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
「從洛杉磯直飛紐西蘭班機只要十二個小時，請問你想要訂經濟艙、高級經濟艙或商務艙？」
「經濟艙好了。」
「沒問題。」
這段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機票諮詢對話，發生在紐西蘭航空一名最近聘雇的新員工蘇菲（Sophie）方是，蘇菲竟然不是一名真人，而是紐西蘭航空的數位員工（digital employee），今年九月正式上班。
乍看之下，蘇菲長得跟真人幾乎一模一樣，她的眼睛會直視著你，在螢幕上秀出不同飛機艙等的圖片資訊，還會給你紐西蘭的觀光建議，並根據你的回應，不時露出微笑。
以往只出現在電影如《惡靈古堡》中具有人類形象的電腦，已經在紐西蘭成真，《阿凡達》裡納美人的動畫特效專家。
來到紐西蘭第一大城奧克蘭，人口不過一百五十萬人，以美麗的自然風光和極限運動聞名，很難想像二○○六年，拍出全球最賣座電影《阿凡達》（Avatar）的導演卡麥隆（James Cameron）曾親自飛到這裡，就為了見這名讓納美人成真的關鍵人物： Soul Machines的執行長賽格（Mark Sagar）。
他讓人工智慧變感性
讀懂你的情緒，你煩惱它跟著皺眉
在成立Soul Machines以前，賽格任職於特效工作室Weta Digital，他研發出一套可以即時動態捕捉演員臉部肌肉表情的系統，將臉部每個肌肉的變化「轉譯」到動畫角色上，把每個角色裝上人類的表情。
Soul Machines
成立：2016 年
執行長：賽格（圖左）
商務長：克羅斯（圖右）
主要產品：虛擬人
重要金主：李嘉誠旗下維港投資、佐伯格與矽谷名人共同創立的私人創投基金Iconiq Capital 等
《阿凡達》裡面的納美人和《金剛》（King Kong）裡的大猩猩，明明是虛擬角色，一顰一笑、皺眉和發怒，都跟人類的表情如出一轍，賽格因為這個技術獲得兩屆奧斯卡獎。
賽格原本是一位奧克蘭大學的教授，他的專長是把人類的表情複製到虛擬角色上，但當他越是了解人類表情的組成，他越是好奇是什麼促成了人類喜、怒、哀、樂的每個情緒，他驚覺，表情其實就像是人類大腦的鏡子，映照出大腦的運作。
「我真正感興趣的是，腦如何控制人的情緒，所以我做了人工智慧（AI）用的生物系統。」賽格在奧克蘭接受本刊專訪時說。
現在，他不只要讓虛擬角色戴上人類的情緒面具，他還要賦予虛擬角色個性和靈魂，讓《阿凡達》真正的「活過來」，然後成為每個人的虛擬助理，和每家公司的數位員工。
這門讀懂人類情緒的生意，讓李嘉誠旗下的維港投資、臉書執行長佐伯格（Mark Zuckerberg）與其他矽谷名人共同成立的私人創投基金Iconiq Capital和研發出AlphaGO的Deepmind執行長哈薩比斯（Demis Hassabis）都看好投資七百五十萬美元（約合新台幣二億二千五百萬元）。
「嘿，瑞秋，聽我說，我最近其實過得不太好，發生了一些狀況……，」影片中的賽格皺著眉頭對著筆電螢幕中的虛擬人瑞秋訴說他的煩惱，只見原本帶著淺淺微笑的瑞秋，越聽表情越沉重，看到賽格表現出痛苦，她甚至流露出同情的表情，而最後當賽格笑逐顏開，瑞秋也跟著露出放寬心的表情。
「就算我已經看過賽格演示過好幾百遍了，我每次看都還是覺得這真是太驚奇了！」去年與賽格共同創立Soul Machines的商務長克羅斯（Greg Cross）說。
人工智慧演化至今，虛擬助理並不罕見，蘋果的Siri、亞馬遜的Alexa 或軟銀的Pepper都號稱是最懂人類的AI，但事實上，現有的AI助理大多只能回應較為任務導向的指令，例如：查天氣、叫車、訂票等等，但無法辨識使用者的情緒，也無法給出相對應的情緒反應，也就是說，現在的AI助理是理性的。
但像Soul Machines一樣，完整移植人類的情緒和大腦到電腦上，打造「感性人工智慧」（emotional intelligence）的，並不多見。
「其他做情感辨識的公司，有的用腦波，有的用眼神，有的是判斷文字中的關鍵字，但像Soul Machines一樣看整體的，沒有。」維港投資顧問，擔任Soul Machines董事長的陳信生說。
為了讓電腦也懂得喜怒哀樂，賽格甚至為虛擬人打造呼吸系統和大腦，就是為了徹底把所有構成人的元素，都移植到虛擬人身上，這套幾乎完整擬人的系統，讓彭博商業週刊》把賽格稱為「人工智慧天才」（AI Genius）。
他讓虛擬人會哭泣
不用教，就能記憶思考互動
賽格打開電腦秀給我們看他以自己女兒為雛形打造的虛擬寶寶「Baby X」。Baby X跟人一樣，有大腦、神經迴路和呼吸系統，她透過筆電的鏡頭看人，當人出現在鏡頭前時，她的眼神會明顯停留在那個人的身上，如果遮起鏡頭，她的眼神會開始渙散。
而當賽格離開鏡頭範圍，她竟因為感覺被拋棄而開始哭泣，當賽格回到鏡頭前一邊安撫她：「沒事喔沒事，不要哭，好女孩。」她又停止哭泣，重新恢復笑容。
整個過程當中，Baby X腦神經系統中掌管壓力的神經迴路持續閃閃發亮，顯示該區域正在作用，導致她開始哭泣，而當賽格在螢幕前做出動作，我們看到Baby X大腦中的視神經區域開始閃動。
我問賽格，「你怎麼教會她哭泣的？」他說：「跟人一樣，人不需要教就會哭，人一出生就會哭了，這是與生俱來的。」
賽格把虛擬人（avatar）加上能思考又會感知的大腦，讓虛擬人有記憶、情緒，當虛擬人碰上人工智慧，就誕生了彷彿真人的Baby X。
「我們不是要偽造情緒，我們是真的想要給電腦情緒。當她（baby X）笑的時候，她不是在複製我，她是真的想要笑。」賽格說。
當虛擬人也有了情緒和個性，會思考，會跟人類互動，這表示電影《鋼鐵人》中的虛擬管家老賈，以後可能成為你的同事、個人助理或你的專屬大明星，而且可以根據你的需求調整外型和個性，想要打造另一個自己也沒問題。
他要做數位基因工廠
各種個性、外觀的虛擬人都能客製
賽格認為，比起Siri或Alexa等語音助理，虛擬人是更自然的人機互動介面，因人的本性就是會想跟人互動，而非跟一個音箱或手機。
負責把Soul Machines技術商業化的克羅斯透露，已經有十幾家公司導入或計畫導入虛擬人技術，例如澳洲政府的全國殘障保險計畫（National Disability Insurance Agency）就在線上雇用他們創造的數位虛擬人納蒂雅（Nadia）來服務傷殘人士，回答會員的問題，目前已有一萬個人參與了納蒂雅的前導測試計畫，納蒂雅的個性設定是具有同情心，且較為保守。紐西蘭航空則雇用蘇菲，提供紐西蘭觀光資訊或訂票建議，把過去的網頁資訊變成數位內容，由蘇菲來跟旅客互動。
「我們未來想要做的是打造一個數位基因工廠，你告訴我們你想要什麼個性和外觀的虛擬人，然後我們把你的需求成真。」克羅斯說，「比起聊天機器人，虛擬人可以提供更客製化的服務。」
這些虛擬人與真人互動越多，就越聰明，越能辨識每一名顧客各自的需求，和一視同仁的迎賓機器人不同，而且可以設定角色個性，以免脫序演出。
克羅斯表示，從汽車、銀行、媒體、醫療到軟體公司，都已開始雇用數位員工，Soul Machines目前正在和一家全球汽車大廠洽談合作，他們希望在汽車裡導入虛擬人助理，原因是，比起冷冰冰的車子，擬真的虛擬人更有助於車主跟車子建立信任關係。
隨著人工智慧越來越人性化，不僅越來越了解人類，甚至也有自己的情緒和個性，許多人擔心人性化的人工智慧，是否代表電影《全民公敵》中，機器人背叛人類的劇情已不遠？但，實際看到Baby X人性化的反應，卻又不禁讓人卸下防備，讓人覺得人工智慧原來也可如此可愛，或許了解人工智慧，其實是在幫助人類更了解人類為何是人，以及人如何協助人類活得更好··· 開啟APP閱讀完整內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