯遊。觸動陳浪的是,當這位朋友跟遠在美國的父母通視訊電話,視訊那頭傳來的是父母對孩子的信心,而不是擔憂。他們深深祝福這趟充滿不確定的旅程,並希望孩子在旅程中得到收穫。這意料之外的「文化衝擊」,若不是懂得英文,也不會有呢!

陳浪說,日文的「旅行」有兩種講法,旅行(りょこう)翻成中文比較接近「旅遊」的意思,是指到了目的地之後,已經安排好要做的事,例如觀光、泡湯、血拚等等。旅(たび)則是沒有事先規劃行程,只決定了目的地,期待著前往的路上以及到達目的地以後即將發生的事,更有一點隨心所欲的味道。陳浪喜愛的是後者的旅行風格,因此他選擇住宿青年旅館,和同樣「在路上」的旅人交換資訊,依照情報決定是否和小夥伴一起拼車、或是單獨行動,讓旅程多一些未知。

陳浪推薦每個人都該至少試一次「一人旅」,抽離熟悉的人事物,給自己一點時間跟自己對話,旅途中的每個選擇,都是傾聽自己、認識自己的時機。這樣的旅行可以從簡單的地點開始練習,例如先試試獨自出發的宜蘭一日遊,如果覺得不錯,再嘗試兩天一夜、環島等等,不需一步登天,若經驗不足馬上挑戰單獨出國,反而容易產生挫敗感。

不論是丹霞地貌、戈壁沙漠、古城廢墟,絲路北道都很適合一個人沉澱思緒。以風光秀美聞名的天山山脈賽里木湖,同樣位在絲路北道上,給人的印象卻和關外荒涼大漠非常不同,雪峰環抱之中,由高山雪水匯聚而成的湖水湛藍無比,夏季湖畔綠草如茵,配上金黃油菜花,色彩繽紛搶眼。陳浪靜靜享受著「天山明珠」的風景,發現景色中不乏其他旅人點綴。數百年、甚至數千年來因商業貿易而形成的絲路,如今已成為旅行者探索遠方與自我探索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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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旅讀中國》2018年11月號第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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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遊絲路北道,探索自我的一人旅

《OR旅讀中國》

2018/11月號第8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