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就是喜歡你自己、喜歡你做的事,而且也喜歡自己做事的方式。
—馬雅.安哲羅(Maya Angelou)
念大學時,有一年夏天,我在法國巴黎的一份國際大報社裡實習。除了我之外,並沒有任何實習生,所以我非常忙碌。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一點,我在二樓和地下室之間來回奔波,負責傳遞各部門的訊息和文件。從主編到印刷工人,我幾乎與每個人都有往來互動。在二樓的是一小群在辦公室裡裝有對外窗的高階主管,以及許多坐在小隔間電腦前的美國作家和編輯。在地下室的是法國報業的藍領工人,負責印刷報紙。
二樓和地下室的氛圍天差地遠,明顯至極。在二樓,你可以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整個樓層都安靜無聲,只有打字和列印的聲響可聞。編輯們蜷縮在螢幕前,他們大部分都過胖,還有著黑眼圈,每個人都自顧自在辦公桌前吃著披薩,不跟別人打交道。但在地下室,氣氛簡直就像嘉年華般歡樂。法國葡萄酒、起司、麵包全擺在大桌子上,印刷工人們歡笑嬉鬧,空間中充滿活力的氣息。
在二樓工作時,沒人跟我講話,除非他們需要什麼東西,但是每次我到印刷間,都受到歡聲雷動的迎接。不久,我就發現希望有更多理由能常到地下室,好讓自己置身那種快樂的環境中。
在報社工作時,來回於這兩組人馬之間,讓我思考到:這裡有一群人-編輯、作家和報業工人,他們熬夜工作到天亮,共同完成並發行一份報紙。是的,這兩組人馬分別執行不同的任務,也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但是他們的工作都必須在同樣的期限內完成。任何一組人員的一次失誤,報紙就會無法在早晨按時發送。夜復一夜,儘管挑戰當前,兩組人馬都順利完成他們的工作,可是他們的精神狀態正好相反:一組壓力沉重、過勞、看起來不健康;另一組快樂、充滿能量、生氣勃勃。
我相信我們大部分人都想和法國的報業工人一樣,既想把工作做好,也想要樂在其中。每個人都想同時擁有成功和快樂,可是這兩個目標在現今這個時代,卻前所未有的遙不可及。
拜科技發展之賜,現代人的生活步調已經快速到令人招架不住,我們總是追趕著一個又一個的截止期限,查看行動裝置上最新的電子郵件或簡訊,更新社交媒體的狀態,瀏覽最新的網站、部落格或新聞;在做這一切的同時還要計畫晚餐的菜單、在車陣中穿梭,以及預先準備即將到來的電話會議。
此外,案子需要在越來越短的期限內完成,因為網路上隨時查得到檔案和資訊,便利度大為提升,所以研究的資料必須有深度又精確,你的老闆和同事期待他們的訊息和要求能立刻得到回應,消費者也需要更快獲得更好的服務。
為了應付生活與工作上的種種需求,你可能會在睡覺時把電話放在床邊,而且一早起來和上床之前的第一件事經常就是檢查電子郵件。你也透過社交媒體平台,比如推特、臉書或LinkedIn和「朋友」(不論你是否認識他們,或可能根本沒碰過面)連結,回應紛至沓來的通知、某人傳給你網紅的影片,還有上傳最新訊息和相片,以便和這個世界保持連結。同時,不管你花多長時間、費盡多少力氣掌握他們最新的動態,電子郵件和訊息的收件匣依然爆量。你的日子是場沒有終點的競賽,在你筋疲力竭後才上床倒頭大睡,一切只為完成永無止盡的待辦事項清單。
你的週末也沒好到哪裡去,它們可能排滿了私人的瑣事與雜務,比如洗衣、買菜,還有上班日多到做不完而帶回家繼續完成的工作。在既稀少且相隔甚久的假期中,排滿壓力沉重的旅行、走訪親戚的行程;甚至當你在度假時,都會發現難以拔掉工作圈的插頭,所以你會坐在泳池邊檢查你的3C裝置,以便能掌握工作的第一手資訊。在上班日來臨前,如果幸運的話,或許才有機會偷閒多睡個一兩天。
我們就像這樣,接受「過度延伸」(overextension)是生活的一種方式。我們想要成為好員工,所以我們努力工作;我們想要成為好父母,所以設法花更多時間陪伴小孩;我們想要成為好配偶,所以我們煮飯、上健身房、在下班後安排家庭生活;我們想要成為好朋友,所以參加社交活動。我們雖然已經心力交瘁,還是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當緊張的生活的腳步讓我們感覺壓力沉重、精力耗盡時,我們就會自責。畢竟,似乎人人都能身兼數職,面面俱到,自己怎可認輸?於是,我們相信自己只需要努力撐下去,繼續拚搏,就能成功達陣。一切辛苦的工作和煎熬不就是為了要快樂嗎?因為大家不是說成功就會帶來快樂嗎?
然而,當咬牙撐過痛苦、撐過我們的極限後,也輸掉了我們的幸福。
獲得成功,卻失去快樂
近十年來,我花費許多時間和非常成功的人相處。在耶魯、哥倫比亞和史丹佛這幾所大學,我待在他們身邊學習;在巴黎、紐約、上海和矽谷,我與他們共事。
雖然我的同事個個都成就非凡,他們發起非營利組織、當選國會議員、撰寫暢銷小說、成為百老匯的成功演員、成立新創公司、在全世界的人道救援工作上扮演主要的角色,又或成為華爾街的億萬富翁,與他們共事都帶給我諸多收穫;但是看到這些「成功者」多半操勞過度,因為長期壓力過大而付出健康的代價,我也著實為他們感到心疼。這些人都極具天分,也有很大的潛能,但可悲的是,在達成目標的過程中,他們多半都耗盡了自身最重大的資產-他們自己。他們也常使員工工作超時且過勞,在他們周遭形成一種壓力文化。
我一方面觀察存在於以前的同學、朋友與同事之間的這個現象,另一方面,我也在史丹佛大學念博士班,攻讀和研究健康和快樂的心理學。當我愈深入探究相關的文獻資料,就愈是震驚地發現,我們被教育的「成功之道」,以及文化所支持和鼓勵的成功祕訣,根本就錯得離譜。一個又一個研究證實,我的朋友和同事,甚至包括我自己,為了追求成功和快樂所做的事,實際上是適得其反。
從那時候開始,我慢慢意識到我們正戕害使自己真正達到成功與快樂的能力,因為我們對普遍、但卻過時的成功理論信以為真。我們從小就被教導,要保持領先,就代表我們得對落在我們頭上的每件事都照單全收,而且還要運用無比的專注和鋼鐵般的自律,並且犧牲快樂。於是,我們猶如苦行者,為了追求快樂卻陷入痛苦的深淵,許多人也成為成功但卻不快樂的人…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