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習會給台灣最大的啟示：以往將多數對美外交資源投注在亞太事務官員的做法，面臨修正的必要，因為這次中美峰會完全不是傳統外交系統主導。
如果北京早就意識到川普的決策風格與過去美國總統不同，進而透過各種正式與非正式管道積極拉攏，台灣未來更應該針對川普團隊的企業幫與家人幫多下工夫。
撰文／陳文正
空襲敘利亞不是向習示威
台灣蔡英文政府卸下心中一塊大石頭，欣慰台美關係「零意外」。但熟悉美中台三角關係的專家提醒，要注意這次川習會裡沒有形諸共同聲明文字的部分──川普「難得」按照劇本演出，沒給習近平太大難堪，其中的默契才值得台灣事後透過情資管道拼湊出內幕。
雖然會議期間發生美軍空襲敘利亞事件，外界渲染是川普有意向習近平展現他不是「紙老虎」，但此說法恐怕言過其實。如果川普真的將敘利亞列為外交政策重心，正是北京巴不得見到的結果。因為川普已經退出《跨太平洋夥伴協定》（ＴＰＰ），如果在外交與軍事上又再「轉回中東」，正提供中國持續在亞洲坐大的機會。
一位曾經處理台美關係的美國前任外交官透露，因為川、習兩人明顯依劇本設定演出，那誰是撰寫劇本的「影武者」？這才是觀察這場「川習會」的重點。這位前外交官提醒，只要看看站在「川習會」鏡頭外的川普人馬，就不難鎖定這些影武者。
更重要的是，這衍生出台灣必須思考的嶄新外交挑戰，那就是川普未來的外交決策模式，已經跳脫過去由台灣較熟悉的亞太事務官員主導框架，因此也增添未來台灣要與川普政府打交道的新變數。
反中派大將納瓦洛毫無角色
攤開這次川、習兩人帶去的團隊名單，川普這邊有女婿庫許納（Jared Kushner）、國家安全顧問麥馬斯特（H.R. McMaster）、國務卿提勒森（Rex Tillerson）、財政部部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n）、商業部部長羅斯（Wilbur Ross）、白宮經濟委員會顧問柯恩（Gary Cohn）、白宮首席策士班農（Stephen Bannon）、負責戰略規畫的副國家安全顧問鮑爾（Dina Powell）以及白宮幕僚長浦博斯（Reince Priebus）等人。
至於向來是主導兩國元首高峰會的白宮主管亞太事務資深主任博明（Matt Potinger），與國務院代理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董雲棠（Susan Thorton），根本還坐不上談判桌。
習近平人馬則包括「左右護法」栗戰書、王滬寧、國務委員楊潔篪、外交部長王毅、駐美大使崔天凱等有經驗的對美外交幕僚。
這位美國前外交官指出，川普競選期間嚴詞批評中國對美貿易，還延攬「反中派」大將、《致命中國》（Death by China）一書作者納瓦洛（Peter Navarro）出任白宮貿易顧問，一副磨刀霍霍要向北京開戰的架勢。但這次納瓦洛在川習會裡毫無角色，間接證實傳言，他已經在白宮被邊緣化。
至於另一位經濟事務大將貿易代表萊塞澤（Robert Lighthizer）尚未通過參院同意，而較「敵中」的班農也被川普撤出國安會，據傳他與庫許納的鬥爭是主因。因此，這派主張對中國立即採取強勢貿易制裁作為的聲音，未獲川普重視。
據瞭解，這次川習會美方幕後的影武者有二：一是「家人幫」的庫許納，二是以出身高盛集團（Goldman Sachs）為主的「企業幫」。「高盛同學會」成員包括財長幕梅努欽、柯恩、鮑爾，分別「監軍」財政部、白宮經委會與國安會。
此外，這次未隨行、被提名為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的克萊頓（Jay Clayton），擔任律師時的主要客戶也包括高盛，而可能的副財長唐納文（Jim Donovan）也出身高盛。更廣泛的企業幫還有國務卿提勒森與商業部長羅斯。
至於「軍事鷹派幫」 的國防部長馬提斯（James Mattis）與國安顧問麥馬斯特，雖也參與川習會的工作會議，但一來這兩位將領皆非亞洲專家，二來家人幫與企業幫目前在美中關係的決策上居主導地位，因此這兩位軍事鷹派發言分量也不算重。
川普在「川習會」同時，另行召開有關是否攻擊敘利亞的國安高層會議，女婿庫許納也赫然與馬、麥兩人同坐沙盤推演的情境室主桌上，即可證實家人幫的影響力幾乎無所不在。
至於文官體系，則淪為執行功能以及向媒體簡報而已。國安會亞太事務資深主任博明資歷尚淺，沒有決定權，上面又有「高盛同學會」的鮑爾壓陣；其他國務院亞太事務副國務卿以降人選也未定，暫由文官代理，國防部亦是如此。文官體系在這次川習會籌畫過程不具主導力，提勒森與川普也不重視文官意見。更遑論川普的亞太外交政策方向未明，文官體系無法揣摩上意，只能邊做邊調整。這也給了北京可乘之機，亦即可跳過官僚體系，拉攏家人幫與企業幫。
結果經過兩個多月的「穿梭外交」斡旋，首度川習會就在川普陣營這兩派勢力與中方楊潔篪為首的對口規畫下首度舉行。川普配合演出，在貿易與北韓議題上沒有太過刁難習近平，而習近平的戰略目標是：形塑他與川普平起平坐的「兩強」形象，對內部展現他在中共十九大前有能力「管理」美中關係，而且沒被難纏的川普消遣。兩人的共識就是第一回合先禮再後兵，不要在初見面就撕破臉。
至於美中歧見部分，雙方事前已經達成協議，透過新建立的四個高層對話機制進行，包括外交與安全、經濟與貿易、網路安全、社會與人民。前兩項機制在「川習會」後旋即展開，也觸及北韓與中國降低美國汽車進口關稅等議題。
台灣方面對於美方仍堅守「一中政策」底線感到寬心，但熟悉台美關係人士建議，只要高興一天就好，應該盡速針對美中互動的新模式，以及川普團隊決策方格進行解析，想出對策。以往將多數對美外交資源投注在傳統亞太事務官員的做法，面臨修正的必要。外交部國際系統也需要有更創新的訓練與思維。如果北京早就意識到川普的決策風格與過去美國總統不同，進而透過各種正式與非正式管道積極拉攏，台灣未來更應該針對川普團隊的企業幫與家人幫多下工夫。
參考安倍，台灣需找對切入點
這方面需要與台美人社團與企業家合作，找出可以打進川普決策圈的管道與人脈；此外，也應加重「草根外交」與「公眾外交」的投資，對華府國會山莊友台力量與政、媒意見領袖界，深化台灣的戰略價值。
更重要的是，川普為了連任，勢必積極落實競選承諾，為美國創造更多投資機會，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習近平都深諳此道，給川普備好豐厚的投資伴手禮。台灣或許做不到如此大手筆，但也應該找出適合切入點，否則一旦川普出手宣布對台軍售，或是要求台灣開放敏感市場，才急著應付，屆時恐將為時已晚 ··· 閱讀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