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資外流疑慮升高 全力聲討手機裡的間諜氣球

strong>美國眾院官員口中的手機間諜氣球TikTok，遭到美、加、歐盟政府部門禁用。擔憂個資數據、商業機密外流的美國，卻不敢貿然封殺抖音，這又是為什麼？

柯禮朵（Cristina Criddle） 墨菲（Hannah Murphy）

從表面上看，抖音不太可能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挾其短短幾秒抖動的視頻與喜感的配音，抖音海外版TikTok是西方社會當紅的應用程式之一，深入年輕一代文化之中；抖音號稱全球用戶已破十億，收入也超過百億美元。

然而，此刻抖音與其中國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再次陷入地緣政治風暴核心。由於懷疑它可能替中國政府蒐集數據，北美與歐洲政府相繼祭出新的限制措施，並考慮徹底禁用。字節跳動為迎合年輕的美國使用群，二○一七年以十億美元併購應用程式Musical.ly，並整併入抖音平台以來，美國政府對其就有揮之不去的國家安全顧慮。 美加歐下令 禁止公部門使用

一九年時，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CFIUS）對上述收購展開調查，而前川普政府將華為列入「實體清單」黑名單幾個月後，也大幅限制抖音在美國開展業務，理由是５Ｇ行動網路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隨著抖音二○年夏天暴紅，川普擔心中國政府可能會利用抖音平台「建立個人資訊檔案用來勒索及進行企業間諜活動」，誓言禁用。

現任總統拜登二一年六月撤銷了川普禁止中國一系列應用程式的行政命令，包括抖音在內，字節跳動管理高層也喘了一口氣。然而，值此中美關係緊張之際，抖音又被美國國會議員盯上；白宮近日下令聯邦機構在三十天內將抖音自政府設備中刪去，全美過半的州也下令跟進。歐盟行政部門和歐盟議會二月分已下禁令，加拿大日前跟進。抖音認為施加這些限制是「受到誤導」。

共和黨領導的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二月八日通過的法案，如獲兩院批准，拜登將可獲得授權在美禁止抖音。此一法案遭到外委會民主黨議員反對，目前尚不清楚它是否能送抵總統的辦公桌簽字立法。

但國會鷹派議員對中國發出的資訊非常清楚：就像之前的華為，抖音是威脅，必須制止。眾院外委會主席麥考爾（Michael McCaul）說，「任何在他們的設備上下載抖音的人都給了中國共產黨開了個資後門；這是手機裡的間諜氣球。」

抖音堅稱：與母公司是分開的

抖音急著要與拜登政府搞定協定，宣稱美國人的私人數據資料會受保護，但母公司字節跳動執行長周受資月底勢必要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問題。熟悉抖音營運的人表示，抖音的未來取決於周受資三月二十三日在美國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說明時的表現。

抖音幕僚正忙著為周受資的國會答詢惡補。眾議院能源與商業委員會認為，抖音「知情允許」中共使用用戶數據，估計他不僅會受到這方面的質問，抖音對兒童的影響，以及抖音是否可以保護孩子線上線下免受傷害，也是詰問重點。一位了解談判情況的抖音高層說，「拜登政府內部肯定有一派認為，無論我們採取何種保護措施，不加以剝離或全面禁止，不足以竟其功。」

抖音堅稱它與字節跳動是分開的，但後者牢牢控制著前者，卻不容否認。抖音的員工都有字節跳動電子郵件、使用專有的字節跳動軟體，並且必須遵守「字節跳動企業風格」——內部行為準則。抖音的營運也由其上海與北京的數百名中國工程師、產品開發和營運人員維持。

字節跳動與中國官方也脫不了關係。中國政府在字節跳動擁有一％的股份，而這種「黃金股權」，可以讓中國官方控制抖音的內容與營運方向。代表官方進駐字節跳動的董事吳樹剛，日前曾表示要砍掉心懷西方價值觀的中國自由派的「狗頭」。此外，根據中國法律，中國企業可能被迫向政府透露數據資訊，政府也可限制敏感數據的跨境傳輸。

對於拜登政府中的一些人來說，制裁抖音是勢在必行。美國司法部副部長莫納克（Lisa Monaco）表示，「我對使用抖音有顧慮，我也不建議任何人使用。」他說，「中國試圖形塑與使用推進其特權與利益的技術規範⋯⋯威權推動、引導昭然若揭。」

抖音宣稱，它從未向中國政府提供過數據，也永遠不會。但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抖音承認，該公司中國與美國員工曾不當取得用戶個資。不過，事件爆發前，抖音才在十月宣布永遠不會「針對」任何美國政府成員、活動家、公眾人物或記者進行個資數據的追蹤。抖音後來表示，涉及此事的員工已經革職。 抖音再出招 強化歐美個資保護

抖音要緩解美國國會議員的擔憂，取決於將用戶數據與中國實體隔離的行動。在歐洲，抖音計畫開設三個數據中心，在地儲存超過一．五億個歐洲帳戶的個資數據，其中兩個在愛爾蘭都柏林，第三處尚未定案。在美國，抖音在企業重組計畫「德州專案」上斥資超過十五億美元，計畫通過與美國甲骨文集團合作，以此來保護用戶數據。

未來，所有用戶數據都將路由到甲骨文雲端，新用戶的數據專門存儲在其伺服器上。甲骨文已經開始評估抖音的原始程式碼的安全風險。根據目前的提案，包括CFIUS 與美國政府在內的協力廠商可對抖音的部分業務握有批准權。

抖音US Data Security 是抖音新成立的子公司，由獨立董事會管理，監管工程、產品營運、信託安全、法律、安全和隱私方面的團隊。該公司估計，這些提案每年將花費高達十億美元，包括支付員工協力廠商審計和原始程式碼檢查，其「措施遠遠超出了任何企業同行當前的作法」。然而，據抖音兩名高層透露，經過多年的談判，美國現在對它形同擱置。當中的一名高管說，「CFIUS 委員會的所有技術專業人員都在抖音與甲骨文的交易上簽了字，但在政治層面卻有堅持；因此，交易還在僵局中。」

個資數據蒐集並不是國會議員唯一關心的問題。中文版抖音的頁面上，十四歲以下的兒童主要觀看的內容是教育，而不是娛樂。參議院情報委員會民主黨主席華納（Mark Warner）二月曾表示，「決定你在抖音上看到什麼的演算法，是中國在北京做的主。」他說，「中國孩子在他們的抖音上看到的、強調的是科學和工程，與我們和世界各地的孩子所看到的大不相同。因此，無論是從數據蒐集來看，或坦白說從宣傳工具來看，都應該極其關注。」

到目前為止， 地緣政治問題似未妨礙抖音在西方的暴紅，美國、英國和歐洲都是它最大的市場。抖音的收入大都來自廣告，愈來愈多的行銷人員青睞從臉書和Instagram 等平台轉到抖音。四家受訪廣告商表示，目前的緊張局勢，並未對該平台的支出產生影響。 年輕人力挺 反成當局制裁包袱

美國用戶平均每天花在抖音的時間約為九十分鐘。廣告公司Tribal Worldwide 的巴克（David Balko）說，「風潮把用戶推向抖音平台時，很難倡導遠離抖音；說實話，有觀眾的地方就有品牌聚攏。」The Kite Factory 的數位管理合夥人福斯特（Ben Foster）說，「抖音的安全顧慮不是什麼新鮮事，使用者若真了解抖音從他們那裡蒐集的數據，就不會有人使用了；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年輕人對抖音趨之若鶩，是抖音可以使用的一面盾牌，以防止美國立法者急著全面禁止。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 擔負的一項任務是：不讓中國容易取得與人工智慧相關的敏感美國技術。但她表示，封殺抖音有如政治自殺，「三十五歲以下的選民，從此就統統失去了。」

眾院共和黨議員希望這項極端的選擇依舊放在台面上，希望周受資在國會的答詢能夠提供他們新的彈藥。抖音前述高層認為抖音的未來難卜；他說，美國政府希望「在海外投資上開放業務，但也有人想採取更強硬立場⋯⋯終究要看哪一種觀點占上風」。（陳喬譯） 閱讀完整內容 ‘