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這是一棟雅緻的木造日式建築,周圍被各型各色的天然石打造的庭園包圍著,水池、拱橋、細石步道等,而在房子一隅的書房窗景正對著這些美景,一個人正伏案埋首書本中。
「老爺!二公子又闖禍啦!」一位年約四十的男子匆匆跑進書房,而那人深深嘆了口氣,就將手邊的書放下。「福大,你說我今天要用那根掃帚好?還是鐵棍好?」
福大看著眼前的老爺孟菲,孟家是地方望族,時任總督府評議員的他也是人們口中的御用仕紳,而在一幫家臣眼中他是這個家族及孟園的大家長,但此刻他只像個失望又氣急敗壞的父親,或許在那充血的眼中透露的是更多無奈。
「呃!我得跟您報告一個更糟的結果,二公子他現在在警局啦!這恐怕不是棍子可以解決的了的事情。」
「什麼!」孟菲幾乎感覺到眼前一暈,只能慌忙將桌上的書蓋上,平日裡他待在這更多的時間是記帳,好不容易有機會翻開新到貨的進口書,想不到才讀不到幾行就聽聞到這令人焦慮的消息。
他馬上跟著福大離開書房,走過禪房前的日式庭園,來到一處古厝,這是孟園唯一留下的祖傳老厝,其他好幾疊用木造走廊相連的日式房子、庭園、還有洋樓,都是孟菲後來精心打造的。
一進老厝他就看到太夫人哭倒在大廳,而幾個人在周圍安慰著她,還有一個男孩子守在旁邊,一看到孟菲就趕緊奔過來。「多桑,阿克是被害到的,快請人去保他出來。」男孩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急切拉著孟菲袖角,只是他一臉近乎木然不為所動。
「讓他關個幾天,反省一下。」孟菲說完,一旁哭倒的老太夫人瞪著他說:「你敢!現在就去給他保出來,否則我這條老命也活不了幾天了。」
「母親,這位孩子實在不像話,現在就保他出來不會反省。」他無奈地回應道,而一旁的男孩子也著急說著:「不是弟弟的錯,他是為了幫人……」
「你住口!這件事我說了算,誰也不許再講!」孟菲不禁惱火了,通常他這個態勢時任誰也攔不住,老太夫人只能哀聲哭著說:「造孽啊!」,而男孩也低頭沉默不敢再多說什麼。
「被我發現誰偷偷去保他,事後絕對不會簡單就算了,你們知道我的處事方式。」孟菲眼神掃過現場每一個人,大家幾乎都噤聲不敢多言。等他走了之後老太夫人也搖搖頭表示要去休息了,現場僕人們也不敢多作逗留,趕緊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而福大本來想跟老太夫人商量,想想還是作罷了,但他卻發現大廳只有一個人還沒離去。
「少爺!你怎麼還不走啊!」福大雖然這麼說,內心卻心知肚明,這位男孩不會就這麼算了,他一張稚嫩的臉頰卻露出堅毅的神情,那是打定注意就不會輕易放棄的態勢。
「我要去求奶奶給我三錢,保弟弟出來!」男孩說著,福大想到平常老爺對公子們家教頗嚴,也不隨便給零用錢,除非有必要的活動或慶典時才有特例。
「其實他們不會要到你三錢,只要你報上孟家的名字,派出所那邊也知道二公子是誰,但形式上還是需要有個人去跑一趟,我這邊有一錢,待會老爺如果沒需要我跑鹽會社那邊代辦,我就去保吧!」
「不行!多桑知道不會放過你,我去吧!頂多跟弟弟一起被揍個幾下屁股,罰個幾天不准出門,那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
「讓您去才不成!一個孩子跑去派出所多麼不妥,平常我常跑鹽會社還有陪老爺去役場那裡,還算認識幾個熟面孔。」福大就此打定了主意,男孩只能默不作聲。
福大回到自己的臥房後,趕緊從衣櫃一個小盒子裡取出錢來,這也算他的積蓄,但是為了小公子這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這款項自然是無法跟老爺說的,只能算在自己的人情帳上了。
「那又算什麼呢!」福大想著,這兩個孩子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孟伍曦跟孟克維這對兄弟相差了將近三歲,都繼承了老爺良好的品格,一個顯得較沉穩內斂,頗有長子風範,另一個調皮漫不經心,儘管老爺常常罵他缺乏責任感,但福大認為兩個男孩都未屆束髮之年,實在沒什麼好苛責的,未來還有得磨吧!
等他到派出所後,看守員警看似跟他熟稔地說:「喔!福大啊!就等你們人來而已,差不多就算了。」福大知道那只是客套,該要的是少不了的,他拿出了三錢準備繳款,但馬上有個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別浪費你的錢,回去吧!我不需要任何人來保我!」那聲音稚嫩的很,卻也堅定不已。
「噯!小少爺,你別多講了吧!」福大氣惱的搖搖頭,這時警察走過去踹一腳欄杆喝斥:「混帳!這裡輪不到你多說話。」
「不知好歹。」福大也不禁暗罵著,孟克維年方十三歲,家裡的人都叫他阿克,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該打的架,該闖的禍都沒少過,但福大打從內心喜愛著這少年,他知道在阿克令人頭痛的武裝之下,有著一顆熱血善良的心,比起哥哥伍曦他更疼愛這位小少爺。
「多桑不是希望我好好反省嗎?我確實是需要在這裡冷靜一下,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等著我。」少年說著,那警察大笑了起來回應道:「你是要反省,還是交朋友啊?」
「交朋友?」福大很疑惑,他這時已經走到關押阿克的牢房附近,看到一個髒兮兮的人也關在一起,只是那人就像一個影子一樣默不作聲蜷在角落,福大還以為他是喝醉還是睡著了。
「怎麼會跟這種人關在一起?」福大有點生氣,他擔心著少爺的安危,別間派出所他不敢說,但這裡應該是一人一間關押,更何況阿克的身分特殊。
「你以為我們會給他禮遇嗎?而且這幾天打架滋事的混帳真不少,一次進來的人太多了,這種時候多認識幾個朋友無妨吧!」警察聳聳肩說著。
「我不會出去的,別浪費你的辛苦錢!等多桑想我再自己來保我吧!除了他來領我之外其他人我都不答應的。」阿克相當堅持,福大嘆口氣,自己素來深知小少爺個性。
「你人好,不想讓福叔用上自己的錢,但等老爺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自己可得千萬保重!」福大交代了一番,就轉身離去了。只是阿克打定的主意不只如此,他是真的不希望福大用上自己的錢,但待在這裡也有另外一個原因。
「說你不知好歹是真的,福叔走了後你這段時間可是沒有什麼禮遇喔,問問你旁邊那流浪漢就知道了。」警察假意關心的語氣,阿克走回自己在角落的位置翹著腳說:「我問過啦!感謝賜教!」
「臭小子!」那警察幾乎要走上來踹一腳,但一旁的前輩趕緊拉住他說:「別這樣,他畢竟是孟家的人,評議員講話有一定分量,我們基層不能得罪啊!」
「支那種!在我看來都一樣。」那警察忿忿罵著,孟克維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這時旁邊那人像是醒來了,翻動一下身體低聲對著他說:「少年仔,強出頭先吃虧,少說兩句吧!」
「我毋驚!」阿克絲毫沒有減低回答的音量,這句倒是聽進那警察耳裡了,他們這批基層員警都有學過台語,也是為了方便跟當地農民還有保甲溝通。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悶哼一聲像是打定了某個主意。
入夜後燈光幾乎都暗了下來,阿克昏沉中只看見辦公室那邊一盞綠色的燈微微亮著,就在這半夢半醒的時刻,他聽見牢房門鎖緩緩被打開。
「是誰!」他話音剛落就驚覺整個人被拖了出去,本來想抵抗,雙手卻被熟練地用手銬銬住,拖行的中途還撞到了幾張椅子和牆角,等好不容易停下來後,那人就將手銬另一邊箍在一個像是固定的拉環上,阿克環視這裡是一個黑漆漆的暗房,而眼前站著一個人影,無法辨識輪廓,但是那冷冷目光在外頭綠燈反射下顯得陰森可怖。
「我知道你是誰!」阿克咬著牙忿忿說著,但下一秒那人已經用力將腳踹了過來,正中他的腹部,他幾乎痛得差點昏厥過去,然而接著就是好幾記棍子,全身幾乎沒有一處倖免。
他真的不怕,也沒有畏懼,有的只有憤怒。阿克忘記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打架對他來說像是家常便飯之事,血氣方剛的年齡動手不為什麼,只是為了朋友義氣還有不平之事,因此他無法形容當下的惱怒,無法還擊的不甘心,還有對惡勢力的極深厭惡。
清醒時已經是凌晨雞啼聲起,他這才發現自己疼痛到站不起來。「別動!這裡我幫你喬一下就好,雖然皮肉苦還有瘀傷難免,但至少你的筋骨休養後不會有後遺症。」
「原來您是醫生嗎?」阿克感激地說著,馬上就感覺到骨頭喀喀聲響,本來痛到快逼出眼淚來,但下一秒卻頓感舒坦不少。
「小子,你有種啊!」那男子笑著說,阿克搖搖頭回應道:「我的膽子是建立在父親名聲上,所以沒那麼了不起,本來也仗著那警察不敢動我,想不到您昨天警告才是對的。說到此您才厲害呢!可以再多說些事情給我聽嗎?」
「昨天還沒聽夠嗎?故事就這些啦!你昨晚歷經的也是其中一個故事啊!那稱仔根本就不存在世間不是嗎?這些日本人心中自有一把尺,說你是什麼就是什麼?我剛才聽說你是孟家的人,那麼至少還是個大戶人家子弟,今天是個平民百姓呢!恐怕你沒這麼多選擇了,昨天沒跟那人走,留下來只吃到棍子說不定還算好了,有些可憐人,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
男孩沉默了,昨晚的事也算從小帶給他最大的震撼,雖然闖禍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他總是不到一天就保釋出來,但這次他不想再看到家僕冒著被責難的風險來保他,他想親自看到父親來,即使被挨一陣痛罵也讓他好過一些。
還有就是這個男子,他講的許多字句還有故事歷歷在心頭。「你啊!被保護過頭了,但你終究有一天得面對真實的世界。」醫生大哥的話敲響阿克內心某個角落,過去在小學校就學時產生的疑惑,像是得到了一點解釋。
「我的確感到很困惑,是關於我的多桑,從小我就看著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有衣冠楚楚的人,也有打著赤腳的佃農,有日本人,也有台灣人,看到很多人都說他大善人,但也有很多人當著我面說他是賊人,是走狗。我的確不知道哪一個人講的才是真的。」
「也許大家講的都是真的,只是每一個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每個人際遇也不一樣,你如果對這世界愈發了解,就知道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身不由己的地方。」
少年大概會永遠記得這番話,那會是值得他一輩子去求證的答案,前一天晚上挨的皮肉苦是真的很痛,但也很奇怪,他發現肉體這麼痛苦的時候,反而感官記憶都更加清晰了。
當天下午那位醫生大哥就離開了,阿克來不及問他姓名,只知道他離開派出所時在街上有不少鼓譟歡迎的聲音。「大哥有這麼多人來接他啊!那我就放心了,還以為他無家可歸呢。」阿克這麼想著時,就聽到腳步聲走來,他一看不是昨天那位警察,而是另一張新面孔。
「孟克維嗎?你可以走了。」警察一邊將牢門鎖打開,他走出去一看沒見到任何人影。
「剛剛沒人來過嗎?」他有些困惑問道,那警察一臉不耐回應:「耳聾了是不是?叫你走就快滾!」
他像是恍然大悟趕緊奔出派出所門口,就看到那熟悉的背影。
「多桑!」他拖著蹣跚的步履大喊著,那人卻是已經走遠連頭都不回,阿克猶豫了,覺得內心某處開始動搖,原本是那麼忿恨這個人,但那遠去的影子卻讓他心頭一沉,在回憶深處有著一雙大大的手,將幼年時期瘦小的身體抱得很緊。
「我的寶貝啊!是不是很像我呢?」
阿克懷疑過這句話也許是自己的記憶錯植,總是少了柔情的冷漠父親是不可能會有這種溫暖話語的,但那腦海中的聲音卻又比什麼都真實。
「喂!回家了吧!」有個人從後面大喊著他,阿克一回頭馬上就朝那人衝了過去。
「哥,你來了!」他欣喜說著,伍曦默默掏出口袋的錢說著:「我原本想自己偷偷來保你出來,就看到多桑也來了,但他沒發現我,剛才我躲在橡樹那裡,想說被他知道我自己來就慘了。」
「既然是多桑自己來了,就不怕連累到大家了……」他還沒說完,伍曦就驚聲打斷了他:「老天啊!你的傷是怎麼回事,是真的跟那些混混打完後變這樣嗎?」
「他們可動不了我一根寒毛,我是……」阿克想想還是沉默了,要是哥哥知道是警察打的,事情可能沒完沒了。「不過,我為了保護阿成才捲了進去,他們人多,不過我也沒吃太多虧。」他換了個說法,儘管與真實有出入但至少事情到此平息就好。
但他忘了一件事,就是福大看過他在派出所裡完好的樣子。
「我的天啊!哪個警察打了你。」福大幾乎是驚叫了出來,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家,阿克稍微慶幸的是福大來他房間探視時沒其他的人在場。「噓!別張揚,萬一多桑知道就不好了,哥哥也是,雖然那些日本人對父親敬畏個幾分,但我還是不希望他因為我的事情追究到警署那邊。」
「老爺是個聰明人,他不會這麼做的,但是我們有必要知道派出所那邊有哪些毒瘤,唉講真的,到頭來他們還不是會保護自己人,我們這些台灣人盡量自保就是了,不過還好你多桑是個人物,但他也得小心應對總督府的那些傢伙。」
福大一邊幫他擦著藥,這時他們都聽見那沉甸甸的腳步聲接近房門。「老爺。」他趕緊將醫藥箱放在一旁,孟菲點點頭說:「這裡沒你的事了,先出去吧!」
阿克馬上感覺到一股滯悶的氣息迴盪在房內,父子倆像這樣相對無言的情景似乎有段時日了。「多桑……」他開口了,卻遲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被警察打的吧?」孟菲平靜說著,他幾乎是一臉驚愕看著父親。
「小混混打的傷不可能長這樣,這是警棍打的,還有你手銬掙扎的痕跡。」
「是。」阿克沒想到這些都瞞不過父親,這時他忽然渴望能獲得一個溫暖的擁抱,或是慰藉的話語,可惜這些期待都落空了。
「就算我是評議員亦然,我們是鬥不過日本人的,這點你要記住,永遠不要跟他們正面衝突,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吧。」
「所以我們只能忍氣吞聲,就算被人稱走狗也是嗎?」阿克感覺某部分極端神經被喚起,幾乎是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著父親。
孟菲知道兒子話裡所帶的諷刺,但他並沒有被激怒。「我話只說到此,你記得我說的,不要正面衝突,但是除此之外或許有別的道路。」
阿克疑惑的看著父親,這時孟菲丟給他一疊報紙。「這些人的方法也許不盡然可行,但他們已經在前進的路上了,大環境現在就算不允許,但有一天天時地利人和,一切就有翻轉的機會。」
此時他瞥見報上一張照片幾乎是驚訝不已,那人正是這幾天來跟自己關在一起的醫生大哥。「多桑說的翻轉?是指什麼?」阿克畢竟年紀輕輕,當時並不懂父親話裡的意涵。
「賺再多的錢,得到在地鄉親的敬重,卻還是有無法消弭的東西,你想一顆種子如果種在不屬於他的土壤上,落葉要如何歸根,就算陽光水源充足,它始終都得不到最紮實的養分,那個養分叫做根源。」
阿克還來不及吸收這些,也來不及搞得清楚那個醫生大哥的真實身分,孟園這幾天就又出了一件插曲。
孟園也算是地方名園,經常有當地仕紳甚至州廳官員到訪,但這一次來的算是總督府的稀客,通常日本政府官員蒞臨孟園都會穿著正式西服,這是他們一貫的風格,除了出於禮儀服裝的重視外,也有殖民者期望灌輸強勢文化的優越心理。但這次來的人穿著的是和服,而且並不在孟園經常會客的洋樓大廳,而是移駕到孟菲的日式書房內。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在離開前總得打個招呼一下,不然就這樣回到國內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相遇。」
這位男子相當矮小,在被僕人引進門時還恰好被伍曦阿克兩兄弟看到。「哥,又是侏儒人來啦!」阿克禁不住訕笑,但馬上被大哥伍曦喝斥:「閉嘴,那是從總督府民政部來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嗯!田中君要回國內了榮升了嗎?真是恭喜,可惜沒法為您辦理送別慶祝會。」孟菲表現的甚是恭敬有禮,不過那種客套顯得有些表面功夫,而來訪的田中建三此時盤在榻榻米上的坐姿也顯得彆扭。
「說不上榮升,只是幸運盼到一個回歸故里的位置而已,但行前內心總掛記著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孟君千萬要看好我們的日記啊!」田中眼神似乎微微一變,原本有些不自在的坐姿已經變的端正,就像這才進入正題一般。
「這是自然的,所謂日記不就是私密的東西嗎?」孟菲微笑著說。
「孟君所言甚是啊!」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剛才的所有謙恭和不自在像是瞬間煙消雲散一樣,兩人就像長年老友開始為彼此斟酒,酒是客人最愛好的日式清酒,平時孟菲喜愛與來客飲用濃烈威士忌,但此刻並不適合。
「什麼日記啊!」阿克跟伍曦正在外面偷聽著,其實他們對內容沒什麼興趣,純粹只是好奇民政部的官員怎麼穿著如此隨興來訪,本來兄弟倆對總督府來的人充滿期待,想要看到一那套華麗西服。「就算穿在他身上,怎麼也不合身吧!」阿克笑著說。
「笨蛋!他們不會訂做嗎?」伍曦說完,忽然發現一隻蛇出現在距離他們幾步之外。
「過來!」伍曦趕緊拉著阿克離開偷窺的紙門,想不到碰到那木框處,發出嘎一聲響聲。
這時阿克卻感到背脊一陣冷汗,儘管紙門應該將他們兩人遮住了,但他還是隱約從縫隙窺見那鷹眼似的目光,與他正眼交接。
「田中君,今天不醉不歸!晚上去鶯料亭慶祝一番吧。」孟菲繼續幫他斟滿了酒,假裝若無其事沒聽到窗外的雜音,而田中君也很快回頭看著他微笑,就像剛才那只是窗外鳥蟲之聲一樣。
「不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感謝招待。」田中建三說著就站起來行禮準備離去,而門外此時的確是空蕩蕩的,只有幾隻小鳥在啄著地上碎落的柿餅屑…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