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工無收入難支付貸款,中國版次貸風暴正成型
不少經濟學者認為,如果中國大量的小微企業難以撐過疫情而倒閉,隨之而來的失業潮可能讓民眾無力支付貸款,很可能出現類似美國二○○八年次貸風暴引發房地產市場崩盤的危機。這頭逐漸逼近的「灰犀牛」恐將重挫中國經濟。
許多中國工廠都還未全面復工,一旦影響勞工收入可能引發連鎖效應。
武漢肺炎(新冠肺炎)疫情仍在高峰期,中國政府從防疫控管轉向復工救經濟,多項舉措力保復工。但經濟學者普遍預估,武漢肺炎疫情成了全球黑天鵝,衝擊中國經濟肯定比SARS還嚴重。
疫情衝擊中國內需服務業
首先是中國經濟已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中華經濟研究院大陸經濟所所長劉孟俊分析,二○○三年SARS疫情當年,中國經濟占全球國內生產毛額(GDP)的四%,是「投資帶動貿易」拉動經濟增長;到了二○年,中國經濟已占全球GDP的一八%,更多來自內需消費,疫情衝擊旅遊、餐飲、交通等服務業,要回升並不容易。
其次,比起上次SARS以北京為重災區,這次武漢疫情是擴及整個中國。據北京資深台商表示,北京目前只有超市、速食店、商場有開,其他多半休息,從外地回來的人要自主隔離十四天,大家基本上不出門,這對餐飲、旅遊、娛樂業是重傷。從武漢封城後,許多大城市也跟著禁止商家營業,「這次是全國性的衝擊」。
第三,武漢肺炎疫情傳染性高,到了三月初「還見不到拐點」,甚至擴散到日韓義美等國家。中國工程院院士、受聘為富士康集團顧問的鍾南山,他預估拐點的說法一再往後延,原本說元宵節(二月八日)是拐點,後來說高峰期是在二月中下旬,他日前又說有信心在四月底基本控制疫情。
然而,國際貨幣基金會(IMF)已下調今年中國經濟成長○.四個百分點,至五.六%,並使全球經濟增速下降○.一個百分點。日本野村證券也把中國第一季經濟成長的預估下調為三%。甚至很多市場分析人士認為中國經濟已進入緊縮和衰退期。
前陸委會副主委高長指出,這次疫情對中國經濟影響很大,很多研究機構預測第一季會掉兩個百分點,全年要看疫情何時獲得控制,即使下半年出現「V型反彈」,全年可能在五.二%到五.六%。
高長說,關鍵要看疫情何時獲得控制,如果樂觀預估四月得到控制,可能是短期衝擊;但現在看來疫情會延到第二季,全年要「保五」可能都很困難。
供應鏈的長期破壞更可怕
第四,對中國經濟更致命的是跨國企業將減少對中國的依賴。
「短期來看,是台商斷鏈,但中長期來看,則是跨國企業重新思考全球布局。」高長說:「過去對中國大陸供應鏈依賴相當高,這次因疫情衝擊,導致生產供應的不確定性,跨國企業將思考降低對中國大陸供應鏈的依賴,這將影響未來對中國經濟的布局。」供應鏈的長期破壞比短期經濟損失更可怕。
前國發會主委林祖嘉也認為,跨國企業重新思考全球布局,不只是因為武漢肺炎疫情使然,應從更早的中美貿易戰來觀察。
林祖嘉說:「等到這波疫情過後,整個生產鏈會重新洗牌,外商會避免過度依賴中國供應鏈,部分技術含量高的會拉回台灣,另一部分可能會選擇東南亞。」
高長從大陸台商方面獲得的訊息是,現階段珠三角台商約有五成復工,外地勞工回廠後要自主管理,還沒辦法立即全面上工;至於台資廠商交貨時間需要延長一倍,以前十天交貨的,現在要延到二十天以上才能交貨。
為因應武漢疫情帶來的經濟寒流,當前中國大公司普遍延後開工,要求員工延到三月之後再進到辦公室,作風保守求穩定。據說,有長三角的台商小廠已實施集體減薪一半,要員工在年後三個月共體時艱了。
另據一位深圳台商說,台籍員工有十分之一提出辭呈,台籍高管雖都回到大陸駐點,但培養的年輕員工都不去大陸工作,「原因是家人反對,以及大陸的工作吸引力弱化中,在那邊工作生活沒有比較開心,就是錢多一點。」
不少經濟學者認為,如果中國大量的小微企業難以撐過疫情而倒閉,隨之而來的失業潮可能讓民眾無力支付貸款,很可能出現類似美國二○○八年次貸風暴引發房地產市場崩盤的危機。這頭逐漸逼近的「灰犀牛」恐將重挫中國經濟。
國務院公布多項紓困方案
為此,中國國務院二月二十五日公布多項紓困方案,力保小微企業復工,包括增值稅優惠、社保費減免等:從三月一日至五月底,免徵湖北省境內小規模納稅人增值稅,其他地區徵收率由三%降至一%;個體工商戶參照中小微企業享受社保費減免政策。
武漢肺炎疫情對中國經濟的衝擊不只是短期的斷鏈危機,更在於長期的投資布局調整。據珠三角資深台商表示,經過這次疫情後,「之後不會離開中國市場,但肯定不會只放在中國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