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只是網路金融危機的冰山一角

中國年輕人正在被網路債務掏空

深陷各種網路金融陷阱中不可自拔的中國年輕人不在少數。租金貸、教育貸、醫美貸等網路借貸服務連年激增，演變為令人觸目驚心的社會現象。

◎賈選凝 中國長租公寓平台「蛋殼」資金鏈斷裂，數十萬房東與租戶成為受害者。

看似經營租賃業務的蛋殼公寓之所以暴雷，是因為其採取「二房東＋租金貸」的商業模式：蛋殼平台誘導租客透過第三方金融機構一次性貸款整年房租，再以每月「還貸」的方式繳付房租。 租賃合約變成貸款協議

最終結果是：租客付了房租，做為「二房東」的蛋殼投資卻出現問題，致使沒有租金付給業主，導致業主驅趕租客，而無家可歸的租客還要繼續償還租金貸款。不少業主與租客爆發激烈衝突，廣州更有一位年輕租客因被房東強制驅離而跳樓輕生。

政府介入「蛋殼暴雷案」後，蛋殼的合作方微眾銀行發布公告，指「租金貸」客戶退租後，毋須還款也可結清貸款──這至少初步解決了許多租客莫名背上的債務問題。但蛋殼模式所暴露出的，其實只是中國網路金融危機的冰山一角。

蛋殼事件的最惡劣之處在於讓租客陷入網貸陷阱，原本簡單的租房行為被巧妙偷換成貸款行為。許多年輕租客根本就不了解仲介口中所說的「一次性年繳更划算」，其實是讓他們貸款，他們以為自己簽的是租賃合約，但其實是貸款協議。很多蛋殼中介人員更以「這只是公司的租房流程」為由，欺騙了租客。

據陸媒報導，大陸的政府服務熱線12345收到多起針對蛋殼公寓網貸的投訴。而在「黑貓投訴」等平台上，也有初入社會的大學生租戶投訴中介告知是「進行分期」，但其實是讓他辦網貸。

十九歲欠五萬，該告訴父母嗎？

深陷各種網路金融陷阱中不可自拔的中國年輕人不在少數。租金貸、教育貸、醫美貸等層出不窮的網路金融借貸服務連年激增，而花唄、借唄、京東白條、美團月付等消費貸工具，在年輕族群中更非常普及。

把「分期」當成日常消費習慣，以貸養貸，最後不堪利息重負也並非特例，更越趨演變為令人觸目驚心的社會現象。

騰訊新聞旗下的「穀雨實驗室」刊出一篇名為〈這屆年輕人，正在被債務掏空〉的報導，標題聽上去驚悚，其實並不誇張。

在豆瓣網站上，有一個叫「負債者聯盟」的小組多次登上熱搜。很多人在裡面分享自己的負債經歷──其中除了類似遭遇蛋殼暴雷詐騙的受害者，更多人都是在超前消費的習慣之下，不知不覺就欠了龐大債務。

小組裡充斥著這樣的討論主題：「十九歲欠了五萬（人民幣）。該告訴父母嗎？」「二十六歲，負債十九萬（人民幣），非常迷茫」、「如何找網貸公司賠償精神損失費」。

欠債的原因很多，但欠債後的經歷卻如出一轍：信用爛掉、恐懼催債的電話、更恐懼家人朋友受到騷擾，甚至陷入社會性死亡。排除沉迷賭博等不良嗜好或被欺詐的少數人，多數人欠債的起點是「透支消費」。

中國的網路金融空前發達，只要手持身分證拍下影片，就可以在各種網路平台上借到錢。很多人形容網貸是「潘朵拉的魔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碰，因為魔盒一旦打開，幾乎所有自以為擁有自制力的人都會身陷其中。

困在網貸裡，約四成五年輕人負債

而網貸平台的誘導同樣可怕，各種網貸工具都在暗示年輕人可以先消費後還款，支付寶的「花唄」更是一不留神就會被系統開通，貸款的通道輕而易舉、毫無門檻，這對年輕族群來說是甜蜜誘惑。甜過之後更迅速變成夢魘，「強制上岸」的困難在於當債務雪球越滾越大後，很多人根本無力償還。

二○一九年《中國消費年輕人負債狀況報告》顯示，當下年輕人，總體信貸產品滲透率已高達八六．六％，實質負債族群約佔整體大陸年輕人的四四．五％。

官媒人民網也注意到了「困在網貸裡的年輕人」，但給出的「上岸」建議主要還是從個體出發。年輕世代「無法抵禦網貸誘惑」固然是現實，但網貸平台的套路防不勝防，很多中年人一旦陷進去也難以全身而退。

網路金融本為便民而生，不知不覺間卻變成處處是陷阱、隨時讓人提心吊膽的存在，這其實本該由監管部門來思考如何從源頭解決問題，將公共服務和網路金融平台重新進行整合，提高貸款門檻和監管力度，而不是任由名目繁多的網貸平台綁架用戶、誘導用戶做出非理性行為。

蛋殼之後，不少評論指出，教育和醫美行業很有可能出現類似的暴雷。曾經是《環球時報》等官媒予以熱烈背書的蛋殼尚且如此，其他領域以變相貸款模式營運維繫的平台一旦出現資金鏈斷裂，後果更不堪設想。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