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你的人生星球系

我一直很尊重自己的過動,以及在知識上雜食的本性,覺得人生就只有活一遍,來地球應該就只有這一回。那麼,認為自己能做成什麼,就去做吧!反正做不成,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損失。

是我對自己的喃喃自語,所以真實。這是一本從第一章就行雲流水往下寫的書。

我決定用一種散漫的方式,來追憶這些逝水流年之中,我所遇見的那些事。

想到哪裡,寫到哪裡。

我開始,就因為這個天氣非常合適寫。

藍得透明的冬日天空,冷冽的天氣,北半球斜射的陽光到下午就把人和樹的影子投在河濱的路上投射成一幅墨黑色的畫。而我碰巧出門跑步,餓了,在市場買了一個池上便當,看著河堤,吃得一乾二淨。

這麼令人歡喜的天氣,草地是一種充滿飽和的綠,好像也變得十分可口似的。寒風中還沒有被完全填飽的飢餓,似乎在催促我,自己應該來做些什麼。

因為放眼所及的平淡風景,都變得這麼燦爛美麗。

所以我跑步回家,沖了一杯咖啡,打開電腦。

做些什麼?

事實上,在我被一種別人認為是莫名其妙的事感動的時候,我最想要享受的一件事情,是寫作。這已經是一種生命中很熟悉的平淡儀式了,像陽光空氣水,但它仍是一種儀式。

知識上的雜食動物

從少年,到中年……,甚至到現在,似乎老年的列車即將駛來,離之不遠。

當我在寫作時,我和過去的自己非常親密。我和自己的檔案記憶庫的相處能力,還有我對於資料的應用能力,此時尚未隨時光老去,且更有一種得心應手的感覺。而且,我和我周遭的世界,相處上更協調了。

我的檔案庫裡頭有更多的抽屜。有的放著文學,有的擱著歷史,到了中年之後,還有許多關於商學方面的資訊。可能還有些酒啊咖啡啊珠寶啊潛水啊貓貓狗狗啊什麼的雜七雜八的東西。

它們彼此並不混亂,甚至有密道相通。

這些項目繁多的抽屜,有時候會忽然變成一個陣容龐大的交響樂團,組成一個音樂會。也許合奏的聲音未必美妙,卻也構成了我最享受的獨處時光。



我還是掙扎了幾分鐘。

其實,我應該要好好完成我的歷史博士論文的。「同時寫兩樣東西,或許會搞壞你腦袋裡的邏輯」,我對自己這麼說。那是我的理性腦,永遠在觀察現實世界,評估各式各樣的應變策略,她考慮過後如此慎重的說。

去年我通過嶽麓書院的博士論文資格考,學校規定博士論文至少要寫兩年,我已經搜集了一年的參考文獻,也完成了幾萬字的初稿,理所當然,不要打斷比較好。

我寫過三個碩士論文,大多寫得差強人意──其實也不必說得如此文雅,應該說都不如我意,其中有一個還是有關廢橡膠處理的策略分析。那個論文,文采零,反而紮實,因為裡頭全是廢橡膠處理過程、訪談資料以及各種運營數據、財報報表,無關情感沒有什麼滿不滿意的問題。

數十年前中文研究所的畢業論文寫得心虛,因為很年輕,才二十三歲,心已不在學業上,又有全職工作,急著想要畢業……過了許多年,我還記得當時匆匆寫就,想要趕快下車的心急。所以,這回我的準備做得很早。特別是在疫情期間,剛好有大量時間可以閱讀和預備資料。

「沒關係,你還有一年半以上的時間可以寫論文。」另一個我說話了。我知道她是誰。當理性腦叫我按著規律行事時,她總天外飛來搗亂。她來了。

「就讓我們來享受一下自由寫作吧?你有許多話要說,不是嗎?你有更多儲存在腦中的data等著被整理,被披露。不要阻止我。」

呵,說實在的我沒有太喜歡寫論文,論文有很多規矩,特別是在文史科系裡,非得引經據典把自己搞得像學究似的。按照以往的經驗,在我必須正經八百寫論文的時候,那一個非常喜歡「隨心所欲寫些什麼」的我,特別容易感覺被壓抑,總是會冒出頭來申張些正義。

於是我開始寫。



在我真的寫些什麼之前,先來談談,寫,之於我的人生。

如果說:你想遇到的事,都將成為曾經的幸運;你不想遇到的事,都將成為專屬的經驗。

那麼,對於一個作者而言,不管那件事是你想遇到或不想遇到的,它都將成為一個值得寫下來的東西。

在一個攝氏八度的下午,我心裡的兩個聲音討論了一下子之後,很快下了結論──來寫我在當知識雜食動物時發現的某些閃亮亮的東西。

星期天,小孩去上鋼琴課,不在家。「真好,能夠非常安靜的時間又來了。」那個聲音說。

來寫我真實的想法,我在面臨各種選擇時依恃的東西。我的人生不管歷經什麼,對我都是一門好生意。

策略,讓你過好這一生

先來說選擇這件事,用日常生活舉例。人生寶貴,為了能夠選擇:不要做別人要我做的事,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當然是要有一些「策略」的。

這個策略簡單來說,就是先找出你做了會讓自己開心或感覺很「實心」的事,然後想辦法做資源規劃,把不想做的交給比我自己可靠的人。

我上過很多商學院有關「策略」的課程,畫過許多模型和步驟圖,不過在這裡我只想要非常通俗而簡單的講這個道理。有些模型很高大上,不過,知道了許多道理,也未必能過好這一生,我一直認為落實在人生中的策略,簡單就好。

比如忍耐家裡並不是那麼乾淨,等待清潔阿姨(她年紀比我小應該叫清潔妹妹)來家裡打掃,家中就維持個可以接受的整潔就好。吹毛求疵的完美主婦,肯定要付出許多機會成本,也就是俗稱的代價。

目標策略如下:專注你最想做的事,然後忍耐一些不完美的事情。我把它稱為「容忍地板上的頭髮」。

意思是:頭髮是很容易悄悄掉落的,如果你一直專注於撿拾地板上零散掉落的髮絲,那麼你當然連抬頭看你的目標都沒有時間。

人生很短,能夠抬頭,要盡量抬頭;能夠望遠,要盡量看前方。

當然你有一些最少份量要完成的常規工作。

坐在電腦桌前打字前,我在家裡餵完貓,在家中的錄音室錄完兩集Podcast。我是個很自律的人,這一點並非本性,乃是後天訓練。說每天要跑五公里,肯定不對自己黃牛。每天要錄完兩集,不管那天有多忙,就算萬籟俱寂,除非已經頭腦昏沉非睡覺不行,否則我大概還是會完成我想完成的進度。不行的話,明天補上。

自律這兩個字的解釋,對我來說意味著每天都有一些改變或進化,至少不是退化。你不用急著退化,反正,你遲早會被迫退化。

自律意味著朝你要的方向按規則前進。雖然,這個方向可能不只一條路。許多年來,我一直很尊重自己的過動,以及在知識上雜食的本性,覺得人生就只有活一遍,來地球應該就只有這一回。那麼,認為自己能做成什麼,就去做吧!反正做不成,好像也沒什麼太大的損失。

如果你和我一樣,其實是對自己的人生有野心,想要充實有趣過好這一生的話,那麼可以參考我自己畫的模型圖(見下頁)。

也就是說,你只要活得足夠長,你可以走的路不只一條。人生不是單行道,被規定只能往一個方向。

「不忘初心」不總是正確

有些人常為別人寫下什麼「不忘初心」的勉勵話語,嚴格來說,我並不太贊成。

我們的語言本身就是意涵模糊的符號。什麼叫做不忘初心?你小時候決定的,就要一直僵凝一輩子嗎?

這個世界是一直在變動的,所有的外在挑戰,一直來一直來。

你不用不忘初心,只要「不忘心」就可以了。

舉個例來說,如果你的初心是想要一統天下,那麼你為了達成目的也可能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

只要別忘記你的善良出發點就好,你的目標其實會一直改變。隨著這個世界的不斷變化,你的世界會比你最初看到的更寬廣。

商業世界的許多案例教我:看世界的角度不可以僵化。

比如,NOKIA在收掉他們的手機業務時,還是通訊手機市場的第一大品牌,就如同他們的CEO所感嘆的,他們「沒有做錯什麼。」

他們只是沒有看見未來。

柯達軟片在下市之前,也維持了百年大業,仍是軟片膠卷的第一大廠商,他們的確不忘初心,一直做著同樣的事情,也不斷改善沖洗技術,然而有一天覺醒時發現全世界的人比較喜歡走更容易的那條路,數位相機淘汰了膠卷。


你原來的路不一定是最好的路。

亞馬遜剛開始成立時是在賣書。它如果不忘初心只想當文青平台而不思改變,我相信它度不過危機,現在你根本只知道這個字和雨林有關係。

過去的「正常人生」模型,把人生視為一條單向道路,我們就只能往前走。在我出生的那個年代,人生最好的出路就是去當一個月月領薪水的公務人員,每年可以放寒暑假的教師更是首選,這二者都有「夠豐厚」的退休金可以養老。

以前,一個「有計畫有目標」的人,就是可以用簡單的思維把一輩子「打算」完,從年少時就直接想到退休金,年少努力就是為了要年老時安逸。後來,退休金不斷因政府財政困難而被削減,但這不只是此類人生最大的難題。

它的最大問題在於,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有沒有一些事情,你是為了自己而努力,而不是為了老的時候有人奉養?何況,在持續性通膨影響下,你現在覺得夠的,十年後可能就不夠了。

從二十歲就為了養老而努力,等於是在起點就為了終點而賣命。以前在大學演講,我會跟學生們說,如果有人對於你未來目標的提議,只想到有沒有退休金,那麼他們不是為你好,是在害你!

看看我畫的簡圖,其實這是一個簡單的星球系。你可以像馬斯克一樣一直向火星航去,並且不管別人如何訕笑,堅持人類的出路就是去火星移民。不過,你也可以企圖走走逛逛,在自己的火箭燃料夠充份的狀況下,遊覽你想要去的每一個星球。

人生有限,你可以逛的星球恐怕也沒有很多。

但無論如何,可以把人生畫成一條不歸路。

你自己要成為一艘太空船,或者一個移動的行星。

這樣的星球系模型是不是比較有意思?

誰說你一定要走別人認為OK的道路?

商學院的80/20法則還有行為經濟學的「從眾效應」鐵錚錚的提醒你:其實,跟著大多數人,你通常只會變成一個……沒有意義的噪音。

你值得為自己尋求專屬的星球系。雖然,在尋找的過程中,大部份的時間,都沒有躺在沙發上追劇那麼輕鬆;但相信我,自己上場去主演肯定比較好玩。



不要把吃苦當吃補。過苦,可能不對。

有時你仍然需要下決心在主要幹道上一路走到黑,不過,只要活著,你還是可以自由移動到自己感興趣的小道上。也許某些小道,後來會被你走成康莊大道,只是你當時忽略了它,並不認為那是一條好路。

於是我做了好多在別人眼中所謂的不太相干的事情。比如我大學其實是念法律的,也念完了,但我深知自己對於「框限」人類行為而產生的法律條文沒什麼興趣鑽研;又因為「實在不想要有人在倒楣的時候愁雲慘霧的找我」,捨棄了原來想要當律師的志向。我不是念文學的,但也成為一個出書的作者,而後來還以一個非文學院學生的身分(當時沒有輔系制度)考上中國文學研究所。當了寫作者之後,又在一次非常令人錯愕的邀請之下,臉皮很厚的當了電視節目主持人,自此竟然在電視圈主持了一些節目,持續超過二十年。後來又在疫情期間「亂入」了自媒體,錄製Podcast《人生實用商學院》和《人生不能沒故事》長達數年。他們說「日更」很難,怎麼會?講話很能解悶,特別是對於我這麼一個很難「亂聊」的人。

忽視外界噪音,學會畫界線

可能是因為我做的事情都與傳播相關,而我又喜歡用臉書當日記記錄生活(當然這種日記不可能是什麼陰暗日記。我很清楚,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在自媒體仍得要用大腦,不然記者與某些有目的的攻擊者會如鯊魚一般衝過來),所以看起來很忙。

常有人問我:「你怎麼忙得過來?」

甚至用好心人語氣勸我:「何必這麼忙?人生就是要享清福。」

去念歷史博士,有人問我:「你幹嘛自討苦吃?」(你真的不知道進入時光隧道的樂趣無窮。)

去念商學院博士,有人說:「你錢還賺不夠嗎?」(大誤,如果有人念博士是為了賺錢,肯定走錯路,腦袋本身就大不清楚。)還有一個大學時代的同學在群組裡教訓我,說人年紀大了,應該要修身養性,不假外求,去念佛學豈不更好?我只能笑笑,自己在念宗教哲學,只有自己修的是世間第一等法,還是心有罣礙。

反正一個人到了中年之後,如果多做些什麼事,或者在別人看來還很忙,還沒有辭工,沒有含飴弄孫,那似乎有點踰矩,恐怕就是會被比較閒的人叨唸,並且猜疑其動機。按照台灣人的邏輯,肯定還加上一句「人要知足常樂,夠用就好」。

別人覺得對的、好的,對你不一定受用。

知名的心理學家阿德勒有一本書叫做《被討厭的勇氣》。我因為自小處處反骨,很少聽什麼長輩的話刻畫人生模型,總是按照自己的願望而行動,所以也習慣有一些「被質疑的勇氣」,還有「把不相關人的質疑當成耳邊風」的勇氣。

你,又不是我,又不了解我,可不可以管好你自己的人生?不要對我的人生有那麼多意見?

年少的時候,的確是還掙扎過的。但是人如果按照自己的方式,又能夠證明自己的選擇好像大多沒錯,那麼心裡就會有一種「底氣」,知道外在有太多的噪音,不管他們是誰,他們反正都不是你,甚至和他八竿子打不著。

你,要學會畫界線,不要把自己的人生老搞成記者會,不管做什麼小事,都要徵求他人同意。有關這一點,所謂界線的研究,我很有興趣,也有一些經驗,容後詳細說明… 閱讀完整內容
窮思維、富邏輯:人生實用商學院之致富之前先自主

本文摘錄自‎

窮思維、富邏輯:人生實用商學院之致富之前先自主

吳淡如

由 時報出版 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