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人》為何認為「 間諜氣球風波」算是一場「 幸運的危機」？

◎李忠謙

▲2022 年11 月14 日，「拜習會」在印尼峇里島登場，美國總統拜登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面。（美聯社）

今年2 月對美中關係來說，原本該是一個「 和解時刻」。至少原訂上週訪美的布林肯，是為了延續去年11 月峇里島拜習會「 管理分歧、避免衝突」、「 妥善處理美中關係」的基調。布林肯1 月20 日在芝加哥大學與政治學研究所所長大衛·阿克塞爾羅（David Axelrod ）對談時，也明白表示他的北京之行有幾項重要任務：避免美中競爭演變為衝突、確保台海和平穩定、合作應對新冠疫情等全球挑戰。

雖然各界並不看好布林肯走一趟北京就能有什麼具體成果，但這位美國國務卿最後卻根本沒有飛往中國。一艘北京所謂「 意外偏離航線的民用飛艇」（ 美方則認為這是軍用間諜氣球）飄過了大半個北美洲，最後在美國領海上空被F-22 射下，這起事件也讓布林肯推遲訪華。中方指控美方「 動用武力襲擊中國民用飛艇」是「 不負責任的行為」，美方則指控中國根本就有一支監控全球的「 氣球艦隊」，國會山莊舉行多場聽證會要拜登政府「 說清楚講明白」，眾議院更以全票通過對中國政府「 明目張膽侵犯美國主權」的譴責案。

雖然美國政府尚未公布「 間諜氣球」 的搭載設備細節，不少專家甚至推測習近平或許對這次的「 間諜行動」並不知情，但可以確定的是，美中之間的互不信任因為這起事件更加惡化，與布林肯所謂「 避免製造新冷戰」的初衷則是背道而馳。無論怎麼看，這顆氣球都讓美中關係更為倒退，布林肯訪華前的些許友好氛圍更是蕩然無存。即便布林肯在氣球事件退燒後飛往北京，對美中關係的施展空間勢必也大為限縮。

《經濟學人》指出，中國氣球在南卡羅來納外海上空遭到擊落，對美中兩國來說當然也是一場考驗，端看兩國政府是否有智慧與意願避免緊張局勢走向失控。而且這場考驗可能不像各方所想的那樣悲觀，甚至可以說是一場「 幸運的危機」。畢竟一顆沒有搭載武器的中國氣球被射下，總比西方軍機軍艦抵近中國、或者解放軍戰機騷擾台灣時，與對方守軍發生碰撞或衝突來的單純。若是22 年前的南海撞機事件在今日重演（ 中方殲-8 墜海，美軍EP-3 偵察機迫降海南島後被俘），恐怕美中政府都會下不了台，更無法像當年江澤民與小布希那樣平和收場。

問題是這起「 幸運的危機」是否真的算得上「 幸運」，還要看雙方能否利用這次風險較低的突發事件，積極建立起美中關係的「 護欄」。如果北京與華府只是相互指責，讓雙邊關係更加冷卻與倒退，與「 間諜氣球」事件類似甚至更嚴重的危機，日後難保不會讓美中關係陷入更大的危險。除了《經濟學人》之外，華府智庫「 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 （CSIS ）的中國商務與經濟顧問甘思德（Scott Kennedy ）也認為，這次的「 間諜氣球事件」考驗華府能否以深思熟慮的外交政策，應對其最重大的戰略挑戰。

甘思德當然不認同北京所謂「 民用飛艇」的說詞，並且認為中國必須因為威脅美國的國家安全遭到譴責、布林肯推遲訪問也是正確決策。但與中國就一系列經濟、政治和安全問題進行定期而廣泛的對話仍有其重要價值，特別是那些存在尖銳而深刻的分歧之處。畢竟從2017 年之後，華府與北京的互動頻率大幅下降，尤其川普政府放棄了美中戰略與經濟對話，也限制了少數的官員互動。即便拜登上台，頭兩年似乎也不願意跟北京直接對話⸺直到裴洛西訪台與隨之而來的台海危機，美國政府才終於開始轉向擴大對話、建立護欄。

▲美國海軍第2拆彈大隊的水兵在南卡羅萊納州美特爾海灘附近海面，乘坐充氣艇打撈中國高空偵察氣球殘骸。（ 取自美國海軍官網）

即便發生了「 間諜氣球事件」，拜登在發表國情咨文時雖強調「 中國若威脅我國主權，我們必將採取行動保護國家」，但他仍不忘承諾「 會在促進美國和全球利益的議題上與中國合作」。包括布林肯與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 ）也多次表示，美國雖然與中國激烈競爭，但也會盡可能保持建設性的溝通與合作。甘思德稱許拜登政府的大方向是正確的，即便中國的偵察與情報活動相當活躍，美國仍不可放棄與中國保持溝通⸺甚至美中會談的頭一個議題，就應該是制定避免美中關係因為情報活動走向危機的相關機制。此外包括烏克蘭戰爭、北韓問題、台海危機、全球公衛、氣候變遷、恢復美中正常交流， 以及中國的核武、人權、商業與國安等議題，都需要雙方盡快坐下來談。

甘思德認為，布林肯當然應儘早重新安排訪問北京，且最好在2 月底之前成行。因為3 月登場的中國兩會將消耗中國政治的全部注意力。屆時中國領導人關注的將是如何振興經濟、新政府的官員任命，美中關係與台灣問題都不是兩會的關鍵議題。等到兩會落幕後，眾院議長麥卡錫（Kevin McCarthy ）則有可能訪問台灣，布林肯如果不能在此之前訪問北京，屆時美中關係與台海情勢可能引爆更大危機。類似這次的氣球事件勢必會再次出現，無論是南海或台海的緊張情勢，美國需要做好應對各種挑戰的準備，並在談判桌上解決問題。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