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例一休」揭開台灣「全年無休」的低薪代價

台灣中小企業逾百萬家,是標準的「頭家島」,人人都想圓做老闆的夢,加盟開店當老闆過去是一條捷徑,但隨「一例一休」等勞動權益越來越被重視,這群人卻首當其衝,正承受前所未有的經營風險。
商業周刊1527期
這群人我們叫他們「勞闆」。他們開店,自己是老闆,工時常比一般勞工長,但不受《勞基法》保護,且受制於加盟規範,不能擅自決定開店的營業形態。剛通過實施的「一例一休」新規範下,一般員工、老闆都各有聲音表達他們的心情,但夾在中間的這一群人卻默默無聲,事實上,他們將是一例一休制度下最弱勢的「勞闆」。

他們是全台超過萬家便利商店、占近九成的加盟主。對許多人來說,今年農曆過年假期短,只有六天連假,但對這群人而言,經歷的卻是史上最長的「卡班」黑暗期。

「卡班」是指三班制經營形態的便利商店,當排班缺人手時,加盟主必須將自己排入班表,避免二十四小時經營開天窗。加盟主原本扮演老闆角色,通常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跳到第一線,不過,由於服務業新人應徵越來越困難,特別是去年底一例一休新法上路,排班彈性大減,加班費等人事成本暴增,讓越來越多便利商店加盟主被迫得經常「卡班」。

以今年除夕夜為例,十之八九的便利商店都是加盟主站櫃守歲,「過去從沒這麼誇張過的!」一位從事這個行業超過二十年的加盟主接受匿名採訪時表示。

必須匿名的原因是,這群「勞闆」既不像台鐵、華航等公民營事業單位員工,可以組工會爭取自身權益,且基於和總部簽訂的加盟合約,亦不能擅自接受媒體採訪,就連上臉書「靠北超商」、「連鎖加盟者協會」等社團,都只能匿名爆料,在《勞基法》的相關爭議中,永遠是最沉默的一群人。然而,從本刊實地親訪多位便利商店加盟主結果發現,他們卻是這回一例一休新法實施下,衝擊最大的重災戶。以下是他們的第一手告白。

排班難!

元月就有十三天假,國定假日還要給補休,根本沒班可以移

加盟主A:我加盟做超商二十年,最多曾經營四家店,前年底關掉一家賠了快兩年的店,現在手上有三家,過去二十年從來沒有一年是全家人在家吃年夜飯,前幾年還算好,除夕夜就是輪流到各店,和當班的員工吃年夜飯慰勞他們,今年因為實施一例一休,國定假日不但加班費算兩倍,還要再給補休,怎麼受得了。只好全家人四口都下來卡班,兩個女兒也一起下來站櫃台,她們還卡「超人班」(指連續上早班、午班、大夜班, 其中兩班共十六小時),班表都填我的名字,我不是勞工,勞動檢查不能說我違法吧,加班費我照算給女兒,至少是讓自己人賺!

加盟主B:我們附近有一家店,加盟主除夕那天也是連續卡晚班和大夜,天亮回去補個眠又回來站午班⋯⋯。除夕我自己是沒有下去卡班,但也要進去幫忙整理EC(電子商務貨品),我們的店每天要收八十到兩百件EC的貨,光理貨就要兩個小時,不然怎能很快從幾百件商品中找出客人要領的那一件?

加盟主C:今年過年班表超難排,元月就有五天例假、四天休息日,國定假日遇例假還要給補休,一共十三天的假,根本沒班可以移,我二月八日算薪水,才發現還要再補假給員工,員工也補得莫名其妙⋯⋯。總部一直叫我們要補人,人那麼好找嗎?超商被砍、被搶負面新聞這麼多,加上少子化,很多父母根本捨不得讓孩子來便利商店打工啊。十年前門口貼徵人就馬上有人進來問,現在花錢在人力銀行登廣告,正職和工讀一樣,一個月都沒有一通電話打進來。

獲利低!

一個月人事成本多兩萬,夫妻共顧一家店,一人賺不到三萬

我問加盟主們,為什麼不依法給員工加班費,是不是自己想多賺才卡這麼多班?拋出這個問題才得知,這幾年由於超商家數飽和,成長趨緩,但油電雙漲、最低工資上漲等經營成本變動,大半都由加盟主吸收,許多單店獲利已逼底線,若再依一例一休新規定給假,支付累進計算的超時加班費,幾乎就吃掉大半獲利··· 閱讀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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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例一休》揭開「全年無休」的低薪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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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月 第15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