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亮點的中共兩會 為美中正面交鋒「保留子彈」
年初DeepSeek橫空出世，點燃了陸、港股市場熱情，促成一波漲勢。相較於投資人的雀躍，中國兩會端出的經濟政策卻顯得平淡許多，背後有什麼盤算？
撰文‧林怡妏、李瑞瑾
春寒料峭的三月，決定中國二○二五年政經發展路線的「兩會」（人大與政協會議）在北京舉行。
由於AI模型DeepSeek春節期間橫空出世，帶動港滬深股市全面走揚，讓中國經濟在兩會揭幕前夕，看似有即將捱過漫長寒冬、冒出新綠枝芽的氣象。但隔著太平洋的美國川普政府，毫不留情地在三月四日，將對中國商品加徵的關稅提升至二○％，又像是一陣乍暖還寒，為前景增添更多不確定性。
中國海關總署近期公布今年前兩個月的貿易數據，同樣令人擔憂，以美元計價的出口年增率僅二．三％，進口額更較去年同期大減八．四％，可見出口疲軟、內需不振；在川普拉高關稅稅率後，情況恐進一步惡化。
也因此，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發表政府工作報告時，一改中共官方總是「報喜不報憂」的習慣，語氣沉重地坦言：「經濟回升的向好基礎還不穩固，有效需求不足，特別是消費不振。外部環境日益複雜嚴峻，保護主義和單邊主義抬頭，對我國經濟發展帶來挑戰。」
▲面對中國經濟持續低迷及川普的關稅威脅，習近平（左）的決策將是中國走出困境的關鍵。達志
儘管政府工作報告自承中國經濟「內外交迫」，但在為期一周的兩會上，當局並未端出能進一步刺激投資人信心的重大政策，為中港股市增添柴火。
「這次的兩會，實際上並無顯著亮點。」一路密切觀察兩會動態的國泰世華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林啟超，將中國這場年度大戲形容為「老調重彈」，多半是將去年九月啟動救市以來的種種措施，重述一遍。
財政、房市與貨幣，一向是中國官方驅動全國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
在財政政策上，中國將今年的預算赤字規模，由往年的GDP三％提高至四％；新增政府債務規模則逾十一兆人民幣，較去年增加近三兆人民幣，創下○八年以來新高，顯示中國政府有意為總體政策匡列更強的財力支援，但探究細項，卻發現有些孱弱。
舉例來說，李強在兩會強調，「欲將內需作為經濟增長的主要引擎。」但並未詳述如何有效激勵消費、帶動內需回溫。最具體的，或許是在超長期特別國債中，將用於消費品「以舊換新」的資金規模，從去年的一五○○億人民幣倍增至三千億人民幣。
但專研中國經濟的中華經濟研究院第一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王國臣質疑，以舊換新是行之有年的例行措施，「每年都換，民眾的家裡還有多少家電可換呢？」
相較之下，中國在解決房地產困境上，採取較積極的作為。中國政府今年增列更多地方政府債務，用途除了投入基礎建設，也可以將資金用於收購庫存房和清理拖欠企業帳款等項目，有別於以往透過購房補貼等間接方式去化庫存，政府直接進入房地產市場當買家，顯然更有機會穩定房價、鞏固房市，從而提振消費者信心。
「但若從前百大建商的流動負債來看，政府至少需要投入十兆人民幣資金進行收購。目前，政府編列的資金規模還不及四兆人民幣，恐難解決房地產困境。」王國臣分析。
在貨幣政策方面，李強提出「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也以「擇機降準降息」正面回應。但兩人皆未正面說明「寬鬆幅度」，市場只能依「五％隱形利率下限」推測，相較於目前中國銀行業的存款準備利率約六．六％，仍有約一．五個百分點的調降空間；此外，去年九月調降為一．五％的「七天期逆回購利率」，現階段高於中國○．五％的通膨率，必要時也可能進一步下調。
由於經濟成長馬車的三大動力來源都不夠強悍，不易激勵本來就趨觀望的內需消費與民間投資，也讓部分經濟學家認為，中國今年設定的五％GDP增長目標，「過於雄心勃勃」。例如野村證券就預測，「二五年底中國經濟增長將跌至四％，北京當局可能在下半年，再次被迫加大政策支持。」
然而，對於兩會期間相對「清淡」的財經政策，外界也未必全然負面解讀。
林啟超就分析，中國官方現階段並未大舉端出政策牛肉，但不表示無能為力，也可能是在債務規模、貨幣寬鬆政策上先保留彈性，只要保持市場信心，就可以專注為日後與美國可能發生的正面交鋒「保留子彈」。
從股市行情看來，中國官方確實有暫時「留中不發」的底氣。延續農曆年後開出一波紅盤，中國四大指數三月以來表現頗為亮眼，上證指數上漲一．六％，滬深三○ ○ 指數上漲一． 三％，創業板指數漲幅也達一．一％，上海A股指數更漲逾一．七％。近一周的兩會期間，上證、滬深、Ａ股三大指數於首三日震盪走高，其後歷經兩日漲多休息，三月十一日閉幕當天，更不畏全球股市下挫，逆勢收紅。
抗美國 政府揪巨頭拚AI
由於陸、港股仍守在相對高點，也讓部分投資機構對前景樂觀以對。
「今年初AI題材扭轉了外資對於陸、港股的情緒，這一題材將繼續成為中國股市增長的主要驅動力。」永豐投信投資長林永祥認為，「股市轉牛基礎逐步成形。」對今年中國股市抱有正面展望。
林永祥進一步分析，中國政府持續挹注資金發展「新質生產力」，加大對科技創新的支持，預計圍繞AI領域的新一輪資本開支週期已經啟動；上游企業資本支出可望轉化為中下游企業利潤與現金流，預料生物製造、量子科技、機器智慧、6G等領域，都有表現機會。
兆豐投信中國內需Ａ股基金經理人李長昇也認為，在AI技術突破與政策紅利雙重利多帶動下，有望進一步鞏固對中國股市的投資信心，並迎來新一輪投資機會。
林啟超直言，本波拉抬中港股市的最大動能，並非官方政策，而是DeepSeek重新點燃AI科技股投資熱情，中國官方更巧妙地搭上浪潮，在年後召集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騰訊主席馬化騰等科技巨頭，還有以黑馬之姿吸引國際關注的DeepSeek創辦人梁文鋒，召開領袖座談會。
他解讀，這是中國政府向外界釋放「政府將攜手民間業者、結合AI力量，一起合作對抗美國」的訊號，營造團結面對未來四年挑戰的氛圍，以維持消費信心高檔。
林永祥分析，在今年兩會的工作報告中，首次將樓市與股市的健康發展，納入適度寬鬆貨幣政策的框架中，並明確提出「大力推動中長期資金入市」。
他研判，這代表「中國將中長期資金作為重要壓艙石」，未來，除了透過貨幣政策，為股市注入資金活水，也可能引導壽險資金布局中國科技相關指數產品，藉此解決資本市場長期資金總量不足、結構性鬆動等問題，並降低市場短期波動風險，促進長期價值投資。、
隨著川普今年重新入主白宮，美中兩強的新一輪博弈才剛揭開序幕，不難理解中國為何選擇先保留手中多數籌碼，待美方出招後再行因應。而中國經濟與股市表現，也無可避免地將隨著大國角力而震盪起伏，難以驟下定論。 閱讀完整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