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大潤發是為了降價 拆解林敏雄的通路哲學

超市之王》全台均一價、不做自有品牌 全聯喊衝1500家
「我當時(買下大潤發後)第一個不是想賺錢,是想降價。降價才有競爭力,我相信應該可以做到!」全聯董事長林敏雄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句吐露對台灣消費者的承諾,也預告未來全台全聯目標是衝刺一五○○家店。

去年十月底,國內超市龍頭全聯宣布,以一一五億元買下法商歐尚(Auchan)和潤泰集團所持有的九五.九七%大潤發股權,以及價值五十億元的土地、建物資產。時隔八個月,公平會終於「有條件」通過此併購案,全聯的營收因此一舉超越零售通路對手統一超的台灣市場營收,成為坐擁超市和量販的零售王。

一向低調的林敏雄,也向《今周刊》揭露他的超市、量販布局藍圖。

全聯目前在全台有一一○九家門市,總會員人數高達一七○○萬人、相當於台灣七成人口,加上統一也在日前宣布收購家樂福,雙雄之爭愈來愈白熱化。消費者最關心的是,「未來兩大通路取得超市、量販經營權,全聯和統一會不會藉機抬價,壟斷市場?」「不可能壟斷,因為我們有『福利中心』這四字,如果賣貴就不叫福利中心,人家不信我們,乾脆把招牌拆了。」全聯副董事長謝健南強調。


▲全聯董事長林敏雄為生鮮賠了10年,一步步建立起全民超市地位。

〈Profile〉 林敏雄
出生:1950年
現職:元利機構董事長、全聯實業董事長
經歷:台北企銀辦事員、元利建設董事長
學歷:台北商專(現為國立台北大學)夜間部

堅持原則》均價業界最低
科學麵經典款沒比小七便宜就不賣


這樣的說法並非誑語,觀察全聯福利中心貨架,竟找不到正常包裝規格的統一科學麵和鋁箔包麥香紅茶,其原因,就跟「福利中心」的定位有關。

「他們已經三年沒賣(零售包裝科學麵)了,原因是當年全聯一包的價格,硬是比小七便宜兩元。」知情人士透露,林敏雄對於價格非常敏感,寧願少賺一點,價格也得比同業便宜,全聯因此堅持該規格商品零售價不跟進統一超,導致後來統停止供貨,全聯只能用其他特規品和類似產品替代。

其實,過去二十多年來,「實在、真便宜」一直都是全聯的經營哲學。「全聯所有商品平均價格是業界最低,而且不只如此,還要最好。」林敏雄直言,若不是商品有競爭力,全聯也不會獲得消費者認同,並一步步成長到今天的規模。

「大潤發原本的好東西可以擴大到全聯賣,如果到時候不需要這麼多人工,那全聯可以吸收、調度這些員工,這都能省很大的費用跟力氣。」儘管尚未正式接手大潤發,但從林敏雄隨口說出的幾項規畫中,不難發現,全聯買下大潤發的目的,和過去大規模展店邏輯相同,就是要透過規模經濟創造綜效,提升競爭力。

但,林敏雄的開店哲學,在這次大潤發收購案中,卻差點成為無法通過公平會的關卡。

「六都我(全聯)的市占率只有三十多%,但它(公平會)擔心我在偏鄉獨占,一直反對。我是獨占沒錯,但我二十幾年來,就算虧錢也沒有賣比較貴,好險最後以四比三險勝。」提及公平會審查過程,林敏雄難掩委屈,直言全聯確實有九十八家門市在該區域獨占,其中不乏金門、澎湖等外、離島,他卻從未利用這項優勢提高價格。

為了維持全台均一價,林敏雄願意付出比台灣本島約高一○%的裝櫃、冷藏、海空運、卸貨等成本。「外島的便利商店都比較貴,也曾因為全聯價格比較有競爭力,被金門當地業者抵制,我可以調高價格,但我是本土企業不能這樣做,我沒有欺負偏鄉。」他強調。

全聯總經理蔡篤昌回憶,曾有人向林敏雄建議,應該依照每家店的經營成本,進行商品差別定價,不賺錢的店也要關掉,結果被林敏雄一口否決。「林董跟我說,我算一算口袋,可以撐得住就好,不要臭火焦閣無熟(台語:指燒焦又沒有熟,意指店撐得住就好)。」
關懷土地》幫農產品加值收購
價高於盤商 還輔導農民包裝


對房地產和金融出身的林敏雄而言,經營全聯超市不只是要賺錢,背後更是存在著一份他對台灣土地的責任和情懷。

例如,他曾向台東農民以每斤二十一元收購有機乾薑,高於盤商的收購價八、九元,並以二十六元在門市販售。「我派人去輔導農民,教他們清洗、秤重、包裝、運送,這些成本全部加起來不到五元,農民也多了收入,我的供貨穩定,這就是雙贏。」他說。

又如,這次併購案,全聯在申報結合的過程中,自行向公平會承諾,會主動肩負企業社會責任(CSR)的相關作為,包含平抑物價、協助農產品促銷、加強對離島與偏鄉服務,以及致力於社會公益或急難救助等。

這不是全聯為了併購大潤發,才不得不開出的支票,回顧過去幾次台灣農產品產量過剩、被中國禁止進口時,全聯都是第一個跳出來挺農民的企業。

「農民如果有事,就是全聯的事,本土企業義不容辭,也不能推卸責任!」今年六月,中國無預警禁止台灣石斑魚進口,衝擊養殖業生計,當時,林敏雄隨即宣布,採購五○○公噸國產石斑魚,並加工成龍虎斑輪切、魚頭切塊和料理包在門市販售。

根據全聯統計,光是七月,就已賣出近一○○噸的石斑魚,甚至七月已經無魚可進,要等石斑魚產量向來最多的八月,才會有新一批供應貨源。

「每次台灣農業遇到困難,我第一個想到可以幫忙的,都是全聯。」談到全聯通路對台灣農業銷售的重要性,農委會主委陳吉仲讚譽之情寫在臉上。早在一七年,全聯就曾以讓利保價方式,自行吸收虧損近二億新台幣,在香蕉產量過剩時協助蕉農促銷。去年,中國突然禁止台灣鳳梨、鳳梨釋迦進口,全聯也沒缺席,找上福和生鮮,投入上億元導入蔬果清洗機,並開發標注甜度的鮮削鳳梨鮮盒、加工鳳梨釋迦冰棒等,帶動銷售量三位數成長,成功保價。

作為「全台最大冰箱」的全聯,過去幾年也積極投入永續農業,透過計畫銷售、計畫生產方式,收購有機農產品,也和二三○家農友合作,在二二七家門市設置農家直採專區,並且讓小農自行定價、全聯僅收取微薄的行政費,目前每月營業額可達到四.三八億元。

在支持友善耕作部分,全聯曾輔導農民不用落葉劑採收紅豆,成功復育屏東老鷹;一八年,和屏科大生物資源研究所合作,在田間豎立棲架,讓黑翅鳶棲息以便捕食田鼠,既能不使用化學肥料和農藥,又可減少對稻米生長和產量的影響。「我還有餘裕可以支持農民,未來大潤發併入後,這些(生鮮、農產品)都可以擴大。」語氣中,林敏雄不斷重申,一定會持續照顧農民。


▲全聯在2016年就開始販售國產石斑魚,從最初的3噸,到去年的94.5噸,銷量成長30倍,今年目標則為500噸。

持續翻新》隨時給消費者新鮮感
砸七億改裝大潤發 打造體驗型店面


在他眼中,經營零售業,賣的不只是生鮮的新鮮,也包含消費者對於體驗的新鮮感。

「大潤發大概會投入七億元重新改裝。」這天,林敏雄才剛收到大潤發改裝的評估報告。根據規畫,原本負責處理生鮮、熟食的後場會縮小面積,未來可望透過招商方式,打造類似商場或旗艦店的體驗型店面,目前已是合作對象的無印良品,也是可能進駐的品牌。

「生鮮,就是用最快速度送到才叫『新鮮』,新商品一出來馬上就賣,也是新鮮,店面環境、有改裝對消費者也是新鮮,所以不只食材,做零售就是要不斷更新。」謝健南不諱言,在體驗當道的時代,如何提升服務和便利性,讓消費者每次上門都耳目一新,是致勝關鍵。

為此,全聯在過去六、七年,每年都有二、三十家店進行改裝,範圍從冰箱、貨架、燈管等無所不包,就連門市停車場比率,也從四年前的一○%提高到現在的六○%。林敏雄透露,若以每家門市二○○○萬元裝潢成本計算,每年至少得投入六、七億元。
戰力升級》大潤發經營團隊全數留任
接收量販經驗 加持服飾、家電領域


問林敏雄未來接手大潤發的經營團隊,他說所有員工,包含總經理和一級主管將全數留任。「過去服飾、家電︙︙這些領域我們都沒有,也沒有經營過量販的經驗,留下這些人才,等於是減少我們的學習時間。」謝健南說明。

回顧全聯的成長史,林敏雄的零售王國二十多年來,不只透過併購擴張版圖,九成門店更是一步步開出。有趣的是,當近日公平會有條件通過全聯併大潤發,四天後,統一又宣布砸二九○億元吃下家樂福全部股權,讓雙雄爭霸再掀新一波攻防戰。如同林敏雄所言:「生意就是不怕競爭才做得久!」未來全聯對戰統一究竟鹿死誰手,恐怕還要等待時間才能見分曉。 閱讀完整內容
今周刊2022/7月 第13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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