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肥大國限制出口 印度農夫輕生

不起眼的化學肥料，將會對我們的日常生活造成巨大的連鎖效應，因為缺乏關鍵的化學肥料，有農夫因而負債累累，最後選擇輕生。

雷蒙．鍾 （ Raymond Zhong）
譯者‧連育德

▲因為尿素價格飆漲，韓國的柴油卡車司機只能重新安排管理工作內容，妥善使用有限的尿素資源。

▲圖為尿素製造的工業液體。

它，是維持世界默默運轉的無名力道； 它， 代表了現代社會密不可分，一個環節出問題，世界的另一處也跟著遭殃。

它是不起眼的化學品：尿素。尿素價格目前已飆至十年新高。在萬物短缺又有通膨隱憂的此時，尿素供給吃緊似乎不值得驚訝；但全球幾個看似不相關的經濟衝擊，都跟尿素有關，足見供應鏈的脆弱，一有極端氣候與航運問題，供應短缺就會產生連鎖效應。

尿素是重要的農業化肥，如果持續漲價，最終將推升全球的食物成本。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食品價格指數已上衝到二○一一年以來新高。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導致全球許多家庭飢餓度日，倘若食品漲價，恐怕只會加重問題。

分析化肥價格飆漲，主因之一出在煤炭與天然氣價格大幅成長。工業尿素採取已有百年歷史的製程，將天然氣或煤氣轉化成氨，再合成尿素。

影響甚巨
漲價因素難以掌控 遍及多重層面

但肥料漲價還有其他難以掌控的因素。身為化肥大國的中國與俄羅斯，限制化肥出口，確保國內農民的供給無虞；中國部分地區限電，更導致化肥廠減產。今年八月時，颶風艾達（Ida） 席捲美國墨西哥灣沿岸地區，幾家大型化學廠不得不暫時關閉。歐美國家對白俄羅斯進行制裁，衝擊該國的鉀肥產能 （另一種肥料的重要成分）。港口延誤，運費居高不下，亦增添肥料成本。 這些衝擊逐漸蔓延到全球各地。印度農夫擔心化肥缺貨，聚集在公立配銷中心外頭，更與警方爆發衝突；韓國卡車司機害怕無法上路工作，因為有種工業配方以尿素為成分，能夠降低卡車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而且政府規定所有柴油引擎都必須採用。

英國民眾則是怕喝汽水沒有泡泡，因為化肥大廠CF工業 （CF Industries）以天然氣價格過高為由，九月時關閉兩座英國廠 （食品級二氧化碳是製氨過程的副產品）；其中一座廠房後來已重新營運。

至於全球食品價格是否會飆升，研究大宗商品市場的世界銀行 （World Bank）經濟分析師巴菲斯 （John Baffes）認為，農民在目前耕作季前已完成肥料採購，因此化肥價格不會變動。但明年初態勢可能不同，美國農業部將發布年度農民耕種意願調查的第一波結果，讓各界一窺全球農家如何因應最新市況。「這些報告通常沒有人看，」巴菲斯說：「但這次不一樣，如果煤炭與天然氣守在目前價位水準，食品勢必會漲價。」

中國在全球化肥貿易扮演關鍵角色。根據世界銀行數據，中國占全球尿素肥料出口約一成、占磷酸二銨 （另一種作物養分）出口約三分之一。

隨著今年燃料與肥料價格逐漸攀升，中國國務院六月時核准農民津貼與其他紓困措施，金額高達數十億美元。七月，中國主要肥料廠與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改委）會面，同意暫停出口。到了秋季，電力需求飆升，導致雲南省 （磷肥生產重鎮）下令大幅削減高耗能產業的產能，化肥名列其中。十月，中國海關加強檢驗二十九種化肥與相關產品的出口。

糧食安全
「化肥荒」牽動全球經濟

位於上海的西托尼亞顧問公司（Sitonia Consulting）專門研究中國農業市場， 旗下分析師菲德立克 （Darin Friedrichs）指出，自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中國領導人對糧食安全的重視程度大幅增加。「他們可能比其他國家更早意識到化肥短缺會衝擊全球供應鏈。」他說：「考量目前環境，糧食寧多勿少。」

韓國高度仰賴中國尿素，以尿素製造一種工業液體，可以分解柴油廢氣中的有害氣體。根據韓國環境法規，柴油卡車的尿素罐一旦空了，電控系統必須禁止引擎運轉。由於尿素溶液的價格在十一月飆漲十倍，部分卡車司機只好放棄尿素用量高的工作，例如長途載貨或爬陡坡。建築工地如果一輛重型機具沒了尿素，整個工程就動不了。韓國原本從澳洲空運數千加侖的尿素應急，後來與中國達成幾個月的進口協議。

印度占中國今年尿素出口的一半以上，印度政府提供化肥補貼，藉此壓低價格，想將化肥配銷給農家，需要國家和地方政府相互協調，但雙方經常因為黨派之爭而交惡。

秋季化肥短缺的時候，四十四歲的稻農亞達夫 （Danpal Yadav）因為上一季收成欠佳，已經負債累累。到了化肥配銷中心卻空手而歸，心情更加鬱悶，萌生自殺念頭。

眼見養地的時間不多，亞達夫十月底來到化肥中心外頭，等了三天三夜，還是一無所獲，回家後把門鎖上，後來被哥哥發現時已經沒有意識。他企圖服毒自盡，終究送醫不治。「他一心只想拿到化肥。」他哥哥說：「每個農夫這一季都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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