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森林I:女王蜂與掠顱者(摘要)


一 苗床


好冷的天。

陳俊霆縮在被窩裡滑手機,卻還是冷得頭痛。

那張冒滿鬍渣的臉孔鑲著一對困頓的眼珠,倒映著不停切換的手機畫面—從社群網站到各大論壇再到各種網頁,從社會新聞到地方趣談……

陳俊霆胡亂瀏覽各種資訊,其中一篇專題報導指出黑市的器官交易日漸猖獗,自願或被強迫出售器官的民眾越來越多……陳俊霆沒細看,直接滑掉。

接著他看到氣象報導,發現冷氣團才剛開始肆虐,明天晚上至後天清晨才會是最冷的時刻。他無法想像那該有多煎熬?現在整個房間像冷凍庫,就差沒有白霧與凝結的霜塊。

陳俊霆真的好冷,空蕩蕩的胃袋好像被揪住、扭轉,有陣陣空虛的發痠感。

陳俊霆推開門,窺探外面動靜。時間已經是晚餐過後,走廊空蕩蕩的,只剩樓梯口的光。小氣的房東沒留太多盞燈,只維持最低的照明限度。在這樣冷風颼颼的夜晚,讓陳俊霆感到格外淒涼。

確認外頭沒人,陳俊霆縮著肩膀下樓。推開樓下鐵門時,不忘先探頭確認,像某種偏執的習慣。

陳俊霆迎著冷冽的風艱難前行,終於抵達附近超商。目標明確的他來到關東煮區,拿紙碗裝了科學麵,再倒進大量熱湯。反正湯是免費的,亦是極大誘因。來回確認價目表後,他夾了一條魚卵捲還有一條黑輪。

雖然目光不捨地逗留在米血糕好久,陳俊霆還是放棄了。

碗裡的淡黃色湯汁漂浮著油光,陳俊霆低頭啜飲熱湯,緊繃的神經還有發冷的身體都舒緩下來,一眨眼就喝掉快半碗。趁店員不注意,他偷偷又來到關東煮區,再次裝滿湯。

陳俊霆返回座位區時,發現原本的位子旁坐了一個年輕女人。

陳俊霆沒有印象這女人是什麼時候出現,也許是顧著避開店員才一時漏了。他打量女人,是沒燙沒染的黑色中分短髮,看起來十分俐落。

女人穿著深卡其色的Burberry風衣,配黑色修身長褲與黑色短靴,不是鋪張顯眼的穿著,但良好的質感一看就知道要價不便宜。女人的氣質也並非尋常路人。

這讓陳俊霆更加好奇,以為是哪來的韓系女星?他坐下時斜眼偷瞄,發現對方戴著黑色不織布口罩,只露出一對眼睛。

女人的眼睛同時也看著陳俊霆。

心虛的陳俊霆迴避目光,假裝沒事般坐下,乖乖把視線定焦在碗裡的泡麵。

「陳俊霆先生。」旁邊的女人忽然開口。

陳俊霆一愣,視線下意識脫出控制,訝異地盯著女人。女人的眼眶彷彿是作工精細的玻璃眼珠,很漂亮,卻異常冷漠。

「我姓施,耽誤幾分鐘。討論你的債務。」

「債務」這兩個字像觸動了電擊開關,讓陳俊霆嚇得跳起來,還弄掉免洗筷。他完全顧不得撿,連熱呼呼的泡麵與關東煮都不敢管了,只想立刻逃開。

「這裡有監視器,你很安全。我只是提供建議,並非來向你討債。」

陳俊霆仍然猶豫。施小姐沒有給予過多的耐心,直戳痛處:「你選擇延後還款,但是利息一翻再翻,你已經無法償還。走投無路了。」

「對……。」在施小姐筆直的注視中,陳俊霆認命坐下。

施小姐無情宣判:「你知道還不出高利貸沒有好下場。」

「我可以報警……那個利息的計算方式根本不合理!」陳俊霆反駁,聲音無法控制地發顫。

「後續的報復比還不出錢更恐怖。」施小姐提醒。

這正是陳俊霆發顫的原因。他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就解決,這也是為什麼他只有揚言報警,卻遲遲不敢有動作。

「我到底該怎麼辦?這麼大一筆錢真的還不出來,光利息就……妳到底找我要幹什麼?妳是他們派來嘲笑我的,還是要恐嚇我?」遭到刺激的陳俊霆情緒不穩,開始遷怒。

「提供你還款的管道。」

「妳也是放高利貸的?我根本就沒錢了!是要我怎麼借?怎麼還?」

「我不是高利貸。」施小姐表明立場:「我不提供借款。」

「那妳到底是什麼?」

「我要你的腎臟。」施小姐說。

「腎?」陳俊霆愕然。本來以為賣腎還款只會出現在電視劇,沒想到真讓自己遇上了。「沒有腎臟我要怎麼活?」

施小姐拋出了問題:「你想,人為什麼有兩顆腎臟?」

「為什麼?」陳俊霆不懂。

「因為一顆可以賣掉。」施小姐理所當然地說。

陳俊霆終於明白,面前這雙眼睛之所以如此冷漠,是因為施小姐根本沒把他當人看,只當成是可以提供器官的貨品。

「你好好考慮。」施小姐繼續說:「少一顆腎還是可以活。還不出債會比死掉還痛苦。他們有各種手段讓你生不如死,你不必懷疑這點。幸好只要還錢就可以從此一筆勾銷。」

陳俊霆吞了口水。碗裡的湯依然冒著熱煙,但他什麼香味都聞不到了,食欲也消散無蹤。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陳俊霆在座位上神經質地扭動,這份焦慮使他不經大腦便脫口抱怨:「真羨慕妳們女人,衣服脫掉就能躺著賺。只要下海就可以輕鬆還債。」

「你再說一次?」施小姐的語氣異常冷酷,毫不掩飾其中的攻擊性:「男人也可以賣,多的是被包養的小白臉。知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提供這個選項給你?」

陳俊霆被施小姐的氣勢鎮住,只有搖頭表示不知道的份。

「因為你太醜。」

醜?陳俊霆啞口無言。

「不只醜,口條又差,而且不幽默。不會有任何女人願意花錢在你身上。你就連腦袋裡的東西也不值錢,才會創業失敗欠下一屁股債。」施小姐朝痛處猛打,完全不留餘地。

在這番凶狠的砲火之後,施小姐不忘補上一句強調:「這就是為什麼你只剩賣掉器官這條路。」

陳俊霆完全無法招架。這不單是被扯下皮囊而已,更是被鞭韃靈魂。自尊盡失的他垂下頭,哀聲抱怨:「我也不想失敗啊!當初跟朋友決定一起創業,然後……。」

「夠了。」施小姐打斷,沒讓陳俊霆傾訴又臭又長的往事。「車停在路口。我給你十分鐘考慮。不管你來不來,十分鐘後車會直接開走。」

施小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視線有凌厲的威壓感。不變的是那股冷漠—完全不把人當人看的眼神。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施小姐離開座位區,順手拿了巧克力到櫃檯結帳。

結完帳的施小姐折返回來。陳俊霆不解地望著,以為她帶來另外的轉機。

「不好意思。剛剛說你醜、口條差、沒幽默感而且頭腦不好,絕對不是要刻意貶低你。」施小姐解釋:「只是陳述事實,希望你不要誤會。」

施小姐說完之後,這次是真的離開了,步伐中帶著某種滿足的輕快感。

這女人特地掉頭只為了說這些?陳俊霆傻看施小姐昂首走過面前的玻璃窗。打從出生以來,陳俊霆還沒遇過這麼惡劣又壞心的人,在這之前還以為放高利貸的凶神惡煞夠恐怖了。

所謂的魔高一丈就是這個道理嗎?受挫的陳俊霆心想。

好不容易,飽受傷害的心靈稍微平復。陳俊霆思索這個令他發毛的邀請,不自覺伸手摸了側腹。

那是腎臟的位子。



寒風之中,施小姐倚靠在Toyota Granvia六人座商旅車旁,黑色的車身光滑如鏡,有她的倒影。

她把玩從超商買來的盒裝巧克力,來回翻轉盒子,看球形巧克力在塑膠盒裡碰撞。單調無趣,純粹是打發時間。

駕駛座的車窗搖下。駕駛沒探頭,只有男性的低沉嗓音傳來:「還剩兩分鐘。」

施小姐拉開風衣袖口,看了錶面的指針。

「如果沒來,直接找下一個。」她說。

「來得及送到客戶那邊嗎?」

「我什麼時候失手過?」

「從來沒有。冷血無情的『Miss S』從不失手。」駕駛座的人笑意裡帶著崇拜。

「Miss S」是施小姐專屬的代號,也是更為人所知的稱呼。至於「施小姐」的部分,是面對陳俊霆這類平凡市民時所使用的。

Miss S 再次低頭看了錶面。最後一分鐘。此刻她認為,陳俊霆或許比預估的還要笨,無法清楚衡量局勢。一顆腎與全副身家性命相比,這個交換怎麼想都十分划算。

這個愚蠢的男人太珍惜微不足道的自己了,Miss S下了評論。

倒數十秒,Miss S 拉開車門準備走人。

這時,遠遠的,有人朝這走來。畏縮遲疑的模樣像遺棄的犬隻,孤單的身影在寒風裡更是淒苦。

剛要跨進車內的Miss S 收回腳,短靴在柏油路踏出清脆聲響。她看著陳俊霆蹣跚走來,感到相當滿意,決定收回剛才的評論,但還是認為陳俊霆是個愚蠢的人。

—如果不夠蠢,要如何把自己逼到這種境地?

「上車吧。」Miss S 不具備所謂的熱情招呼,只有冰冷的催促。

猶豫不前的陳俊霆瞄了漆黑的車內,後座全部藏在陰影裡,車窗的隔熱紙遮去大半的光。

這份畏縮全被Miss S 看在眼裡。

「無論發生什麼事,最後你失去的只會是一顆腎臟。除了手術的必須過程,不會對你施加多餘的皮肉傷。」 Miss S聲明。

「真的?」陳俊霆下意識問。還不是真的下定決心,是絕望地發現無路可走。

「真的。你這個人沒有多餘的價值,不必這麼看重自己。」

再次遭受打擊的陳俊霆本來試圖回嘴,但嘴脣蠕動幾下就放棄了。

陳俊霆又觀察昏黑的車內幾秒,好像有什麼吃人的怪物潛伏。最後他明白怪物不存在,但比怪物更可怕的人到處都是,比如身旁的Miss S。

放棄掙扎的陳俊霆終於鑽進車裡,遁入黑暗的縫。

Miss S 跟著上車,在陳俊霆旁邊坐下。關上車門後,Miss S拿出方形紙袋,要求陳俊霆套在頭上。

陳俊霆望著紙袋,遲遲沒有動作。

「照作就對了,不要有任何懷疑。」Miss S再次提醒:「我說過你沒有多餘的價值。戴上。」

陳俊霆認命把紙袋套在頭上,視野便一片黑。比起言語的羞辱,紙袋套頭更加難堪。

Miss S並非為了羞辱陳俊霆,是防止他知道路線。更何況Miss S從來不缺羞辱人的方式。

「開車。」在一片漆黑之中,陳俊霆聽到Miss S的聲音。

駕駛踏下油門。黑色Toyota Granvia緩慢起步。

兩旁的街景不斷倒退,像陳俊霆無法逆回的人生。

二 熊


在陳俊霆租屋附近的巷口,黑色Toyota Granvia緩慢駛來,在路邊停下。

車裡的陳俊霆取下套頭紙袋,茫然的他分不清楚現在的時間,也不知道那日上車後所經歷的一切耗去多少時日。他看向車外,明明是與當初一樣每日經過的街景,現在卻恍如隔世般陌生。

Miss S忽然扔來一個牛皮紙袋,落在陳俊霆懷裡。紙袋鼓鼓的,帶著重量。

陳俊霆不明白地望向Miss S。

「這是你的份。收著。」Miss S仍是那份不把他當人看的冷酷。

雖然被這樣輕蔑對待,陳俊霆卻開始認為Miss S那對眼睛很美。可能是戴著口罩的緣故,讓Miss S更添神祕感,也讓那對眼睛成為焦點,像精雕細琢的玻璃珠。不真實,但真的很美。

「你的債務一筆勾消了。」Miss S威脅:「你遇到的這些事不准聲張。下車。」

陳俊霆那側的車門鎖彈開。他帶著牛皮紙袋下了車,還不能肯定內容物究竟是什麼。在他關上車門後,黑色Toyota Granvia隨即駛離。

被丟下的陳俊霆看車遠去,然後看見更遠的天空。令人憂鬱的灰雲被風擾動,不斷推移遠去。

正如當初氣象預報所說的,又更冷了,吹掠的寒風不斷撥動陳俊霆的衣領。他應該盡快進入室內避寒,但可能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體重比以前減輕許多,每一步都走得虛浮,無法好好踩穩。

走回租屋的路程比從前多花了些時間。不過,陳俊霆總算是抵達了。套房跟離開前一樣。一樣的亂,一樣的冰冷。

厚重的疲憊感驅使他在床沿坐下。

屁股陷進微軟的床墊。又是同樣的心理作用,陳俊霆覺得床墊下陷的程度不如以前。他呆坐幾分鐘,想起那個牛皮紙袋。打開一看,塞在裡面的是一疊鈔票,全部都是千鈔,有新有舊,混雜不一。

陳俊霆一張接一張清點。最後計算出來的總金額,不多不少剛好五萬塊。

他無法理解,怔怔地看著這疊鈔票。

從躲債到去超商吃泡麵,忽然被施小姐找到……然後割了腎。這之間發生的事,陳俊霆至今還無法好好理解。

他手探往口袋,摸索出一張折皺的文件。這是他的借貸資料,上面有嶄新鮮紅的章印,整體來說是債務已經償還,從此不必擔心被追債或有斷手斷腳的風險。

好不真實。陳俊霆把牛皮紙袋重新封好,考慮後選擇藏到床底下。

又是呆坐幾分鐘,陳俊霆終於無法忍受床舖陌生的下陷感。

他起身進了浴室,在鏡子前站定。雖然鏡面布滿發白的水垢,但不影響鏡中人的模樣。那張臉沒有改變,只是鬍渣再多了些,依然是那個落魄邋遢的陳俊霆。

陳俊霆掀起衣服,這幾天的遭遇不是夢。

—左腹有一道縫合痕跡。

少了顆腎臟,卻也還清債務,更得到意料之外的報酬。

陳俊霆放下掀起的衣服,慢慢在浴室裡蹲下。

複雜的解脫感一點一點湧了上來。

陳俊霆抱著頭,對著磁磚地板喃喃自語:「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



黑色Toyota Granvia平穩地行駛在市區,與前車保持一定距離並注意交通號誌,不搶快也不任意按喇叭。儘管車內乘客專職非法活動,但在低調不惹事的前提下,還是安分地遵守交通規則。

送走割了腎的陳俊霆,車上就剩Miss S與開車的司機。Miss S特地換了座位,想要遠離陳俊霆曾經坐過的位子,毫不掩飾對低等生物的嫌惡。

等待紅燈時,司機向她搭話:「還以為他會當場拆開紙袋,真想看是什麼反應?」

這是個中年男人。一對彎彎的小眼睛笑得瞇起,配著和藹的圓臉與圓滾滾的肚子,看起來一副和善好人的模樣。

可是任何一個頭腦清楚的人都不會想隨意招惹他。因為中年男人異常壯碩,是使人直接聯想到摔角選手的肉厚身材。雖然肌肉線條不算明顯,但驚人的肌肉量任誰看了都能明白其中的威脅性。

中年男人的手臂更是誇張,快要跟平常人的大腿一樣粗壯。撐脹的袖子說不定隨時都會綻裂。

作為駕駛,中年男人的大手當然放在方向盤上,粗硬的指節好像只要用力,就會捏壞方向盤。

男人的綽號是熊叔,與這副大熊般的形象很合襯。

「絕對會傻住。那個苗床太笨了。」Miss S斷言。她說的果然沒錯。

「可能會一直道謝。誰想得到居然有錢拿,照理說要被吃乾抹淨的。」熊叔搖頭:「用這種方式製造恩惠,太諷刺了。那本來就是他們的器官。」

「你不用可憐他們,這就是那種人該有的下場。」Miss S之所以給錢倒不是出於憐憫想要施恩,而是製造反差讓陳俊霆誤會被施予援手。

一再強奪不是好事,會讓人反彈甚至引發反抗。Miss S要苗床乖乖的,這是她的算計。

熊叔感嘆:「啊啊,冷血無情的Miss S啊。」

Miss S對評價無動於衷,托腮看車外街景。她仍然戴著黑色口罩,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瞳孔像一池靜止的死水,淡漠不帶情緒。

車子行駛之間忽然靠往路邊,就這麼停下。

「怎麼了?」Miss S問。

熊叔不好意思地笑,靦腆得像個羞澀少年:「那個,就是……等我一下,很快回來!」

Miss S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她翻了白眼,沒好氣地說:「不要拖太久。」

「馬上回來!」陪著笑臉的熊叔推開車門,一溜煙跑走。

Miss S從車窗目睹這壯如熊的中年大叔跑過斑馬線。熊叔的身材雖然厚重,動作卻非常敏捷,一眨眼便奔到對街去了。

Miss S收回視線,滑起手機確認名單。名單上的每個人都跟陳俊霆一樣欠了高利貸還不出錢,差不多是走投無路了。

所以這些名單才會落到她手上。

Miss S所屬的組織與放高利貸的黑幫合作,討來欠債人名單,再威脅利誘欠債人摘除器官。販售器官的獲利會先扣除借貸的本金與利息,這部分歸黑幫所有,剩下的利潤才屬於Miss S這方。

無論黑幫施加在被害人身上的手段有多凶殘,目的始終是要錢,弄出人命倒不是那麼重要。Miss S恰好提供了換錢的管道,雙方合作愉快,各取所需。

Miss S瞄過名單一個個名字。在她眼裡,這些欠債人都像供器官生長的「苗床」。

這些苗床隨時可供摘取,可惜是一次性的,因為器官無法再生。苗床不單指欠債人,Miss S認為任何有販售器官價值的人都適用這樣的稱呼。

這就是她看待人的方式。

「回來了!」熊叔鑽回車裡,把幾個紙盒放到副駕駛座。他興奮地打開其中一盒,轉身往後座獻寶:「吃點心!」

Miss S看了熊叔遞來的紙盒,都是粉紅色草莓甜甜圈。她對這種充滿少女情懷的顏色有點感冒。

「嗯?不喜歡草莓?可是上次買妳有吃。」熊叔無辜地打開另一盒:「雙層巧克力怎麼樣?」

巧克力倒還可以,Miss S勉強接受。她拿了一個,不急著吃,只是意思意思捧個場。

熊叔倒是非常開心地享用起來,先咬一口左手拿的草莓甜甜圈,再咬右手邊的雙層巧克力口味。大啖之間,他的嘴邊沾滿粉紅與黑的碎屑,衣服也都是掉落的糖粉。

Miss S掏了面紙給熊叔。「吃得滿嘴都是。明明都是大叔的年紀了,還那麼愛吃甜甜圈。」

雖然被當小孩看待,但熊叔沒有生氣,還靦腆地笑答:「要好好補充熱量才不會讓肌肉流失啊,而且吃甜的會讓心情很好。」

Miss S看他滿足得像頭憨厚的熊,帶點無奈地提醒:「別耽誤太久。」

熊叔點頭,把紙盒內的甜甜圈接連往嘴裡塞,塞得臉頰都鼓了起來。隨著他用力咀嚼,臉頰的咀嚼肌跟著脹起,看起來連石頭都能咬碎。

很快地,熊叔嘴裡的甜甜圈都被吞嚥下肚,紙盒也全空了。

「好了,能量補充完畢。」熊叔打開中央扶手下的置物空間,裡面暗藏一個銀灰色的方形鐵盒。「再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沒關係,還有時間。」Miss S早就知道熊叔不是單純嘴饞,只是對他嗜甜有意見。 閱讀完整內容
末日森林I:女王蜂與掠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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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森林I:女王蜂與掠顱者

崑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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