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會如何對付台積電？專家拆解「關稅人」盤算：很難整碗端回去

◎林上祚

美國總統當選人川普（Donald Trump）在競選期間拋出晶片課稅議題，連同最近7奈米AI晶片禁止輸中議題，讓台積電股價跟著重挫。日前，經濟部長郭智輝在立法院表示，台積電2奈米製程「遲早會被逼去美國」，讓「護國神山」先進製程根留台灣的承諾產生動搖。甚至有媒體分析，「美積電」生產成本高於台積電，美國對晶片課徵重稅，可能導致「半導體通膨」，輸美消費電子產品價格可能上漲。美國晶片關稅政策，到底會怎麼課？如果這項政見劍指台灣，政府與台積電又該如何因應？

在上一屆總統任內開啟中美貿易戰端的川普，即將再度入主白宮，現任民主黨總統拜登（Joe Biden）任內，推動的所有政策，在川普上台後都有改弦易轍的可能。拜登時代推出的《晶片法案》就是最典型例子，川普競選期間在Podcast節目上表示，美國花大筆錢、讓外國廠商前來打造晶片工廠，並非正確作法，「只要課徵一系列關稅，把關稅調得非常高，晶片商自己就會前來免費設廠、美國一毛錢都不必花」，川普甚至直接點名台灣，「奪走了美國95%的晶片生意」。

讓半導體在美國發揚光大
「川普1.0」早有沙盤推演

對於美國調高晶片關稅議題，長期研究全球半導體產業的工研院產科國際研究所研究總監楊瑞臨接受《風傳媒》專訪時表示，「川普上屆總統任期，對中國發動的科技戰（即外界俗稱的「川普1.0」），並非半導體領域，而是華為的5G行動通訊技術，因為對華為的技術圍堵，衍生到了台積電協助華為代工晶片的禁令，當初之所以沒有對半導體出口管制，主要是因為半導體牽涉的範圍以及實務操作均十分複雜。

楊瑞臨表示，「川普1.0」心心念念的，就是半導體製造在美國發揚光大，當初雖然沒有「晶片法案」，也沒有艾司摩爾（ASML）EUV曝光機的輸中禁令，但川普任內的確曾沙盤推演，確立半導體產業重新在美國發揚光大的政策方向路徑。接著，台積電前執行長劉德音，2019年赴美參加了「選擇美國」投資高峰會（USA Select）；並在2020年5月宣布至美國亞利桑那州設廠。

台積電赴美考量的不是補貼
拜登收穫亞利桑那設廠政績

這項幕僚研議作業，台積電前執行長劉德音2019年也赴美參加了「USA Select」（投資美國）的活動。楊瑞臨指出，台積電當時評估要不要去美國投資，目的不是為了補貼，而是考量到與美國學研單位尖端科研的對接。2021年拜登上台後，順勢推動「晶片法案」，台積電前往美國亞利桑那設廠，就成了拜登的政績。

「美國境內在半導體優勢領域保有了IC設計領域與EDA工具，以及英特爾為首的整合元件製造商（Integrated Device Manufacturer,俗稱IDM）。在川普上台以前的過去幾十年來，半導體商也一直將封測部門外移，並在亞洲國家落地生根。川普選舉期間雖然撂下重話，但半導體供應鏈盤根錯節，要重新在美組建先進製程的產業鏈，並把封裝測試產業整碗端回去，難度其實很高」。

川普無放棄扶植「科研」理由
晶片法案料將調而不廢

對於美國共和黨議員，選前揚言要砍「晶片法案」對晶片廠的設廠補助，楊瑞臨認為，「晶片法案」裡面牽涉到科學法案部分，川普上台後應該不會變；至於對晶圓廠補助，這就牽涉到美國學研單位研發成果，與下世代的晶圓代工製程對接，晶片設計成果快速商轉議題。科研作為美國核心競爭力，川普自然沒有放棄扶植的道理，台積電在美國生產，符合台美二國的共同利益，因此，「晶片法案」在川普上台後，應該會有調整的空間，但不至於整個廢止。

楊瑞臨表示，相較於民主黨，川普確實是反對補貼。美國200多年前立國迄今，也是自由經濟的信仰者，幾乎沒有看過針對個別產業，提出產業政策，晶片法案與相關補助算是半導體產業領域第一個。川普在上屆任期，在指控中國對科技產業胡亂大肆補貼的同時，也曾來派員研究、觀察亞洲國家半導體產業政策。

生成式應用領域「中國5年內追不上」
量測技術「美國也是老大哥」

「從美國大戰略角度，如何在半導體領域，建立下世代突破性新興技術，並在美國境內扶植全新供應鏈，目前最明確的就是『AI』人工智慧，美國在生成式AI的應用領域，相對於中國跑得快很多；中國雖然加緊追趕，但在可預見的5年內，也無法建立有競爭優勢的生態圈。」

楊瑞臨表示，AI是全球未來最重要的技術發展領域藉由AI晶片在美國生產，達成半導體供應鏈「去中化」的同時，AI也可以加速美國科研成果以及商業化速度，增加對於全球半導體供應鏈的磁吸力，「用全新發展科技，顛覆重組並催生新的半導體製程、材料設備供應鏈」。

除了AI晶片領域，美國在半導體製程量測技術目前也領先中國，未來隨著台積電先進封裝領域（如CoWoS等），跨入「14埃米」製程，沒有先進量測技術，就無法掌控及提升半導體的製程良率，「這方面美國也是老大哥」。

川普要多少占比才滿足？
「美積電」量產效應成關鍵

至於台積電配合美國政策，提高AI晶片的自給率，擴大「美積電」在亞利桑那州產能，楊瑞臨認為，台積電赴美設廠，除了確保美國供應鏈韌性與安全的同時，也有助於台積電與美國學術以及科研機構研發成果對接，台美雙方互蒙其利。

至於川普政府上台後，在AI晶片領域到底要佔到全球產能比重多少比率，才會滿足，從拜登政府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過去幾年的公開談話，可以概略一窺。楊瑞臨為台積抱不平，他說2019年英特爾，在奈米製程出現瓶頸，才讓台積電在先進製程全球市占率提高到92%（BCG，2021），雷蒙多卻拿這個數字說嘴，從2021年講到2023年。

一直到2024年年中，美國商務部引用BCG（波士頓顧問公司）的最新研究報告，預估美國的先進製程全球產能占比，2032年將逼近3成比重；台灣在2030年在先進製程市占則降至5成左右，其餘部分則由韓國與日本瓜分；中國在先進製程的部分，市占率仍是非常低。美國製造比重的拉升，主要就是反映「美積電」（以及英特爾與三星）量產的效應。

供應鏈重組ing
外國廠商勞工、種族限制有望鬆綁

楊瑞臨大膽預測，川普上台後，應該會要求微軟、Google與Meta，在美國境內設置的AI資料中心，從上游伺服器晶片製造到下游伺服器組裝，一定要在美國生產。這部分的供應鏈重組，其實已經發生當中，包括和碩、廣達等公司，都已經在美國設立組裝生產線。BCG預估美國2032年先進製程比重將提高到逼近3成，可以視為一個指標，川普如果希望進一步提高，勢必要出臺新的政策措施。

當然，除了《晶片法案》的補貼規模之外，川普上台後，對於該法案在勞工、種族多元的要求，也有可能鬆綁，台積電等外國廠商，未來可以不必再為了因應美國商務部、勞動部等單位的限制，花時間寫報告。當初就是因為「美積電」設廠後，美國勞工團體要求「美積電」制定員工種族多元化政策，這也讓台積電設廠初期吃盡苦頭。另外，川普政府針對半導體供應鏈移回美國，還可能祭出企業減稅的配套措施。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