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瑞疫苗破局 我們還有這些路可走
台灣民眾原本有機會，在明年第一季，施打全球進度最快、保護力佳的輝瑞新冠疫苗。這樁好事為何破局？各國掀起疫苗大戰，台灣何時才能接種？ 文—江慧珺、彭子珊
▲美國輝瑞藥廠與德國生技公司BioNTech聯手研發的新冠疫苗，臨床試驗顯示保護力高達九成，被視為里程碑。（AFP）
▲為加速國產疫苗研發，指揮中心替廠商招募第二期臨床試驗2萬名受試者，創我疫苗研發史首例。食藥署長吳秀梅說明，此舉對全民都有好處。（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提供）
輝瑞疫苗破局 我們還有這些路可走
明年下半年有望出國
今年三月，德國生技新秀BioNTech與美國大廠輝瑞（Pfizer）簽約，共同開發新冠肺炎疫苗BNT162，簡稱「輝瑞BNT疫苗」，幾個月後，成為拯救西方文明的希望。
十一月九日晚間，最終臨床試驗結果公布，顯示疫苗保護效力達九成，將在本月底向美國當局申請緊急使用授權。
擺脫疫情有望，美股也因此應聲大漲，道瓊工業指數甚至一度創下歷史新高。
上月台灣東洋藥品宣布取得輝瑞BNT新冠疫苗授權代理，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一度樂觀其成。但二十二天後，雙方未達成共識而破局。消息一出，不少急著出國的台商、留學生、商務人士跳腳，東洋股價也大跌。
先前美國以十九．五億美元與輝瑞簽約，初步將供應一億劑；日本政府也已搶購一．二億劑，為奧運預做準備。
拒絕東洋之後，台灣至今沒有簽下任何一個明確數量的新冠疫苗採購合約。
「如果其他國家有些人都打了，然後經濟也開始活動了，台灣卻都沒有，會是件非常非常麻煩的事，」一位生技公司資深主管表示。
問：為何台灣有機會成為全球第一波新冠疫苗施打國家，政府卻不支持？
答：輝瑞BNT疫苗有中國代理、價格與冷鏈等疑慮。
東洋代理輝瑞BNT疫苗破局，依照指揮中心的官方說法，是東洋無法提供正式授權文件及合約草案。但東洋卻說，是採購數量與價格沒共識，雙方說法兜不攏，牽涉政治議題。
輝瑞BNT疫苗由上海復星醫藥集團負責中、港、澳、台的臨床試驗、上市與銷售。
輝瑞BNT疫苗一度被質疑有中資色彩。但東洋取得「有條件授權」後，指揮中心也曾為Bio-NTech背書，認定該公司不屬於中資廠商。
雙方在談判桌上，主要拉鋸的還是採購數量與金額問題。
破局關鍵在價錢
談判期間，衛福部長陳時中就坦言「採購量不會多」。起初疾管署傾向只購買五十萬到一百萬劑，之後雖允諾可增至兩百萬劑，但仍與原廠期待的五百萬至三千萬劑的採購量落差甚大。
價錢可能是關鍵因素之一。根據公開資料，輝瑞BNT疫苗以十九．五億美元的價格，提供一億劑給美國政府，也就是每劑約為二十美元，且得施打兩劑才有免疫力。
五百萬人份的疫苗，至少需兩億美元。而台灣若能拿到這支全球最搶手疫苗，價格肯定比美國政府貴一截。
若以粗估三億美元、約九十億台幣來看，我國編列疫苗採購預算總共也僅一一五．五億台幣。
一名藥界人士分析，陳時中對國產新冠肺炎疫苗寄予厚望，也已支付「新冠疫苗全球取得機制」（COVAX）簽約金，等同做出政治承諾，不可能為了輝瑞BNT疫苗，耗掉太多銀彈。
反觀阿斯特捷利康（Astra Zeneca）與英國牛津大學合作的疫苗，獲得美國政府資助十二億美元，將提供三億劑疫苗，等同美國政府採購價僅四美元，只有輝瑞BNT疫苗的五分之一。
該疫苗也名列全球進度最快的疫苗之列，僅稍稍落後輝瑞BNT，預計年底前最終臨床試驗會有結果。
且輝瑞BNT疫苗得在攝氏負七十度的超低溫環境才能保存，相形之下，阿斯特捷利康疫苗只要存放在兩到八度的冰箱，就可維持一年。
這也難怪，發言人莊人祥會對《天下》意在言外地說，輝瑞BNT疫苗未必是最好選擇，「AZ（阿斯特捷利康）都沒人討論。」
問：為什麼輝瑞BNT疫苗需要低到負七十度？台灣有這樣的運輸、儲存環境嗎？
答：該疫苗以新技術研發，缺點是難以保存。
輝瑞BNT疫苗初步成果一鳴驚人時，指揮中心重申，台灣已加入新冠疫苗全球取得機制（COVAX）平台，而輝瑞BNT疫苗也名列該平台。
「最快明年第一季可望透過COVAX購得，」莊人祥於十一月十日的記者會說。
即便能取得這個研發速度最快的疫苗，還有一個高難度的運輸難題——負七十度的保存要求。
輝瑞BNT疫苗是史上首支運用mRNA技術平台研發的疫苗。長庚大學新興病毒傳染研究中心主任施信如解釋，RNA結構較脆弱，必須存放在超低溫。
一名藥界知情人士透露，德國原廠已經有疫苗配送的標準作業流程，將疫苗放置在特殊包材的箱子，以乾冰維持全程負七十度配送。
超低溫物流設備已開始缺貨
乾冰可在短時間內維持運輸低溫，但要建立超低溫冷凍倉儲，難度更高。
《紐約時報》報導，美國兩家大型物流公司優比速（UPS）及聯邦快遞（FedEx）也都已「超前部署」。
優比速建造「冷凍農場」，存放低溫可達負八十度的超低溫冷凍倉儲，目前已有六百個冷凍櫃，每個可容納四．八萬瓶疫苗。
最廣為使用的，是專業品牌史特林的節能超低溫冷凍櫃（Stirling Ultracold freezer），該品牌的國內代理業者透露，受疫情影響，美國生產的超低溫冷凍櫃已有缺貨跡象，訂單得等一個月以上。
也就是說，就算排除萬難，搶到輝瑞BNT疫苗，要建立起超低溫冷鏈設施，也是一大考驗。
問：台灣民眾到底什麼時候可以打到疫苗？
答：明年下半年有望，但世衛組織（WHO）認為，高風險族群優先，健康成年人可能等到二○二二年。
指揮中心將希望寄託在COVAX，雖說明年第一季有望取得疫苗，但未說明數量與何時可望全民施打。
我國九月與COVAX簽約，並於隔月支付訂金。COVAX的目標是在二一年底前，購買二十億支新冠疫苗，並公平分配給參與國。
台大公衛學院教授陳秀熙引述《科學》期刊，認為疫苗分配的第一階段會優先分配給最多「過早死亡」的國家，台灣是防疫優等生，可能要等到第二階段才能取得。
一位參與疫苗策略討論的生技公司主管，並不這麼樂觀。
他表示，COVAX屬於WHO外圍組織，但政府因為長期在國際組織處邊緣化地位，談判人力與能力均不足，平時也未建立關係，「在這種關鍵時刻，臨時要人家幫你，我覺得有點強人所難。」
消息太早曝光，授權代工生變
如果外購疫苗進度不理想，接下來就剩下兩條路，一是原廠授權台廠代工。
八月一度傳出，國衛院已申請阿斯特捷利康疫苗授權，由台灣最大生物製劑廠台康生技，代工生產百萬劑疫苗。由於新冠疫苗與流感疫苗生產製程相近，約四到六週，便可產出第一批疫苗。
知情人士表示確有此事，但談判訊息提早曝光而有變數，「我們也很無奈。」
另一條路，就是國產疫苗。目前三款候選疫苗進入臨床試驗，分別是國光、高端與聯亞，但最快仍要明年第二季才能量產，真能大規模施打也是下半年的事。
有了疫苗，也不是人人都有得打。我國規劃優先接種者涵蓋九大族群，以第一線醫護為主，另有軍警、老年人、慢性病患等，估約一三五八萬人，涵蓋六成人口，其餘四成人口還得等等。
世界衛生組織首席科學家史瓦米娜森（Soumya Swaminathan）日前直言，二○二一年全球至少會有一種安全有效的疫苗，但數量有限。
在高風險族群優先接種的原則下，「一個普通人、健康年輕人，可能要等到二二年才能接種疫苗，」她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