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應允者
眾生皆有願望,渴望願望成真的願力不斷積累,歷經無數歲月,應允者因此誕生。
它在綠意包圍中甦醒,意識逐漸清晰。日光從樹葉間的孔隙落下,投下一個個燦爛光點。
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儘管只是草與樹,對它已足夠特別。
它與人有一樣的外貌與膚色,同樣使用兩足站立,具有雙手。它的樣貌中性,無法區分男女。應允者沒有性別。
它離開樹林,綠蔭外是一座神社。走過鳥居底下,它抬頭仰望,陽光扎得它閉眼。天空正藍。
來到神社的階梯,便能眺望市鎮。這座被異族占領統治的小島,文化混雜,有人穿西裝,有的是和服,還有人堅持身著漢服不肯被馴服。
在此同時,它聽見好多聲音。都是人們的祈願,從四面八方湧來。
沿著神社的階梯走下,每跨下一步,它便離市鎮的人更近一些。人們在它眼前忙碌奔走,而它駐足觀看,始終帶著笑容。對它來說,這裡充滿驚喜,卻又哀傷。
在漫長的時間之中,它不斷傾聽人們的無數願望,但親眼見到所謂的「人」還是第一次它在綠意包圍中甦醒,意識逐漸清晰。日光從樹葉間的孔隙落下,投下一個個燦爛光點。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新奇,儘管只是草與樹,對它已足夠特別。
它與人有一樣的外貌與膚色,同樣使用兩足站立,具有雙手。它的樣貌中性,無法區分男女。應允者沒有性別。
它離開樹林,綠蔭外是一座神社。它抬頭仰望,陽光扎得它閉眼。天空正藍。
穿越赤紅色的鳥居,來到神社的階梯,便能眺望市鎮。這座被異族統治的小島,文化混雜,有人穿西裝,有的是和服,還有人堅持自己的傳統服飾,不肯被馴服。
在此同時,它聽見好多聲音,都是人們的祈願,從四面八方湧來。
沿著階梯走下,每跨下一步,它便離市鎮的人更近一些。人們在它眼前忙碌奔走,而它駐足觀看,始終帶著笑容。對它來說,這裡充滿驚喜,卻又哀傷。
在漫長的時間之中,它不斷傾聽人們的無數願望,但親眼見到所謂的「人」還是第一次。
它以為,它與人是如此親近,都會是友好的同類。
降世以後,應允者終於如此接近苦苦掙扎的眾生,面對他們,感受他們的求而不得。於是它萌生願望,希望成全眾生,讓世人擺脫痛苦。
它走入人群,發現愁眉苦臉的販子,便問在煩惱什麼?販子說生意不好,家裡人又生病,需要錢。
它便說:我應允你的願望。
販子不明白,忽然感到口袋沉甸甸的,伸手一掏,居然是一粒粒米狀的金子。販子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反應,隨即不停歡呼。
看見販子的笑臉,它也開心了。販子的歡笑引起一些人注意,販子說它是神明、是黃金大仙,來救人的。其他人見了,都以為販子發瘋,搖頭斥笑。販子掏出一粒黃金,說這是真的!一個發出臭味的襤褸乞丐湊過來。一張嘴說話,便飄出腐爛的酸味。乞丐對它哀求,希望
能拿到很多金子。
它於是說:我應允你的願望。
這時乞丐身體發癢,搓了搓布滿汙垢的手臂,竟然搓出一粒黃金。旁人見了都是驚呼。 一個穿和服的憂心婦人趕緊抱孩子過來。孩子的臉孔發白,全身不停盜汗。婦人訴說孩子
感染瘧疾,令她擔憂得不成眠,求助醫生也不見好轉。婦人請它施以援手,盼孩子能痊癒。它亦應允。
就是如此奇妙,孩子瞬間擺脫病痛,從婦人懷裡掙開,繞著婦人跑,還大聲喊餓。如釋重負的婦人失聲痛哭,對它下跪道謝,久久不肯起身。
一個男人擠過圍觀的人,大聲問:「你這个本事真正厲害,莫非是仙?」其他人看到這個男人,紛紛戒備退開,彷彿面對什麼糟糕的瘟神。
男人長滿鬍碴的臉上掛著笑,對眾人的迴避絲毫不以為意。他穿著滲出汗漬的襯衫,最上方的幾顆鈕扣沒扣上,讓領口敞開,袖子也是隨意捲起,露出長滿手毛的粗壯前臂。
男人伸手示好。它不在意男人的指甲縫與掌紋間的黑泥,與男人握手。男人的手勁很大,握得它有些疼。它忍住疼痛,以為是男人過於熱情。
這個勤奮招呼它的男人叫沈孝義,它覺得是好名字。
認識沈孝義的卻都知道,這個人不孝不義,應證命中缺什麼便取什麼字。還是地方上的惡霸,專門做壞勾當。
它不知情,更沒發現其他人的擔憂。沈孝義邀請它作客,它跟著走了。其他想求它幫助的人沒敢攔,都怕沈孝義。
沈孝義帶它越走越遠。它沒發現沈孝義的意圖,因為沈孝義非常健談,說了很多有趣的事,它聽得入迷,以為人間活潑多彩,會是樂園,還為自己能降世感到歡愉滿足。
它也與沈孝義說了很多,毫無保留。
走了好遠。沈孝義帶它到一處倉庫的聚集地,這裡三三兩兩站著一些人,面目不善,充滿痞氣,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它。
它在想,這些人一定過得很苦,才會都是這樣的表情,更堅定要成全眾生的願望。那麼這些人也會笑,都能解脫吧?
沈孝義跟守門的人打了招呼,那人打開門,放沈孝義跟它進去。倉庫裡煙霧繚繞,每個人不是把菸叼在嘴上,就是夾在指間。這裡放了好幾張桌子,有的在打麻將、有的玩牌九、還有擲骰子。原來是賭場。
它聽到好多貪婪的祈願,都想藉著贏錢翻身。
沈孝義領著它穿越瀰漫的煙霧與聚賭的人群,走進後門,來到相連的小房間。這裡又有一群人,都是沈孝義的兄弟。
沈孝義把門關上,走過去與兄弟們竊竊私語,幾個兄弟邊聽沈孝義說話,不時看它一眼,心中有盤算。它好奇等待。
接著他們包圍了它,報上願望。它照單全收,一一應允。
希望富有的人獲得成堆金子,希望不再挨餓的人獲得滿倉的白米。它以為能有圓滿結局,這些人卻沒有滿足,而是越加貪婪。不斷膨脹的欲望使沈孝義與他的兄弟們暴露真正的嘴臉,不斷許願。
它說,一個人只能許願一次,多了也無法實現。
這些人不信,對它叫囂,還威脅它斥罵它。它嚇壞了。他們一擁而上,將它抓住,像是成群餓狗在撕咬肉塊,壓制它、束縛它,然後是拳打腳踢,逼它完成他們要求的任何願望。
它辦不到。每個人就是只有一次機會。
沈孝義與他的兄弟們輪流毆打它,洩忿後把它扔進另一間倉庫,簡陋得只有蜘蛛網與泥灰。他們將倉庫上鎖,只留蜘蛛與螞蟻和它作伴。
它被關押,每日遭受刑求,無論如何解釋,都不被沈孝義和他的兄弟們接受。他們認定它在說謊。
他們剃去它的頭髮、殘害它的四肢,不將它當成人看待。儘管它本來就是非人,卻是從人的願力之中而生,也跟人一樣能感受疼痛,亦會恐懼悲傷。
又是歷經一整日的凌虐摧殘,遍體鱗傷的它再度被扔回倉庫。倒臥在地,無神望著囚牢外的慘白月光。
它無聲落淚,多希望有人能來救它。
能夠實現任何願望,卻無法拯救自己脫困。落得如此悲哀的下場。
它真正認識了「人」,看見真實的樣貌。在這樣絕望痛苦的時刻,它終於聽見來自人心陰暗深處的齷齪卑劣。是它起初不願意正視、不肯去聽的祈願。
這些祈願無比醜陋,自私、貪婪、噁心,只為私利不為他人,像是密密麻麻的蟲子,噬咬它,汙染它的心。
肉體的疼痛與精神的折磨,最終使它扭曲。原本乾淨無瑕、只為成全的祈願之力同時遭受汙染,蒙上它的血與恨。
祈願之力的質澈底改變。從此被應允的願望必然伴隨不幸,形如詛咒。
咿嘻哈哈哈……。
它咧開缺牙的嘴,溢出帶血的唾沫,與悲哀淒苦的怪笑。
在一個深夜,它發現一處脆弱的牆面,因為木板長年被雨水浸淋,潮溼而微微腐爛。
它舉起變形的手指,忍痛握成拳,搥打那塊木板。一次、兩次、三次……每次搥落都帶來劇烈疼痛,以為手要廢了……。
它忽然笑了,笑容蒼涼悲悽。它發現不必再擔心疼痛,瘀黑紅腫的雙手早已面目全非、不再完好,於是便不管了,只想著要逃、要逃。
囚房外的夜空有黑影飛掠,挾著螺旋槳的飛旋聲。整座市鎮接二連三發出警報,驚擾人們的睡夢,激起倉皇奔逃的腳步聲與叫喊。
這些混亂掩護了它搥打木板的聲響。它還不知道外界發生什麼,只知道要逃。
它終於打破木板,拚命擠進綻裂的小洞。倉庫外的空氣溼冷,剛剛下過一場雨。它奮不顧身栽進泥濘之中。
滿身泥水與傷的它拖著瘸腿,一跛一跛逃走。無處可去的它想起神社,想起圍繞神社的濃在一個深夜,它發現一處脆弱的牆面,因為木板長年被雨水浸淋,潮溼而微微腐爛。
它舉起變形的手指,忍痛握成拳,搥打那塊木板。一次、兩次、三次……每次搥落都帶來劇烈疼痛,以為手要廢了……。
它忽然笑了,笑容蒼涼悲悽。它發現不必再擔心疼痛,瘀黑紅腫的雙手早已面目全非、不再完好,於是便不管了,只想著要逃、要逃。
囚房外的夜空有黑影飛掠,挾著螺旋槳的飛旋聲。整座市鎮接二連三發出警報,驚擾人們的睡夢,激起倉皇奔逃的腳步聲與叫喊。
這些混亂掩護了它搥打木板的聲響。它還不知道外界發生什麼,只知道要逃。
它終於打破木板,拚命擠進綻裂的小洞。倉庫外的空氣溼冷,剛剛下過一場雨。它奮不顧身栽進泥濘之中。
滿身泥水與傷的它拖著瘸腿,一跛一跛逃走。無處可去的它想起神社,想起圍繞神社的濃密綠樹,那裡可以藏身、那裡沒有人。
它不想再看見「人」了。
在夜色的掩護下,它來到通往神社的階梯前,此時它已經站不住了,撲倒在階梯上,一階一階爬著,手肘與膝蓋不斷與粗糙的石砌梯面摩擦,每一塊都染上它的血。
明明不是人,卻會流血;明明不是人,卻會痛也會哭。
它躲進樹林,用皮肉破爛的雙臂環抱自己,無助瑟縮。恐懼的餘勁令它止不住發抖。在群樹的縫隙間,它望著漆黑夜空,冷風拂過滿布瘀傷與血痕的臉頰……。
天亮了,鳥鳴吵醒它。它不知道什麼時候睡去的,醒來時只能睜著眼,無力爬起。每一處傷口都痛,令它記起遭受的刑求。
忽然有聲音,它以為是沈孝義追來,沒想到是一個倉皇闖進樹林的女孩。
女孩的雙眼因為哭泣紅腫。這一瞬間,它讀懂她,覺得這個女孩也受了傷,是心靈上的,與它如此相似。它亦感覺到,自己即將消亡。
它問女孩有什麼願望?這時,又有人闖入,是一個著急的青年。
女孩望見青年,憤怒地說了些什麼。它意會過來,發現這是女孩的願望。它應允了,還將遭受汙染的祈願之力賦予女孩,更一併託付復仇的執願。它說:妳要不斷實現恐怖的願望,讓這個世界覆滅。
從信賴到憎恨,自降生以後不過短短數日。
女孩應允了它。
它終於倒下,緩緩消散。在它消失的地方,慢慢生出一朵花,藍色的,潔淨沒有雜質。女孩回頭,望著來時的路,以及著急追來的青年。
鳥形的黑影自天際襲擊而來,掠過兩人頭頂。
一 你的惡願即將撤銷
就如陰陽相生,有完成願望的祈願之力,消滅願望的力量隨之誕生。與應允者相對的是否決者,負責消滅背離世間常理的願望。
它在滿街喧囂中甦醒,意識逐漸清晰。睜眼所見,熙熙攘攘皆是人。
與應允者的欣喜好奇不同,否決者完全不在意這些與自己形貌相似的生物,知道此時此刻目睹之人事物皆為雲煙,轉瞬即逝。
這些喚作為「人」的物種,壽命不過短短幾十年,幸運的也不過活上百年出頭。與天地漫長的歲月相比,人與螻蟻同樣微不足道。
它降世是為了鞏固秩序。應允者令各種願望得以實現,它則能消滅任何願望。否決者看似與應允者對立,實則擁有雙生的羈絆。
它迫切地察覺,必須立即找到應允者。這是比消滅異常願望更令它看重的首要任務。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應允者不在這裡。
它必須找到它。
它必須找到它。
在動身之際,早已在街坊擴散的傳言流入它耳中。那是關於金子如何憑空出現,讓乞丐與貧窮的小販致富翻身。還有染了瘧疾的孩童竟神奇痊癒,躲過死劫。
它知道,這些都是被應允者成全的願望。應允者來過此處,也離開了。
它遙望那座立在遠處,從高地俯瞰市鎮的鳥居。標誌性的紅如此顯眼。在那裡。
應允者就在那裡。
兩者天生便能相互感應,它要追著應允者而去。
螺旋槳撕裂空氣之聲猛然飛掠天際,驚動整座市鎮的防空警報。一架又一架戰鬥機挾帶不祥的雷雨雲襲來,從空中擲落一顆顆飛彈。
爆炸與焰火打斷了關於應允者的傳聞,讓人們的交談變成慘叫與哭號。崩落的樓房揚起大片沙塵,碎磚接連砸落,尋求掩蔽的百姓被迫走避。
它在混亂逃生的人群中被來回衝撞,無數驚慌的人頭掠過它眼前。它視線唯獨緊鎖遠處鳥居,只盼還未太遲。
在人類相殘的戰亂地獄之中,它艱難覓出一條蜿蜒糾結的路。
待它終於登上神社,滿積的厚重灰雲忽然炸出慘白的光。雷響雷鳴。在飛彈肆虐之後,密集無情的暴雨接著侵襲。
與應允者的感應忽然斷絕。
它在雨中狂奔。
時間來到現代。鮑伯一直跑。
一身本該純白無瑕的廚師服,現在都是紅色的。
鮑伯跑在夜裡,穿越街上一道道醜陋凌亂的招牌。
比招牌更多的是錯落行走的路人,全部散落在街。沒滑著手機行走的人,都能發現鮑伯這樣一個詭異的血人,像是從萬聖節派對倉促離場。
鮑伯無瑕顧及別人的目光,奮力擺動雙臂向前奔跑。他的右手臂包滿刺青,顏色有綠有紅有黑。在盛開的彼岸花之間,刺著日本的惡鬼般若,獠牙上掛著一把短刀。
至於左手臂仍然乾淨。去刺青的時候,鮑伯本來跟師傅談兩條手臂都要刺滿,卻在聽到報價後退縮了。鮑伯趁朋友出去抽菸,小聲問師傅能不能先刺一條手就好?
也許師傅看出鮑伯有多窮,也可能臨時反悔的客人見得多了,師傅沒有堅持鮑伯多掏一條手臂的錢,面無表情地點頭同意。
狂奔的鮑伯沒來由想起這段往事,只有莫名其妙。還不到回顧人生跑馬燈的時候吧?
鮑伯以嘴巴代替鼻子呼吸,冷風讓喉嚨乾痛、牙齒發痠。冰涼的汗滴不停從額邊滑落,暈開臉上的血跡,滾進眼裡讓他刺痛得連連眨眼。
正好是綠燈。鮑伯從人潮竄出,跑上斑馬線。
對面的紅綠燈近在眼前,鮑伯忽然看見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上下顛倒好幾次。
在撞擊肉體的悶響之後,才傳出刺耳的急煞聲。一輛賓士歪斜停煞,輪胎在斑馬線烙出黑色的煞車痕。
被撞倒的鮑伯滾了幾圈,落在斑馬線外。
路人們停下,有的驚呼,有的拿手機拍攝。被賓士擋住的幾輛機車像魚群接連竄出,鑽著縫隙轉彎,越過賓士以及倒地不起的鮑伯。
鮑伯趴臥在地,動也不動。本來全身是血的他被這一撞,任何人見了都要以為他沒命了。賓士的年輕男駕駛降下車窗,從瀰漫酒臭的駕駛座探出頭,對鮑伯連喊幾聲。
鮑伯始終沒有動靜。
「你撞死人了!酒味這麼重,你喝酒、酒駕!」一個路過的阿姨先是對肇事的賓士駕駛大叫,再對鮑伯雙手合十禱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人還沒死吧,我只有輕輕撞一下!」賓士駕駛滿不在乎,準備駛離現場。
「阿彌陀佛……停下來,不准走!撞到人還想跑!」正義感使然的阿姨停下禱念,試著攔住殺人駕駛,惹得賓士的喇叭怒響不停。
「閃開啦!再擋連妳一起撞!」醉醺醺的駕駛怒喊,轉身往後座摸索,掏出一把武士刀,
作勢要拔刀砍人:「還是妳想被砍?」
「你你你、你這是殺人!還有恐嚇!」正義阿姨尖叫。
在正義阿姨與賓士駕駛激烈爭吵時,被撞飛的鮑伯緩緩站起,身體不自然地歪向一邊,垂在身側的右手滿是擦傷,濃豔的鮮血流過刺青般若猙獰的鬼臉。
鮑伯搖搖晃晃走向賓士,擠開正義阿姨,雙手一抓,把駕駛從車裡拖出來。
﹁急什麼?到底在急什麼?闖什麼紅燈?我好好過馬路你撞什麼撞?撞什麼撞!﹂鮑伯臉孔憤怒扭曲,與手上的般若鬼臉極為相像。
「你走這麼慢,當自己行人皇帝?」滿身酒臭的賓士駕駛同樣暴怒,與鮑伯拉扯。
「我已經用跑的,還嫌我慢?」鮑伯一手揪住賓士駕駛的頭髮,另一手不斷揮拳,痛揍那張囂張的臉。
鮑伯每拳都打出悶沉的、貫穿皮肉的聲響。圍觀的路人都要訝異,原來人被毆打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好不真實。既原始又粗暴。
賓士駕駛的鼻梁歪向一邊,鼻血像廉價的假血漿大量湧出,灑得到處都是。
鮑伯停止對鼻梁揮拳,轉移攻擊目標。新一輪的痛揍之後,滿臉是血的賓士駕駛咳了幾聲,嘔出斷牙。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