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密「一例一休」,始作俑者竟是他們?

「家庭主婦跟一例一休有什麼關係?就是因為物價漲嘛!」去年立法引發激烈衝突的《勞動基準法》修正案公布實施後,社會上怨聲載道,連家庭主婦都有超過六成反對。在立法過程差點被搞倒的林全內閣,只能換掉勞動部長止血補破網。
去(二○一六)年十二月六日,立法院三讀通過《勞動基準法》修正案,經總統公布後,於十二月二十三日實施。

農委會的工作,不就是確保民眾在市場上可以買到安全、健康的禽肉和禽蛋嗎?清除高風險的禽流感病毒,當然是農委會最該做的事,但接受人民付託的政府,卻一共讓四種高病原性禽流感病毒在台灣落地生根、在地化。
這項勞資政三方拉鋸半年多的修法工程,重創蔡政府決策品質及威信,幾可比擬馬執政初期油電雙漲所造成的執政衝擊,如今縱已修法通過,依舊餘震蕩漾,民怨不止。

一例一休成民怨落水狗

干卿何事? 六成家庭主婦竟也不支持

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在二月間所做的民調,有高達五成五的人不支持「一例一休」政策,支持比例只有約三成六。對照該基金會一月間針對同議題進行的民調,有五成六民調表示不滿意。

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認為,這顯示時間經過了近一個月,民眾對一例一休反對人數依然眾多,反對的強度未曾稍減,「仍然是蔡政府一個揮之不去的困擾」。

不僅如此,一例一休儼然已成為民怨出氣口。上述二月調查中,家庭主婦族群表達不支持一例一休的比例竟高達近六成二,「家庭主婦跟一例一休有什麼關係?就是因為物價漲嘛!」台大國發所副教授辛炳隆指出,「這就像當年馬政府時代推油電雙漲,油電都還沒漲,結果物價全都漲上去了。」

一例一休衝擊層面大,連民間小英之友會成員,也在群組發出「一例一休對企業主具體衝擊建議表」的問卷,幫忙蒐集民怨。行政部門更是啟動大規模搶救一例一休大作戰,除了勞動部從一月初開始,預計發動一百場以上的說明會釋疑,國發會近期則展開一例一休衝擊調查;日前,行政院由副院長林錫耀偕同新任勞動部長林美珠,召集跨二十個部會的協調會議,要求各部會動起來,分頭瞭解各行各業所遇一例一休的問題,協助提出因應方案。

「當初一例一休究竟是誰出的餿主意,真的應該好好回溯去探討!」游盈隆認為,一例一休立法過程,已然是台灣政治決策一大負面教材,唯有釐清過程中的政治責任,日後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一例一休是打哪來的?

李應元、鍾孔炤最先提案

事件的源頭,必須回溯到一五年五月,也就是國民黨主政期間,立法院三讀通過《勞基法》修正案,將法定工時從雙周八十四小時,降至單周四十小時,自一六年一月一日起實施。

當時在朝野立委均誓言要送勞工一份大禮,「有稻大家割」的政治效益下,配套付之闕如。外界如果不健忘,當時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還曾經脫口說出:「我也覺得台灣的假真的休太多了。」

當年九月中旬,勞動部修正「勞動基準法施行細則」,將國定假日從十九日縮減為十二日做為配套之一,也就是所謂「砍七天假」爭議之始。隔年二月新國會開始,在三月底,林淑芬、鍾孔炤等民進黨立委領銜提案,退回該案。

這是綠營執政災難的開始。此舉也導致五二○新任勞動部長郭芳煜依立院決議,「被迫」先還勞工七天假、後來又砍七天假的政治荒謬劇演出。砍七天假引發的政治效應,讓剛上台的蔡政府幾乎招架不住。

至於「一例一休」,在蔡英文總統選前的勞動政策主張中,並未出現,甚至據透露從來沒有討論過;她僅提出「在每周四十工時制度實施後,除非有少數例外,勞工每周休假兩天,應參考公務人員的經驗,全面落實。」等模糊性字眼。

經本刊調查,最早提出一例一休概念的人,其實是當時剛上任的民進黨不分區立委李應元。他當時領銜提案:「勞工每七日中至少應有兩日之休息,其中一日為例假,一日為休息日,讓周休二日明確入法。」提案中也主張,加班「工資應加倍發給。」

在李應元之後,連「衝組」型綠委鍾孔炤,也提了文字不同、但內容相同的修正案,後來基於勞團壓力撤案。兩份提案的連署人,也都清一色是綠委。

《勞基法》中原先只有「例假」的概念,「休息日」的最早提出,可以說源自於此。據瞭解,李應元的提案,其實是參考前勞動部長陳雄文時代委託文化大學教授所做的報告建議,但國民黨執政時卻隱而未提,顯然薑是老的辣。

舉例來說,每周四十工時後,雇主如果要求勞工每天僅工作六.五小時,一周仍得工作六天,換句話說,國民黨時代對於周休「二日」,選擇模糊以對,給企業彈性也留了「方便」,民進黨則選擇面對。

選舉期間負責蔡營勞動政見研擬的現任政委林萬億坦言,五二○前後,為了清楚定義「二日」,當時內部討論,傾向接受立委建議的所謂「一例一休」,而非「二例」。其後,前勞動部長郭芳煜提出的《 勞動基準法》 修正草案, 即為「 一例一休」。

民粹式加碼競賽

一例一休開始「質變」

從出發點看,一例一休是否如民調大師游盈隆所稱是個「餿主意」,或許也未必,充其量是執政黨所做出的一種政策選擇,大可全力捍衛,訴諸各界的支持。事實上,勞動部當初所做的民調顯示,八五.八%的民眾贊成「一例一休」,僅五三%民眾支持「二例」,只是當時很多人不信。

畢竟,政治是貨真價實的廝殺。勞團在運動策略上主打還勞工七天假,訴求簡單明瞭,對上不易解釋清楚的一例一休,執政黨幾乎無力招架;期間還發生召委林淑芬落跑,又殺出鍾孔炤提案要求廢止連上十二天的函釋(即七休一);勞團、時力、部分藍委主張兩例︙︙,一連串的爭議,匯集成執政黨恐懼的總和,也提供立院各黨派立委加碼競賽的擂台。

最後,政院固然守住了一例一休及砍七天假的原始提案主張,當初為求法案過關的配合加碼,加出了新的問題。

文化大學勞工關係學系副教授李健鴻指出,這次修法最不合理之處,就是第二十四條的擬制工時條款。

新修訂的二十四條中,為了避免勞工過勞,除了將休息日加班費「加碼再加碼」──工作兩小時以內,加給一又三分之一以上,第三小時起,加給一又三分之二以上;另外,增訂所謂的以價制量條款,休息日加班一小時,以四小時計;逾四小時,以八小時計。

李健鴻指出,上述「做一給四,做五給八」,在學理上叫「擬制工時」,是一種在非常特殊狀況下才會採取的立法方式。

他解釋,所謂的擬制,是指立法者有崇高的理想目標,儘管超出社會現實狀況很多,仍強制立法,讓社會能夠改變。世界各國很少採用這種立法方式,因為受到影響的利害關係人一定會想辦法規避,以致造成高度不確定或不可預測的立法後果,「我所認識的勞動學者,對這點沒有一個不罵的。」

除了擬制工時外,這次修法同時規定「休息日出勤時數納入每月加班工時上限四十六小時計算」,同時提高罰則。他認為,這次修法後會引起如此大風波,關鍵點即在此。

「你問我個人要兩例還是一例一休,我當然選兩例,因為對勞工好。」曾參與蔡營勞動政策研擬的李健鴻說。不過,回顧整個立法過程,李健鴻引用社會學家韋伯的話,政治人物不能只有「信念倫理」,而不顧「責任倫理」,這是很危險的。

兩例、同婚衝太過?

時代力量政黨偏好度下挫

歷經半年餘的一例一休爭議,在修法通過後,餘波盪漾,民怨不絕於耳,「當初力主要『兩例』的時代力量,要不要也出來面對一下?」民進黨人忍不住私下吐槽去年幾乎把綠營逼得要「走投無路」的時代力量。

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在去年7月間所做的政黨偏好度調查,民進黨以30.4%居冠,國民黨16%、時代力量14.9%。時力在去年氣勢很旺。

不過,該基金會七個月後再做調查,時力似有「消風」的趨勢。其中,民進黨政黨偏好度下滑至26.7%,國民黨維持「不死不活」局面,守住16.3%,時代力量則下滑至12.1%。
台灣民意基金會董事長游盈隆表示,由於時力的支持規模原本就比較低,下降2.8個百分點,「其實是滿顯著的」。游盈隆進一步分析,時力在45歲以上族群支持減弱,他推斷,這應該與時力力推兩例跟同性婚姻兩議題有關。(紀淑芳)

郭芳煜迷失了專業定見「被請辭」

「慣老闆」們該醒醒了

媒體曾披露,前勞動部長郭芳煜曾忍不住抱怨,「上任以來遇到的很多狀況,很多都是執政黨立委搞出來的!」回顧整個修法過程,這話應算貼近事實。然而,號稱累積三十七年勞動專業,卻在政治角力場,迷失了專業的定見,淪為配合政治喊價的「工具人」、「跑龍套」角色,最後英全政府基於政治需要,郭芳煜「被請辭」,也不過是工具人的必然宿命。

至於工商團體在過去長達半年的時間,關閉協商大門,直到法案修正通過了,又嚷嚷著要再修法。「勞工團體在立院門口絕食的時候,這些工商團體在做什麼?為何不想辦法到立院遊說看看,不能只掐著行政部門,以為搞定行政院就萬事OK,時代變了!」一位官員忍不住吐槽。其他的考量先不說,重啟修法無異再次點燃勞團的鬥志,台灣社會禁不禁得住再次內耗、折騰?

台灣的「慣老闆」們腦袋不清楚,但幾乎被一例一休搞到差點倒閣的林全,顯然累積了一點血淚教訓,他日前即清楚表態,再修法「是企業的期待」,他強調,相關疑慮會在子法解釋,或透過函釋補救。林全找來號稱最懂法規解釋的前政委林美珠,擔任新任勞動部長,用意也是在此…閱讀更多
新新聞156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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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揭密一例一休的始作俑者

新新聞

2017/3月 第156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