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辦人王賢明不想被人掐喉,原料到物流統統自己來
當通膨大潮來襲,萬物齊漲時,卻有人逆勢喊出「全年凍漲」。台灣第二大、擁有五百零六間門市的手搖飲品牌茶之魔手董事長王賢明,曾於受訪時說出「 以純茶來說,超過二十五元很不合理,茶飲利潤其實已經可以算暴利了。」
為何只有它能逆勢凍漲?答案,藏在南投山區的茶園裡。車行在蜿蜒的產業道路上,隨著海拔爬升,初夏的燠熱空氣漸被涼爽微風取代,直到連綿數片的青綠茶園映入眼簾。這裡是南投縣名間鄉, 業內人叫它「松柏嶺」,全台八成手搖飲品牌使用的茶葉出自此地,是台灣最大產地。
手搖飲僅它做產銷一條龍 原料自製,毛利高同業兩成
目的地獅子頭山茶廠,是當地七十座茶廠裡, 唯一連三屆獲得農糧署認證的五星製茶廠,它也叫「茶之魔手製茶二廠」—是的,這座頂尖茶廠不屬於百年製茶家族,也非精品茶商所有,而是用來供應每杯二十五元起跳的手搖飲。
茶之魔手的合作茶園達一百八十公頃,約等於二百五十座標準足球場的面積。它更擁兩座茶廠、一座協力廠,每年產出一百萬公斤茶葉,是唯一做到產銷一條龍的手搖飲品牌,這就是它喊出凍漲的底氣。
「撐得住的最大原因,是做到整個產業鏈垂直整合,」王賢明解釋,不僅茶葉、粉圓、鮮奶等八五%原料做到上下游整合,也擁有自有倉儲、運輸車隊等,「減少中間六、七手以上的剝削,通膨(影響)也會極小化。」他們已凍漲七年,直到今年七月可能因為環保杯政策有變數。
光是茶葉,成本就比透過盤商供貨的同業,至少省下四成。他直言,營收扣除原物料後,毛利率高達六○%,同業則約四○%。
既然整合產業鏈能省這麼多,為什麼同業沒人一 起做?因為台灣的茶產業鏈高度分工,百年來,每個環節都有專門業者負責,即使是上市大廠天仁茗茶,或手搖飲龍頭清心福全,都只專注自身業務,沒有做到一條龍。
一名熟悉茶飲產銷的業界人士坦言,茶之魔手自建產業鏈省成本,「風調雨順時確實是這樣,但遇到氣候異常、滯銷等危機時怎麼辦才是大問題。」
確實,自擁茶廠,意味著契作茶農送來多少茶都得收,特別是盛產時,王賢明也曾苦惱茶葉用不完。因此,他打破業界慣例,連紅茶都用台灣茶葉自製。台灣紅茶推出後,消費者一度不埋單,業績掉了三成,花好幾年調整比例,甚至加入高價紅玉茶增加口感厚度,才找回流失顧客。
▲茶之魔手
成立: 1993年
創辦人兼董事長:王賢明(左1)
主力產品:手搖飲品、茶葉
成績單:2021年營收約40億元
優於行情價收購吸引茶農 每日看採茶影片親自盯進度
王賢明花錢、花心力,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要讓事業能延續百年。
「華夏民族喝茶五千年,可是百年茶葉品牌都在英國、日本,」王賢明強調,台灣人有技術,「要有信心,去扎根,做到專業化。」「無根無以為本,本立而道生,」 他引用《 論語》 抒發己志。他的夢很大,但,要讓自己的事業長青,他首先必須挑戰的,是茶葉產業運行百年的規則。
別人跟盤商買茶,他則從源頭下手,對茶農提出優於行情的收購價。
「 外面盤價是一斤二十元到二十二元, 我們是看合作時間, 第一年二十四元, 再來二十六、二十八,」與茶之魔手長期配合的當地茶農宋文枝表示。
在這個制度下,一般農民每年至少有八十萬元的淨利,比同樣耕作面積的茶農多賺至少三成。
這不只吸引當地農民投靠,甚至有二十多歲的青農看見前景返鄉。「以前五十幾歲就算青農,我如果不去改變產業結構,再二十年,可能我的生意就要滅絕了,」王賢明說。
接著,他招募有熱忱、願意接受現代觀念的製茶師,投資四億元買地蓋廠、購入新設備,依循茶業改良場研究,優化製程。
為了讓根系夠穩,他甚至每天緊盯製茶群組上傳的一鏡到底採茶影片,對茶廠每天的製茶排程如數家珍,每兩週上山一趟,親自督軍。
過去,產業鏈專業分工,每個人都喊著利潤薄,「我自己有茶園、茶廠,計算成本會比你更精確,可以給每個人合理利潤。」王賢明指出。
他打破運行百年的產業規則,有人愛,也必定有人恨。一名長期供貨給前三大手搖飲品牌的在地盤商, 便私下抱怨他打壞收購行情,「茶之魔手來設工廠,因為它茶菁收購價跟末端飲料售價的空間很大,就算原料這塊少賺一點也沒關係。」
但比起毀譽,他更在乎實質抓在手上的籌碼,能為他帶來穩定、互信的供需關係。
「山上的事很複雜,」王賢明說,花了二十年穿梭茶鄉,才搞懂眉角。更何況,「侵犯到當地人利益,大家都說我絕對弄不起來啊!」
付出二十年的心血,現在看起來值得,是因為它擁有超過五百間門市,達到規模經濟。但,他是在不到百間門市時,就投入資源布建,為何敢做這麼不合理的決策?「茶葉就像我們的咽喉,你怎麼可能讓別人抓住你咽喉,還想要自在過日子?」王賢明不假思索的回應。
「價格讓顧客可以負擔,成為日常用品,才能把生意做得久,」王賢明指出,雖然疫情間百業蕭條,許多人捨不得喝高價手搖飲,同業營收多衰退,該品牌的親民價位成為保命符,生意不受影響,年營收依然維持在四十億元。
投資億元挑戰高價茶 更進軍東京大走網美風路線
「我把它當作百年企業經營,扎根很重要,不計成本,」從原料到物流端,至今投入超過十億元,完善他的手搖飲王國。這位密集在中南部設點的「手搖飲南霸天」,更已悄悄跨出新的一步,要證明自己。
他投資一億二千萬元,在梨山華岡地區建造合法茶廠,種植、製作每斤售價六千元起跳的高山茶。「我只是想證明,茶之魔手技術精良,」他還挑戰代工每斤超過三萬元的頂級茶,「就想看我的技術到什麼程度。」
此外, 他也選在東京澀谷, 販售一杯要價七百九十日圓的珍珠奶茶,店面採全白裝潢、布置網美牆,還有內用區等形象大突破。且,台灣純茶標價六百五十日圓,賣得比隔壁星巴克咖啡更貴。「正在考慮之後如果要在台北設點,可以用這種裝潢,再導入半自動化調飲,」王賢明不經意道出企圖心。
追問之下,他鬆口,並非刻意不到北部設點,而是建立供應鏈,已花去他大半時間,「平常搞這些扎根的工作,時間已經滿了。」
確實,王賢明堅持自己的道路,靠著抓牢供應鏈,穩定供應平價茶飲,逆著當今流行繽紛特調、小農鮮奶茶的潮流,低調耕耘出手搖飲王國。
但,一位同業也點出,「每個人心力有限, 大部分品牌把心力擺在門市端,但茶之魔手什麼事都要顧,成長就比較慢。」確實,這幾年該品牌的店數沒成長,甚至因為淘汰部分不適格的加盟主,店數縮減,這是他們的取捨。
茶之魔手俗擱有力的品牌形象,深植人心,但,凍漲的背後,其實從來都不只是一招平價戰法。多年來為了維繫平價所做的努力,終於在這時代被珍視,他的執著背後,其實是深信自己能成事的毅力。
「傻事給憨人做,只是輪到咱做而已。」王賢明用台語比喻,「只要讓我深入這個行業,我不相信我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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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錄自
手搖飲就它敢凍漲!茶之魔手20年憨人戰法突圍
商業周刊
2022/6月 第18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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