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的苦難通常都會相伴而至
如果當初我知道這間套房是凶宅,縱使走投無路,我想我應該還是不會住進來吧!但人走霉運時,衰事會接二連三的發生,擋都擋不住,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就是這個意境。
我的名字叫陳光明,我爸希望我一生光明磊落,才替我取這特別有意義的名字,而我人如其名,從不做虧心事,虧倒是吃了不少,吃虧當吃補是我的人生座右銘。
我在小七當夜班工讀生,這年頭能在小七工作沒有三頭六臂是混不久的,要能忍人所不能忍才能應付奧客;要有十八般武藝才能符合公司的要求。
總之,獨自在台北討生活的我,邊讀書邊打工,日子活得十分充實忙碌。
誰知那天,我正趕著在房租繳交期限的最後一天去ATM轉帳給房東,途中我的手機突然響起,一看,是我媽的手機號碼。
「喂!媽,什麼事?」
「你好,我是李成義警察,請問你是陳光明嗎?」
「是,我是陳光明,為什麼我媽的手機是……」
「是這樣的,你媽接到詐騙電話,說你被綁架了,現在我請你跟你媽通電話,請你安撫一下她的情緒,她有點激動。」
原來我老媽被電話詐騙了,電話那頭傳來我媽哭天喊地的聲音,警察說我媽已經轉出好幾筆金額,詐騙集團食髓知味才引起郵局員工的注意,讓這起詐騙曝了光,我媽被警察制止時還不相信自己被騙,直吵著要趕緊匯款救我,怕我被撕票。
老梗卻很實用的詐騙手法,就這樣,在我老媽的積蓄幾乎付之一炬之際,郵局的員工報警救了我媽最後一筆養老金。
但我媽並沒有感到慶幸,反而哭喊著要尋死,嚇得警察趕緊打電話給我,我也被我媽弄得不知所措慌了手腳,警察在電話那頭勸我最好回家一趟,陪我媽一晚。
六神無主的我當時只想到要跟小七店長請一天假,如果馬上趕回老家安撫我媽,晚上就來不及趕回來上夜班了。
小七店長一聽事態嚴重,雖不高興我要臨時請假,但也只能勉強答應,請好假的我急急忙忙搭了貴森森的高鐵趕回老家去,一路上又是心疼我媽、又是埋怨那些詐騙集團不良份子、又為了自己無端請假感到無奈。
打從在小七上班以來,我從不請假,為了多賺一點錢,我連休假日都會幫同事頂班賺外快。
第二天等我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台北的租屋處時,我的家當被兩個大紙箱裝著丟在大門口,租的雅房已經換了鑰匙進不去,那時我才想起自己忘了繳房租,老實的我急忙趕去向房東求情。
我的房東是職業包租婆,名下出租的雅房和套房多不勝數,近年來她遇到不少惡質房客,所以租賃條件寫得很詳細,房租一天也不能拖延,否則絕不寬容,直接趕出去。
天真的我自認是初犯,租屋一年多也十分守規矩,房東應該不會那麼薄情寡義,怎知房東只是面無表情地拿出租賃契約書,指著特別用紅筆寫的加註處,上面清楚寫著:無論任何理由,房客都不能遲交房租,如不遵守,房東便有權不再續租,房客不得異議,立即生效。
我只好不斷哀求房東原諒我一次,我實在沒有時間另找住處,白天要上課,晚上要上班,眼前的房東就是我的救命繩,我不能放棄。
房東一副還沒睡飽的樣子,心不在焉地聽我哀求辯解,等我說到無話可說時,房東只是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副意興闌珊的表情。
「說完了嗎?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約定就是約定,我還特別在房租契約上用紅筆加註這一條就是怕有人像你一樣,理由一堆,今天遲交一天,改天就遲交十天,然後就一個月、二個月拖欠房租,我也是被騙過很多次才會加註那條。
「昨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你應該要記得交的,台北什麼最多?超商最多,你趕回家買票時就應該記得轉帳給我,走在路上看到超商就應該轉帳給我,但你沒有,你完全忘了這件事。同學,台北不好混,該做的事要做,不該做的事別做,如果想拖到最後一天才給錢,就千萬不能忘記,不然就早一天給錢,要不,願者服輸乖乖地付出代價便是,別浪費彼此時間,快去找其他房子,別求我了。」
房東說完就無情地關上大門留下一臉錯愕的我。
社會的無情,那時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
但擁有滿滿正能量的我是不會因為社會無情就被打倒的,我不會辜負我爸給我取「光明」這個名字的用意。
我抱著我的所有家當一時間也不知該何去何從,只能先暫時放在小七的倉庫再想辦法,畢竟班還是要上,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上學、上班都不是重點,找到住處才是我的首要目標,但租金便宜、交通方便、環境衛生的學生雅房很搶手,正值學期中很難找到適合的,只好拜託同學收留,四處借住在同學的雅房或套房裡,偷偷摸摸地,深怕被房東發現會連累同學,臉皮薄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只好借住一天就換人換地方借住,到處流浪。
幸好我人緣還算不錯,還能找到朋友收留,但流浪的日子簡直難過到了極點,我的人生那麼早就遇到瓶頸也算是一種難得經驗,書上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等等,或許我未來也是郭總之類的大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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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
我租的套房鬧鬼
黃三榮
由 鏡文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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