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朝鮮不斷上演 文在寅有心無力

韓國的影視作品《寄生上流》和《魷魚遊戲》，赤裸裸地揭露出韓國社會貧富差距的惡化與年輕世代的絕望；總統文在寅努力改善，沒想到卻造成更大的不動產泡沫。

文／孫蓉萍

髒亂不堪的狹小空間、設在階梯上的馬桶、斑駁的牆壁、雨天形成的室內小瀑布─電影《寄生上流》的場景不無誇張之嫌；但在韓國的現實社會裡，這種幾無居住品質可言的「半地下房屋」並不少見。

▲首爾的高房價，使得手頭不寬裕的人只能租到非常狹小的空間。

根據作家安宿綠的採訪，二十九歲的申泰順（化名）剛當完兵，就窩居在這樣的房間裡，準備考會計師執照。在韓國，一個考生平均要花三年六個月才能考上會計師，申泰順就打算住在這種房租低廉的地方苦讀三年六個月。在首爾，二十坪大的「半地下房屋」，每月租金約五十萬韓元（台幣一．二萬元）。旁人看到他這樣的居住環境，覺得悲哀，他卻處之泰然，因為「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間」。

高房價 首爾半地下房屋　見怪不怪

韓國全國有半數人口住在首爾市附近，住房供不應求，而且韓國人和華人一樣，也認為不動產才能保值，使得房價居高不下。總統文在寅二○一七年上任後，決定打擊炒高房價的投機客，限制首爾市中心等區域的再開發許可，加上地方經濟衰退而減少申請開發，二○年全國住宅建設許可數比一五年減少了四成。此外，政府還實施了提高課稅、擴大供給公寓等政策，但房價依然不跌反漲。

《日本經濟新聞》報導，前一任總統朴槿惠在任的四年內，首爾市的房價上漲一八％，但文在寅上任四年後，首爾房價漲了八三％。二一年三月，首爾公寓平均售價是每坪四二七二萬韓元（台幣九十九萬元）；而高人氣的首爾江南區，一坪則要價六二九二萬韓元（約台幣一六○萬元）。以往小康家庭的父母還可以幫子女繳頭期款，之後子女再自己繳房貸，但現在父母已經付不起了。

低收入 調薪政策跳票　打工族大增　傳統上，韓國租屋採取「保證金」制度，房客付一大筆金額給房東，通常是房價的五到八成，之後在合約期內可以免繳房租，只要付水電或管理等費用就好，房東可以拿這筆錢去理財賺更大。如今房價飆漲，保證金跟著上揚。根據ＫＢ國民銀行的資料，二一年七月首爾的公寓平均保證金是六億韓元（約台幣一千五百萬元），比一年前漲了一億韓元。一些房東甚至趕走現有的房客，因為租給新房客可以拿到更優惠的保證金。近來因為利率走低，採月租制的比率才逐漸升高。

台灣智庫副執行長董思齊指出，韓國人當年選出文在寅當總統，對他的期待是「積弊清算」，也就是處理過去不公不義的事。文在寅也的確想協助年輕人解決各種問題，除了房價之外，他還調高工資。

回顧一九九七年金融風暴後，韓國推動勞動市場彈性化，企業容易解雇員工，終身雇用制改成契約制，導致非正職員工大增。非正職的工作，薪資大約只有正職員工的一半。因此選舉時文在寅強調「所得主導型成長」，承諾將最低時薪調到一萬韓元；但一八年大幅調高一六．四％，也僅為七五三○韓元（約台幣一九○元）。

二○年又碰上新冠肺炎，韓國小規模的自營業占比近二五％，調高工資會加重餐飲、零售等自營業者負擔，文在寅調高最低工資的政策只能放慢腳步。韓國二○年最低工資結果只調高二．九％、二一年一．五％，調幅創歷史新低。二二年雖然調高五．一％，但最低時薪也僅為九一六○韓元（約台幣二三○元），文在寅的一萬韓元承諾顯然跳票了。 然而，疫情沒客人上門，業者依然只能裁員或歇業；根據韓國自營業者非常對策委員會的報告，過去十八個月，全韓平均每天倒閉一千家店，累計已有四十五萬家商店倒閉。二一年八月為止，正職員工少了九萬四千人，非正職員工增加了六十四萬人。非正職員工占勞工比率三八．四％，創歷史新高。

效應1 放棄拚未來 不婚不生也不要命

自營商關門，年輕人的打工機會也減少，造成失業率攀升。事實上，韓國青年失業率長期以來都比其他世代都高；二一年十月時，韓國失業率為二．八％；而其中，二十到二十九歲的青年失業率則是五．七％。阮囊羞澀的年輕人，只好每天吃泡菜配白飯，或吃麥片配優格。

根據全球統計網站Numbeo 對八十三個國家的評比，二一年韓國的生活品質指數排名四十二。與文在寅上台時的一七年相較，下降了二十名；各項指標中，大幅惡化的是房價飆漲和生活費負擔沉重。

新韓銀行的資料顯示，韓國前二○％的民眾，二○年平均資產達十二億韓元，比一八年增加一○％；倒數二○％民眾則反而減少了四％，僅為二七一五萬韓元，貧富差距愈來愈大。

對人生前途絕望的年輕人於是拋棄戀愛、結婚、生子，被稱為「三拋世代」；不過，現在連就業、房屋、夢想、人際關係也都只得放手了，而成為「七拋世代」。更有人戲稱，還有連健康（不做健康檢查）和外貌（不整形）也捨棄了，變成「九拋」或「Ｎ拋」世代。

實在走不下去的人，最後也只能連自己的生命都「拋棄」了。韓國自殺率向來居高不下，根據韓國統計處的統計，二○年韓國每十萬人的自殺人數是二五．七人；而同年台灣的自殺率則是一五．五人。董思齊分析說，以往韓國人鬱悶時，還可以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喝酒紓壓，疫情爆發讓餐飲業無法開門，讓大家壓力更無法排解。

▲《魷魚遊戲》風靡全球，戲中其實道盡韓國年輕人的悲哀。

在《魷魚遊戲》這部全球賣座的電影中，一群債台高築的人為了贏取獎金而參加致命的遊戲，韓國年輕人也夢想一攫千金、一夕致富。近來在韓國街頭，可以發現不時拿出手機來看股市行情的年輕人變多了。韓國《經濟日報》報導，根據韓國十大券商的資料，二一年八月初時，二、三十歲年輕人海外股票購買金額達到一○三兆韓元，是前一年同期的二倍。其中，主導的是三十多歲的人，他們對去年韓國股市漲幅不滿意，轉戰美股。

效應2 投機搏未來 買股期待一夜致富

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還熱中投資未上市股票。一位投資者說：「我買了十家公司的股票，如果中一家，就像中樂透一樣，獲利可能是一百倍。」非上市股票交易平台「天使聯盟」的投資人有五六％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虛擬貨幣也是年輕人青睞的投資標的，因為這比投資不動產或股票更容易入門。韓國四大虛擬貨幣交易所二一年第一季新加入的二五○萬人中，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占比達到六成以上。一份針對大學生所做的問卷調查結果也顯示，約四分之一的受訪者都投資了虛擬貨幣，最重要的理由是「小額就能投資」。

屬於進步派的文在寅，理應受到年輕人的支持，但他的政策反而讓含著土湯匙出生的青年，無法從地獄朝鮮中脫身。二二年三月即將舉行的總統大選，如何真正帶給大家美好的未來，將考驗下一位領導人的智慧。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