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魚市場,在南方澳和討海人學生活
鄭雅嬬 「 在南方澳的海味生活」提案人,綽號蜘蛛。曾擔任四年雜誌記者,去年參與南方澳「海鯖廻家」志工,燃起探索海洋的好奇心。和夥伴謝昇龍(阿龍)、蔡宛伶(星星)發起「在南方澳的海味生活」計劃,透過駐地、田野調查和採訪漁人漁事,深度認識南方澳小鎮,同時傳遞食魚教育和海洋文化。
因為去年參與「海鯖廻家」行動,蜘蛛、阿龍與星星(左至右)開始在南方澳進行村落文化行動計劃,挖掘漁村故事和海民生活。
媽祖是漁民的守護神,住進漁村之後,蜘蛛經常到廟裡參拜,常覺得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媽祖都給予牽引。
彎進南方澳漁港前的金媽祖廟,是討海人的信仰中心,我經常騎車或散步到這裡,雙手合十祈禱,是虔誠感謝,也是對海洋的謙卑。在去年之前,我對海是全然的陌生,現在的我,卻落腳漁村,聽海人說故事,乘著帆船漂流在海上,也才發現在海的面前人是多麼的渺小。
過去因為採訪工作的關係,我常常有機會深入新聞現場,拓展了生命視野,卻也讓我發現,真正嚮往的是到地方上挖掘議題,從事更深度的田野調查。去年離開工作岡位,多了時間可以探索自我,思考未來還有哪些嘗試。一次機會參與了南方澳在地人舉辦的「海鯖廻家」(註)行動,擔任工作人員,六個月的時間從臺北到南方澳,每週至少一次往返,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這個地方。行動結束後,我決定移居這裡,想要透過地方駐點,一點一滴了解討海人的故事。
「在南方澳的海味生活」就這麼成形,我的夥伴也都是過去參與地方活動認識的志工,阿龍是自由工作者,穿梭在七到十個不同的非營利組織;而學藝術的星星,對環境和友善土地議題有濃厚的興趣,我們三人就開始在南方澳展開駐地計劃,發揮所長結合過去經驗,先從食魚教育著手,辦講座、體驗活動,另一方面也採訪漁人,累積對漁村的認識。
記得第一次進到魚市,想和漁夫、魚販攀談,進一步認識魚市工作。但或許是對我這個陌生的外來者尚存戒心,他們經常支吾敷衍、對我打太極;甚至還會被開玩笑,變成大叔們的調侃對象。但我還是不厭其煩在市場走跳,習慣他們的對話與生活模式,也讓他們習慣我的存在。時間久了,彼此漸漸熟悉起來,也發現到市場工作氣氛看似輕鬆,但每當漁船靠港卸貨時,緊張感就會突然升高,一陣吆喝全部的人簇擁到船邊,定睛看著正卸下的滿滿漁獲,資深的帶著資淺的,眼利的前輩,很快知道哪些是賣相佳的魚,一陣風似地開始喊價、競價,幾秒內就決定了魚落誰家。
有時我也會進到船長們的聚會所,聽著這些跑遠洋的船長說著海上故事,問一些他們覺得很笨的問題。像是父子都在船上工作會不會吵架?網子怎麼做的?……有時看到他們從口袋拿出一疊千元鈔,卻只是叫太太去買把蔥,或是打麻將贏了錢,就把贏的錢分給所有人吃紅。他們用錢的方式很豪邁,或許因為討海人是看天吃飯,面對凶險的大海,看待物質金錢的方式,跟陸地人很不同。
漁村生活自在,生活步調隨自己安排,每天上午我會先處理工作的事,中午就外出覓食,吃遍南方澳的攤販小吃,藉此認識更多的人。下午就在漁港散步或採訪,需要放空時就跑到內埤沙灘,看一看海。從忙碌的新聞現場出走,窩著東北角的小漁村,這段日子自己也會有一些焦慮,思考這八個月到底產出了什麼,會不會浪費時間?但我知道許多事都需要時間慢慢累積,去和人對話,就好比大海,不能預約,只能期待。
現在是我們進駐的第一年, 一切都還在摸索。去年「海鯖廻家」行動結束後,夥伴收到一位媽媽的分享,小朋友在生鮮超市看到了鯖魚,就對媽媽說:「鯖魚太小不要吃。」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我們卻很感動,也讓我們知道在做的事情是逐漸在累積、擴大的,或許只是透過眼前的這條魚,試著去觸摸,去觀察,然後學會感謝與珍惜。
從城市到海岸,再從海岸到海上。接觸海洋之後,我決定要嘗試所有與海有關的一切,累積海的各種面貌。於是除了駐點南方澳,也拾起了槳划獨木舟、乘上帆船出海冒險,讓身體跟著浪浮動,心也變得謙卑與寬闊。而海的多變也讓我領悟到,即使事情到位了,都有可能在最後一刻推翻。於是我學著讓自己更有彈性,生活也變得更鬆緩,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在漁港內踏查,邊散步邊觀察海邊的生活樣貌。
▲漁村的生活場域和城市很不一樣,和村民相處必須用時間累積。
▲夥伴們有時會在地方的小書店討論,聊著近日在漁村的發現。
▲南寧魚市場對面的造船廠,休漁期間十分寧靜。
▲和市場裡年輕的魚販逸凡(右)聊著今日的收穫狀況,今年二月才回到家鄉的他,對工作充滿幹勁。
▲去年之前對海完全陌生,直到住進漁村,蜘蛛漸漸愛上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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