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演「張忠謀神話」？

台積電竟在十月法說會，大幅調高資本支出，最高可達四○%。令人想起張忠謀曾在景氣低迷時大幅擴建，造就了「黃金十年」。這次台積也能重演「張忠謀神話」，讓台積再次輝煌嗎？

台積電總裁魏哲家（中）說，台積電營運表現將優於整體產業平均值，他對公司很有信心。 十月十七日，台積電舉行第三季法說會。台積電總裁魏哲家笑咪咪地表示，決定擴大今年資本支出，預估為一四○至一五○億美元，較之前的預期，上調幅度接近四○%。

雖然之前已有諸多先兆，讓各界預期台積資本支出即將上調。例如，八月，台積公告董事會核定的二○一九年第四季預算，數字竟然高達二○○九億台幣，足足較去年同期核定的預算高出四七%。

而且，十天之前，財政部海關進出口貿易初步統計，九月「半導體設備」進口金額暴增至二十五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大增六五%。

但是全年四○%，這種在台積歷史堪稱罕見的調升幅度，還是令現場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摩根士丹利半導體產業分析師詹家鴻迅速在會後發布報告，將台積的目標價從二八八元拉高到三二二元。理由是，資本支出的增幅遠超過市場預期，足見客戶五奈米需求強勁。

5G手機與高效運算需求強勁，都要用最先進產能，好讓產品具備更低功耗、更高效能，這讓台積決定擴大資本支出，積極建置五奈米產能。

台積預估明年5G手機佔所有手機比重將達一五%左右，這些5G手機內的相機模組、RF、AP、電源管理、數據機晶片等晶片，都會採用台積電的先進製程。

釋利多看好5G手機動能強勁

當分析師追問魏哲家，他在六個月前的法說會上，對營運展望偏向保守，為何半年後卻有極大變化？

「因為有些地區加速了5G的鋪設，」他慎重地回答，「六個月前，我們沒看到這股動能，而在這半年之間，這股動能愈來愈大。我們估計（5G手機的滲透率）因此倍增。」

他雖然屢次用「某個大國」隱其名，但業界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中國。中國政府以在國內加速舖設5G、力挺華為，作為中美貿易戰的因應策略之一。此事在業界已廣為人知，5G相關供應鏈也都雨露均霑，股價翻紅。

但台積如此大手筆「加碼」，自然更堅定各界對於台積以及5G遠景的信心。

現場分析師更跟著追問，這麼大手筆擴建產能，難道不需要調高過去一再重申的台積長期成長目標——未來五年五%至一○%的年均成長率。

魏哲家表示，現在台積還沒準備好要調高長期成長目標，但他笑著說，「但是我們正在朝這方向前進（working on that）。」

強技術極紫外光七奈米製程碾壓三星

其實除了大環境的利多，讓台積成了中美貿易戰意外的受惠者之外，台積5G訂單的爆發成長，還有另一個魏哲家沒有明說的關鍵原因——競爭者意外落馬。

其實，早在法說會十天前，台積就罕見地發布新聞稿，宣布其首度導入極紫外光（EUV）微影技術的七奈米強效版製程N7+，今年第二季開始量產。短短幾個月，良率已經與第一代N7「相當接近」，而N7投入量產已經超過一年。

在業界眼裡，那篇硬梆梆科技術語的稿子，其實是篇不折不扣的「炫耀文」。

極紫外光（EUV）微影技術是近幾年來半導體業最重要的技術變革，但新技術導入製程常需要經歷一段學習曲線，讓業者「既期待又怕受傷害」。但這回台積能在短短幾個月，就讓N7+產線良率拉到正常水準，「算不錯，」一位外資分析師肯定。

台積電業務開發副總經理張曉強在新聞稿中指出，在EUV微影技術上的成功，不僅能具體落實客戶的領先設計，同時憑藉卓越的製造能力，亦能使其大量生產的另一個絕佳證明。

不過值得玩味的是，外資分析師指出，過去此類製造資訊，台積通常對外祕而不宣，僅與客戶分享，這回卻反常大張旗鼓發新聞稿，向對手三星示威意味甚濃。

因為EUV正是三星最大的痛。該公司雖然宣稱較台積早半年量產EUV技術，但供應商、客戶均傳出良率不佳，而且情況可能嚴重到連累高通主力5G晶片的上市時間。

此事，由《天下》於八月初獨家揭露之後，經過兩個月的延燒，儘管三星、高通都公開否認，但包括里昂、伯恩斯坦等多家外資都出具報告支持此論點。

甚至已有部份中國大陸手機廠，因為「不確定性」，決定明年5G機種採用的晶片，從高通換成聯發科，製造訂單當然也從三星轉到台積的七奈米。

而且，業界已傳得沸沸揚揚。台積擴建五奈米產能的幅度如此之大、時間如此之趕，除了中國的5G趕工潮。另一個還不能明講的理由，據傳就是高通因為三星的EUV技術出包，要將下一代5G產品移回台積。

受惠於高階智慧手機、5G初期建置，以及高效能運算應用相關產品驅動，客戶對台積電先進製程需求強勁。（AFP提供） 有信心不重蹈近期二十八奈米的覆轍

在法說會的最後，有個趣味小插曲，正好可以大致說明，台積這次大手筆擴建，可能的美麗前景與潛在風險。

里昂亞洲科技產業研究部門主管侯明孝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台積本次大手筆擴建，與二○一○年那次擴建二十八奈米產能相比，預期出現類似效果嗎？

他指的，可說是「張忠謀神話」當中，最戲劇性的一個章節。

二○○九年在金融海嘯之際，創辦人張忠謀回任總執行長，當年資本支出原訂二十七億美元，但張忠謀看好智慧型手機的未來需求，力排眾議將二○一○年的資本支出，大增至五十九億美元，大蓋二十八奈米產能，奠定台積日後幾年的高速成長。

侯明孝做球給魏哲家，但魏哲家一個恍神，想到的竟是最近幾年，二十八奈米產能利用率偏低，成為拖累毛利率罪魁禍首的慘狀。

他急忙辯解，台積這次做了「非常仔細的分析」，而且EUV的技術門檻極高，他很有信心不會再重蹈覆轍，讓這次加碼擴建的五奈米產能，未來變成累贅。他慷慨激昂地講完，看到眾人表情，才恍然大悟，「喔，你說的是二○一○年，那時當然是黃金歲月。」

這個問答雖然有點擦槍走火，卻意外點出，這次鉅資押寶先進製程擴張的背後，魏哲家團隊近乎如履薄冰的謹慎態度，也為投資者增添一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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