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可以不要有危機嗎?
年過40,精彩才開始
今天是我47歲生日。早上6點45分起床,為我15歲的孩子準備燕麥片,幫13歲的孩子找溜冰鞋袋,清掉我先生掛在扶手上的濕毛巾,摺完一堆洗好晾乾的衣服,再準備摺另一堆。我的父母打電話來,問了過去幾次說話時提到的同樣問題:我要怎麼慶生?我(沒有改變過)的回答:一整天工作、3小時接送孩子和親師座談會。好個生日快樂!
或許你已經看出端倪,我正處於社會學家所謂「快樂U形曲線」的最低點,也就是缺乏年輕時的高度活力與期待,陷入工作與家庭的重擔,等待有朝一日(看來是老的時候)更喜悅地欣賞人生。我所有朋友都在同一個階段,人生走到這個季節怎麼不令我們悲傷呢?我們的臉起了皺紋,鬆弛下垂,身體又顫抖又四處疼痛。我們的職涯進入高原期;我們的婚姻穩定、乏味或失敗;我們的孩子長大離家;我們的長輩身體變差,離開人世。
但中年一定要這麼慘嗎?有幾本新書及一個Podcast節目,承認中年確實不好過,尤其對女性來說,她們往往扮演照顧的角色,還面對愈來愈不切實際的審美標準。然而,這些作品也提供許多改善這個經驗的建議。所以我決定讀一讀,聽一聽,然後寫下這篇文章分享我的心得。
甩開年齡偏見
有兩本書的書名立刻吸引了我,因為它們精準說出像我這樣中年婦女的感覺。第一本是《醜老太婆》(Hags ),作者是英國的維多利亞.史密斯(Victoria Smith),她探討我們這群人通常是如何受到忽視以及醜化。另一本是《噁心的女人》(Revolting Women ),作者是領導力教練露西.雷恩(Lucy Ryan)。這本書讓我大吃一驚,因為它的重點不是我們到了一定年紀,在別人眼裡就多麼沒有魅力(假設你沒去東填西墊或是瘋狂健身),而是年逾50的職業女性如何反擊一個看輕她們的公司體制。
這兩本書一方面斥責有些人對女性在中年能做什麼與該做什麼抱持陋見,但另一方面也呼籲我們為自己挺身而出。我們「不必先代表別人、容納別人、讓給別人,才能取得自己的位置,」史密斯寫道。
Podcast節目《比我睿智》(Wiser than Me )是由向來風趣的茱莉亞.路易斯-瑞菲斯(Julia Louis-Dreyfus)主持。它以比較輕鬆也比較個人的方式探討類似主題。「我們到底是為什麼不多聽聽年長女性說的話呢?」正是這個疑問促使她開設這個節目,也是她一直想糾正的問題。她訪問10位知名的優秀女性,從珍.芳達(Jane Fonda)談她演藝生涯的三「幕」,到作家譚恩美(Amy Tan)談抱歉。
這個節目有趣又有啟發性;《醜老太婆》與《噁心的女人》則提出鏗鏘有力的論述和有用的建議,組織領導人如果渴望更加善用經驗豐富的女性人才,特別適合聽聽這個節目,看看這兩本書。但這三項作品都忽略了一個中年的關鍵,那就是男性也在竭力跟它搏鬥。
不如預期的人生?
聽聽奇普.康利(Chip Conley)的經驗。他是飯店產業的創業家,後來成為Airbnb的顧問。他不僅忍受自己的中年危機(愛情與事業都搖搖欲墜),還失去了5名四、五十歲就自戕身亡的男性友人。這些是他創辦現代樂齡學院(Modern Elder Academy)——這個機構幫助人們接納並規畫中年過渡期——與撰寫《學會喜愛中年》(Learning to Love Midlife )的部份原因。
雖然這本書有一籮筐前後不一的隱喻(光是在緒論,中年就被描述為3種不同物體:蛹,我們在那裡從吃個不停的毛毛蟲過渡為授粉的蝴蝶;「惡水上的大橋」;以及人生之屋所增建的中庭,改變了這間屋子原有的藍圖),但康利也提出許多犀利的見解。舉例來說,忙於應付青春期子女、年邁雙親以及艱鉅的工作並非我們唯一的問題。相反地,他寫道:「中年就是我們開始擔心人生不如我們預期。」
他主張我們需要改變心態。沒錯,我們已經選擇特定的道路,再也無法走上其他道路(抱歉,這裡出現了第四個隱喻)。但還是有許多其他東西向我們敞開。的確,我們是忙得不可開交,但往往是在忙我們重視的人事物。的確,我們的肌肉張力、視力與回想細節的能力都減弱了。但是我們正變得「更睿智、更不被動、更大方」。我們「擅長找出模式」,而且「更能自我覺察」。我們有更高品質的友誼,而且「同理的能力也大增」。康利指出,亞里斯多德(Aristotle)相信肉體在35歲臻至完美,靈魂則是在49歲。
康利如今視中年為一段時期,可以用來磨練生理、情緒、心理、職業與精神方面的自我,或是與這些自我和平相處。他立下10大承諾,以確保自己既能享受這段人生時光,也能藉由它使自己成為更好的人。第一項承諾你肯定聽過類似的版本,但值得再提一次:「我承諾要把人生過得更關注我離開後的悼詞,而不是我現在的履歷。」你問我最喜歡哪一項承諾?那就是「出現在別人眼前時,讓他們看見我的活力,而不是我的皺紋」。然而,最適合《哈佛商業評論》讀者的承諾或許是:別再相信可以用你做的事(成就)、你在別人眼裡的樣子(形象)、你擁有的東西(地位),以及你控制的東西(權力)來定義自己。相反地,你應該要問:「你支持什麼?幫助了誰?撒下了什麼種子?希望人們如何記住你?」然後在你人生漫長的下半場,根據這些問題投入自己的時間與精力。
暢想未來的火花
凱倫. 沃容(Karen Walrond)是另一位追求更好中年生活的鬥士,在《燦爛叛逆》(Radiant Rebellion )一書中,這位律師、領導力教練暨社會運動人士描述,當她接近55歲、結婚20周年以及女兒離家上大學時,感覺到一種「詭異的不安」。然而,她並未深陷其中,而是加入「反抗年齡歧視的戰鬥」(以及全球價值370億美元的抗老化產業),誓言要更「優雅、真摯而堅定地」向前邁進。
一如康利,她要讓中年成為一段「演進」而非「即將衰老」的時光。她也強調連結自己與連結社群至關重要,附和了康利所說的情緒真理,以及有意義的關係帶來的長期益處。最後,她建議用一個「火花宣言」(spark statement)來想像一個自己想要的未來。她的火花宣言最後一句是:「希望我能做出榜樣,過一個開闊的人生,接納所有培養成長、玩樂與……冒險的機會。」
她在書的結尾用了另一個隱喻,借自一位朋友:「我喜歡用萬花筒這個觀念來象徵我們……老去的方式:……嘗試做出微微不同的調整,熱切期待出現一幅全新而美麗的畫面。」
寫下這篇書摘的確讓我更有信心在即將來臨的歲月中發現喜悅。萬花筒或水晶球,第二幕或中庭,大橋或蜿蜒的道路,說到底中年或許沒那麼糟,不是嗎?
(潘東傑譯自“Can We Make Middle Age Less Miserable?,” HBR , January-February 2024)
艾莉森.比爾德
《哈佛商業評論》執行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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