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否也覺得：家庭和事業只能擇一？被人愛和做自己永遠沒交集？讓我們以《後宮甄嬛傳》為例，看到自己心中真正的議題。

撰文／黃曼茹 若問每個人對十年前的今日還有什麼印象，大概多數人一時都答不上話，可如果跟女性說：「妳知道《後宮甄嬛傳》播出快滿十年了嗎？」不少人可能一邊回想劇情，然後像女主角甄嬛劇終時一樣，一邊也憶起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歷，忍不住要說聲：「我累了。」在這十年中，相信有不少女性已經走過人生好幾個階段，可能是成家立業，也可能是離異或轉換跑道。回頭看劇中甄嬛度過的十年，彷若預言，直接先幫大家過完一個女人的生涯，成就如是，憂患更如是。封建體制、儒家禮教、三從四德，和紅牆綠瓦中的宮闈生活，雖然已不是今時今日的社會風俗，然而從甄嬛身上，再看到許多女人，若要為她們立部傳記，大意可能相差無幾，也就「人生真煩」四字。

這些情愛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若用現代的口吻來簡介甄嬛，她是一個生在小康之家，多才多藝、得體大方的美少女。在《後宮甄嬛傳》劇中，女子都身不由己，多半是家族政治聯姻中的棋子。但甄嬛十分有主見，她就是不想嫁進高官豪門裡隨波逐流，然而不如己意地入了紫禁城，她只好天天裝病躲著皇帝，雖然被旁人看不起，過得倒也算自在。可因緣際會之下，她還是愛上了皇帝，明知皇帝不可能專寵她一人，更把江山社稷看得比任何事重要，甄嬛依然相信皇帝也愛著她，愛的不是她的家世、不是她的美貌，是因為彼此知心，是靈魂伴侶，所以她願意等、願意忍、願意妥協，即便覺得「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還是放下身段討皇帝開心。但在男尊女卑、階級分明的時空背景下，甄嬛和皇帝的關係格外不平等，當甄嬛知道皇帝原來將她視作已逝愛人的替代品時，她崩潰痛哭：「這幾年的情愛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

這種在關係中忍讓、委曲求全，甚至是刻意討好伴侶的情形，至今依然常見，而且不少女性曾經吃過的苦，跟甄嬛一樣，就在於以為「愛能改變一切」，只要相愛，就能跨越彼此身分與立場的隔閡，再怎麼鐵石心腸之人，也會因愛而柔情似水。可就算我們今日不在宮中，愛上的只是一個平民，其實還是一樣：愛得多麼如膠似漆，兩人依然是獨立的個體，妳願意改變、願意犧牲，很可能真的只是妳願意，就算妳付出得都是對的、是好的，對方照樣能一甩頭就不領這份情；更何況有時候我們自以為是種付出，結果根本不是對方需要的、想要的事物──情債本就無從討起，何況對象又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於是甄嬛轉而選擇了另一條自力更生的道路。

對於伴侶關係，《後宮甄嬛傳》的觀點依然非常古典，大多情節都與上文例子相似，告訴觀眾情愛的本質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無常。但當代女性在較平等的環境裡、較多的資源下，不見得一定要像劇中角色一生為愛抱憾，而能有較豐富的擇偶可能性，和伴侶也能有更彈性的互動方式。所以，在這種「愛不到人／愛錯了人」的情況之上，其實延伸出幾個更貼近當代女性思考的問題：如果男人不可靠，女人要如何自立自強？但是，追求獨立和孤苦活下去，真的只能是等式嗎？ 要這天下來做什麼？女人要的始終沒得到

《後宮甄嬛傳》後期劇情的走向，既符應了觀眾對宮鬥劇的期待，其實也頗符合一般對女強人何以成為女強人的刻板印象。皇帝沒有愛過甄嬛嗎？一個知道妳怕雷聲，半夜颳大風下大雨時就因此驚醒，馬上從自己居所衝到妳身旁安慰妳的人，即便在現今可能都沒多少人做得到，但皇帝這樣手握大權、妻妾如雲的人，卻甘之如飴。甄嬛為了皇帝受許多苦，但皇帝也數次解救甄嬛的困境，多少次的「妳放心」、「有我在」等話，就和傳統言情小說裡的霸道總裁一樣，讓女性雖感可恨，但又升起可愛之情。甄嬛和皇帝決裂的關鍵看似是被當作替代品，但在這壓垮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前，甄嬛其實早就懷疑過「愛情」這件事了，因為在和其他嬪妃的相處上，皇帝顯然是個說得比做得還多的情人，某些時候甚至真的是個騙子──如果會疼妳的男人，也是會辜負妳的男人，似乎也不意外女人開始決定要靠自己。 然而甄嬛為了在險惡的宮中生存下來，變得手腕犀利、行事狠戾，也順利步步高升之時，有趣的是她原本珍惜的特質也一點一滴消逝了。前文有提到，甄嬛原先其實是個不甘流俗、自命清高的人，早先在宮中，很多事她並非做不到，而是不願做；與皇帝若有冷戰，多半也是因為皇帝傷了她「一片冰心」──用現代人都能懂的方式來說，就是甄嬛覺得自己不被尊重、自我沒被看重。然而甄嬛位高權重之後，她真的有得到相應的重視嗎？敬她、畏她者當然比比皆是，但若論真心在乎她的感受，讓她可以自在說上體己話、耍點小任性，恐怕還比不上她剛入宮的景況。

因此，結局時甄嬛在皇帝臨終前的一席談話，看來是大快人心的復仇，卻也像種鏡映。皇帝聽到外頭其他嬪妃的哭聲，而問甄嬛：這些人是不是捨不得他離去？甄嬛卻淡淡回應：她們不是為了夫君的喪亡而哭，是因未來沒人得以仰仗才哭。皇帝笑了，並感慨地說：他從皇子當到天子，明明整個天下都為他所有，卻從小到大都沒人真誠待過他。然後皇帝問了甄嬛：他死後，甄嬛就成為太后，再也沒人會影響她的地位，她是不是覺得自己終於成功了？

甄嬛這般回答：「臣妾要這天下做什麼？臣妾要的始終都沒有得到。」

收看過的觀眾都知道，甄嬛這句話中所謂「想要的東西」，是捲入權力鬥爭因而傷亡的親族好友，也是她再也回不到年少的真切情意。但若我們延伸思考，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其實甄嬛以及大部分的女人，一生都不曉得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被人愛的時候也想堅守自己的信念（古代女人為了家族榮譽）、發展自己的才華（當代女人則是為了開創自己的事業）；但什麼都到手後，又害怕這樣的自己會不被人關愛──一直弄不清、摸不著自我價值到底來自何處，也不外乎「要的始終都沒得到」。

現在的女人真的還要再過這般二擇一的生活嗎？人生只能像甄嬛一樣活得這麼煩嗎？本次企畫便從此開始，從職涯、婚姻、自我價值等面向切入，讓我們不再把自己逼進自以為的選擇題，而是試著讓自己的生活真正成為一片畫布，揮灑出每個女人獨有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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