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最遺憾的事是什麼？最快樂的事又是什麼？一位安養中心的阿公、阿嬤沒有選「財富自由」，沒有選「為社會貢獻」，反而端端正正為《今周刊》寫下「種菜」，那是他們最大的快樂了。另一位長輩用同樣娟秀的字跡，寫下「教育」，他則認為這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堂課。

每個人生都不同，遺憾、快樂卻都是環環相扣的學分，11位生命夢想家，11種修煉人生學分的方式，無論遺憾、快樂都能從中萃取養分，完整了他們的人生。

撰文‧陳亭均 研究員‧黃伃彤

走到現在，你會給自己的人生打幾分？

如果人生是一趟修業過程，那麼，哪些是不可或缺的必修學分？哪些又是能夠令你生命更圓滿的加值學程？

試著找出答案，這一天，我們走進台南麻豆鄉間的普門仁愛之家。趕在農曆年前，二○二三年的一月上旬，在這裡的一三一位銀髮長者剛剛為《今周刊》填妥了問卷，他們有些是長住在此，有些則是單純參加日間照護。

民國六十五年創辦的普門仁愛之家，是台南市最有歷史的老人福利機構之一，據院方解釋，聚在這裡的長者們固然以在地出身居多，但也不乏來自台北、台中的熟齡族。至於身分，「除了早年務農者，也有自營商，或是從公家機關、一般職場的退休族。」就這樣，院內四棟三層樓的建築，聚合著不同背景、不同經驗的人生智慧。

「我的這輩子啊……！我給自己六分。」在一到十分的評分範圍內，今年高齡八十八歲的趙爺爺給了自己象徵「剛好及格」的分數；一旁的黃奶奶聽了若有所思，「我沒那麼高，五分好了。」紙本的問卷，一三一位長者對於每個問題都有筆跡工整的勾選或填寫，畢竟，回望一生總是一件嚴肅的事；再說，問卷不只要求評分，也請長者們細細回想，數十載生命經歷後的最遺憾與最快樂。

某種程度，這些最遺憾、最快樂，就是一門又一門的人生學分。

「請問您人生中感到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麼？」對於這個問題，問卷給了十一個選項，外加一個自由書寫填答的「其他」。在這道可以複選五個答案的提問中，「沒有積極維持健康」成了被勾選次數最多的選項，比率超過兩成。至於排名第二高的「憾事」，則是「沒有認真儲蓄或理財」，被勾選的比率達到十七．八％。

這樣的結果，貼合著有名的「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在這個由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所提出的理論中，人生需求金字塔除了生理需求，另一個底層基礎，即是由包含生活穩定、人身健康所構築的「安全需求」層次。

她78歲 冷靜看財富

「它帶來美好 但不會帶來富足」

前面提到的那位、給自己一生打個「五分」分數的黃奶奶，固然沒有讀過心理學，但也很精準地把「健康」與「財富」當成人生必修課；不同的是，對於這兩大要素，她並非僅僅定位在人生的底層基礎，更是一路向上貫穿，直直連結到「自我實現」的層次。

黃奶奶有個閃亮亮的名字：美艷。人如其名，今年七十八歲的她聊起天來仍然鮮活靈動，「健康很重要啊！因為，保持健康才能繼續服務人群。」她又說：「我最大的遺憾是不會賺錢。賺了大錢，對社會才能有更多貢獻……，我現在沒辦法捐大數目啦！心有餘、力不足。」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解釋，財富只是讓生命更美好的重要工具，然而財富本身並不會帶來生命的富足，「我家隔壁就是個有錢人，但他像守財奴，兒孫也不理他，最後還打官司，把原本給兒子的財產拿回一半……。他並不快樂。」

這番補充解釋很到位，因為在這次問卷調查中，當被問到「您人生最快樂的事情是什麼」時，有勾選「達到財富自由」的長者們，平均對自己一生的評分是五．一分，這個分數並不算高，甚至低於整體平均的五．八分。進一步看，在可以複選的這道題目中，如果只有單單勾選了「財富自由」一個選項，「自我人生滿意度」又更滑落了些，平均僅有五分。

在同樣的問題中，認為人生最樂事來自於「對社會有所貢獻」的長者們，對於自己一生的評分則平均高達六．八分，是所有選項中最能對人生富足感加值的學分。當然，要對社會有所貢獻，往往需要長時間的資源累積後才能著手回饋，然而，在不同的生命週期階段，其實也有能讓人生更加飽滿的重要元素。

「你想要建立什麼專長、希望從事什麼行業？想在哪個領域有所成就？」談到人生規畫的出發點，一位心理學者連續拋出三個關於自我探索的問題。這三個問題真的重要嗎？從這次的問卷結果來看，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當這群長者重新想過自己大半生，認為自己「找到了興趣所在」，並且將此視為「最快樂的事情」之一時，他們對截至目前的人生自評，有著超越平均分數的六．二分。

探索之後， 就是拚搏。在這次調查中，把「闖出一番事業成就」視作重要樂事的長者， 平均而言，同樣也對自己的人生有著六．二分的評價。

但若要說更有加分效果的課題，那麼，包含子女教養在內的「家庭和睦」，就是更顯重要的關鍵拼圖了。調查中，把「家庭和睦」當成一生樂事的受訪長者，回首生命歷程，平均給了自己高達六．五分的滿意度。

他年近九旬 看重家庭和睦

「兒子偶爾來看我 沒遺憾了」

就像有著八十八年生命歷練的趙爺爺，講起一生，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孩子，更精準地說，不是孩子的成就，而是孩子的心。「我以前務農，能力不夠，經濟狀況不算好，別人家的小孩有零用錢，我就從來沒能給過……。」趙爺爺說，因為內疚，所以從沒打過孩子，只是不斷提醒他們要「正正當當做人」，「我也不過問他們做什麼工作，總之，正當就好。」

都快九十歲的人了， 趙爺爺拍照時，還刻意把頭上的鴨舌帽歪歪戴著，有時會露出頑皮的神情，看起來甚至像個嘻哈歌手。幾番搞笑後，他不忘拉拉自己的鱷魚牌（LACOSTE）外套，一派得意說：「這件外套就是兒子送給我的喔！」沒從爸爸手中拿過零用錢的孩子，「現在就算在外地工作， 三不五時還會回來看看我……。沒有遺憾了啦！」

人生不簡單，但來自長者的幾句深刻自剖，人生的圓滿快樂忽然間似乎也沒那麼複雜。在生命探索當中找到自己的熱情所在，在選定的方向中奮力拚搏闖蕩事業，當財富積累之後利他助人，而在過程中，家庭的和睦與健康的維持，則是不可或缺的幸福源頭。

至於在人生最後的精采篇章，還有什麼更多的學分必須完成？回到問卷調查結果，當被問到「未來人生的願望清單」時，除了「繼續維持健康」、「完成真心想做的事」這兩個答案之外，其實，不少長者也勾選了「人際」相關的選項。

想原諒敵人、開口說愛

餘生願望除了健康 也重視人際

這當中，包括「選擇原諒敵人」、「開口對深愛的人說『愛你』」、「再見一次久違的老友」，以及「向該道歉的人道歉」。

趙老先生許多老友已經走了， 不過，他顯然已經找到「晚年」最美好的人際關係。他說，他不遺憾沒有夥伴，因為這裡的夥伴都是最好的朋友。即使這個歲數，他還在修著「人際」學分呢。

普門董事長李壯源說，這就是他主持這個中心最重要的想望，他也是七十五歲的長者了，「但我跟父親一樣，把兒女孝敬我的紅包分給這些長者。」

他的父親是台糖職工，從創辦人手上接下「普門」這個擔子，李壯源薪火相傳，這就是李家「無憾」、「快樂」的家風。

你的人生走到哪一階段了？你正在自我探索、奮力拚搏、經營家庭，還是努力積累財富、實現更高層次的志業？無論你在哪個階段，二○二三年，補上那門能讓生命更美好的人生學分吧！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