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大師連線三部曲之一，史丹佛大學前校長、矽谷教父

遠見．天下文化事業群40週年「智慧傳承．世代共創」大師論壇，越洋專訪約翰．漢尼斯、麥爾荀伯格、卜睿哲三位國際大師，本期率先登場的為「矽谷教父」漢尼斯，暢談在新資本主義下，如何發揮領導力，承擔責任？ 他直言，當下世界局勢空前複雜，年輕一代挑戰更大，惟「正直」是永不過時的美德。

文／林士蕙 當烏克蘭戰事爆發、中美等大國更加對立、科技趨勢變化更快，全球正期待哪種類型的新人才？包括台灣在內的年輕一代，又該如何在這樣紛亂的世局中，找出成功的新模式？

擁有「矽谷教父」稱號，現為Google母公司Alphabet董事長的約翰．漢尼斯（John L. Hennessy），在6月初接受《遠見》獨家視訊專訪表示，當下年輕世代比起自己當年，面臨的競爭確實更大、挑戰也更複雜。

漢尼斯也曾是史丹佛大學任期最長的校長，成功將該校打造成矽谷人才庫。如今雖已卸任，卻退而不休，積極寫書，希望做為一般人自學領導的教材。一向熱愛和年輕人互動的他，特別針對全球與台灣年輕世代，提出因應時代挑戰的建言。

這一代拚創業，要跑得更快

首先，始終密切關注矽谷動態的漢尼斯，認為現在科技趨勢，變化得更快，創業公司的生命週期也更短，主要是競爭比起他當年創業時更加激烈。他建議，如果現在年輕人有意加入創新創業的戰場，要懂得跑得更快。

其實，漢尼斯早在40多年前，就在史丹佛校內開啟研究專案，引領一群教授與學生研發出RISC（reduced instruction set computer，中譯為精簡指令集）技術。這個創新科技，讓電腦運算變得超低耗能又多工，正是奠定全球現今智慧型手機、平板、物聯網裝置晶片架構的關鍵。現在，一台新車裡，就可能嵌入30台效能等同電腦的智慧型裝置，一台成本頂多10美元，完全是從前PC時代難以想像的成就。

漢尼斯也因此技術貢獻，今年甫和大衛．帕特森（David Paterson）等人共同獲得由美國工程學院頒發，有「工程界諾貝爾獎」之稱的德雷珀獎（Charles Stark Draper Prize）。另外，他曾在1984年創立美普思電腦系統公司（MIPS Computer Systems），從事晶圓設計開發，後來該公司於1992年被SGI收購。他也從這段創業歷程中，學習到不少難得經驗。

然而，回顧起40多年前的創業氛圍，漢尼斯認為當年的挑戰，主要是資金取得相對困難，以及自己一心相信的創新技術，在論文發表後，卻沒有馬上受到當時產業界的重視，甚至一度遭排擠。

相較之下，現在的創業家，資金取得相較容易，只是同樣的技術創新點子，當年大概頂多一兩家公司競爭，現則至少5∼10家公司搶進。

Web3公司，只有少數能存活

像是這兩年最夯的Web3、區塊鏈趨勢，漢尼斯觀察，現在專注同樣點子的開發團隊太多，未來能存活下來的僅有少數。其他領域狀況也類似，例如共享汽車這個領域，光美國就有Uber、Lyft等眾多公司競爭，還得遇上中國的滴滴出行。

他建議，年輕人若想做新創，最好先搞清楚自己是否有最獨特的技術優勢，能否異軍突起。同時，創新的品質也要經得起時代考驗，才能在業界持久生存。

不過，他認為，科技競爭是全球性的，而非美國與中國或印度等幾個國家的對決。因此，美國不能以國安為由，祭出限制中國十多所大學畢業生，不得到當地留學深造的政策。 美國科技創新，仰賴中國與台灣

漢尼斯強調，美國在電腦運算、微電子領域的先進發展，過去就是仰賴許多台灣、中國優秀的留學生扮演關鍵角色，才得以完成。如果現在美國改變作風，將對長遠的科技創新發展帶來負面衝擊，犯下致命的錯誤。

其次，在近期烏克蘭戰爭、中美對立等地緣政治因素激化下，全球已變得更加分裂，對全球所有人都將帶來難以想像的後果。以目前仍看不到終局的烏俄戰爭來說，漢尼斯認為，只要一個國家不計代價求勝，都將帶來嚴重衝擊，期盼能找到讓雙方妥協，終止戰爭的作法。

漢尼斯更直言，中國與台灣的問題，難度不下於烏克蘭與俄羅斯，尤其看到香港近期發展，更讓不少人對台灣的未來格外擔憂。然而，值此亂世，漢尼斯認為，更需要擁有正直與勇氣美德的領導人。

漢尼斯進一步分析，像是年初烏克蘭戰事爆發後，歐美各國為了制裁俄羅斯，反而就得承受禁運天然氣等產品進口，對民生帶來的各種不便。於是，這些做決策的領袖，都得出面說服民眾，凡抉擇必有代價、犧牲，但終究是為了維持世界秩序。

只是，並非每一人都有肩膀扛得住壓力，因此，領導人更需要懂得在關鍵時刻分辨對錯，且要有勇氣和堅持。

AI使用在戰場上有爭議

另外，能善用智慧去促進合作也很重要。漢尼斯就很關注在烏克蘭戰爭發生後，像是人工智慧這類的科技，萬一使用在戰場上會引起很大爭議。可能會有人運用演算法，培育出機器人軍團、殺人機器人等，這最後會促使各國展開軍備競賽，只是這次競爭方向瞄準在AI上，而不是核子武器，一樣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危險。

像這類敏感技術在戰爭上的運用，必須要有睿智的領袖出來仔細評估風險，並和各國進行溝通，攜手規範出國際使用上的限制。畢竟，世人都該理解到，子子孫孫可以永續、安居樂業，才是終極的目標，切莫因為短期戰略利益，偏離了方向。

領導人才需要具備正直、真誠與勇氣的美德，其實也正是漢尼斯自己在擔任史丹佛大學校長的16年間，從實務中摸索出來的領導力心法。他並曾據此期間心得，著有《這一生，你想留下什麼？：史丹佛的10堂領導課》一書。 學領導力，可以靠閱讀養成

至於台灣該如何從年輕一代中，培養出優秀的領導人呢？

誠如漢尼斯在書中曾提及，想領導團隊，基本功可透過大量閱讀來養成，像是探討美國歷任傑出總統的歷史書籍，或是《賈伯斯傳》等科技創新領袖的故事，都很適合找來看看。漢尼斯個人特別喜歡了解這些人，在遇到困境時如何靠領導力度過難關，常能得到深刻啟發。

雖然漢尼斯熟諳科技產品與應用，卻也同樣熱愛閱讀。他表示，閱讀本身就能帶來樂趣。他還記得自己從小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孩子，因此從五、六歲開始，就喜歡靠著大量閱讀來理解新事物。不論是人文歷史或科學領域的書，都會看。

漢尼斯覺得，閱讀過程可以帶來深刻的啟發與成長，也很鼓勵年輕一代多多閱讀。

其次，實際經驗仍然重要。好的團隊領導人，許多都是克服難關後成長。但未必就真的要靠現實挑戰來歷練，也可以透過好的領導力課程來學習。

他今年初曾帶領一門課程，是教導學生在不確定的情勢下如何領導。他在課堂上提供一些情境題，給出A、B、C選擇，讓學生們自己思考決定該選哪一個，並討論背後理由。

看來，不論時代如何改變，擁有正直與勇氣這樣美德的人才，卻永遠不會過時。漢尼斯誠懇的建言，值得台灣年輕一代深思。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